那公公的眼神像鹰隼,他的目光直接落在墨九的身上。本来眼白就多,看人时越发叫人毛骨悚然。
墨九还抱着荣直的腰,荣直的双手悬在半空。
她连忙推开他,谁知道他往后一退,她的力道一下子收不回来,直直朝他扑去。他往旁边一闪,她摔了一下面朝地。
太过分了。
又退又躲,害她摔个狗啃屎。
“方才误闯禁地之人,莫非是九姨娘?”那公公阴冷的声音响起,好像是在问荣直。
墨九顾不上什么仪态,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扯掉沾在头发上的叶子,“公公,正是妾。妾不是故意的,就是看这儿花开得艳,一心想采几朵回去。谁知道…妾吓得要死,身子都软了险些站不住。幸好荣公子赶到,救了妾一命。”
她拼命朝荣直挤眼睛。
那公公问荣直,“荣公子,是这样吗?”
“九姨娘确实是吓坏了。”
荣直的话让墨九心下一喜,递给他一个感激的眼神。
那公公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九姨娘,王爷有请。”
有人引路,禁地一路畅通。这里与她之前去的大殿不一样,清幽不输她的幽隅小院,却比她住的地方雅致数十倍。
“刚才真是谢谢你了。”她低声对荣直道。
荣直目不斜视,不理她。
九曲八弯,终于可见飞檐翘角,那隐在林中的宫殿露出真面目。墨九被安排在殿中等候,那太监守在殿外,荣直径直进了内殿。
透着纱帘,隐约可见坐在轮椅上的男子。看荣直的姿态,与瑞王确实极为亲密。这两人到底是不是那样的关系,谁在上谁在下呢?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目光,荣直挡在瑞王的面前,阻隔了她的癔想。
“听说道上有人买你的命,此事本王已经悉知。”
瑞王当着荣直面的说这些,可见荣直也是王爷的人,身份应该同她差不多。只不过他混得好,是瑞王的入幕之宾。
“王爷,属下可不可问那人是谁?”
“韩贵妃。”
“属下没有得罪她,她为何要派人杀属下?”
“子嗣。”
原来是这样。
她明白了,都是因为她胡编乱造说有可能怀了瑞王的孩子而起。瑞王是嫡皇子,若是膝下有子或可与皇弟们争上一争。毕竟史上也不是没有越过皇子立皇孙为太子的例子。
她就是嘴欠,这个毛病改不了。要是哪天她死了,她真怀疑自己会死于话多。
“你露了头招了别人的眼,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你。本王恰好要去庄子上静养,你正好去避避风头,本王有另外的任务交给你。”
“多谢王爷。”
“任务的事,你同荣直一起,具体细节他会告诉你。”
“是,属下遵命。”
瑞王腿脚不好,不仅府上有温泉,每年寒冬还会去温泉庄子上修养。她很有理由怀疑这段时间所谓的挡枪只是由头,真正的原因是瑞王就近考察她。
她能同荣直一起出任务,说明瑞王对她很满意,有意让她接触核心机密。得到上司的赏识是好事,但她担心知道的越多,以后越难全身而退。
出了大殿,她追上荣直,与他并行,“荣公子,想不到你我都是王爷的人,以后还请荣公子多多关照。”
“我竟不知王爷手下还有像你这样话多的人。”
她嘿嘿一笑,“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昔日薛公广纳人才,幸得鸡鸣狗盗之徒才得以逃命。王爷慧眼识人,既能招揽荣公子这样的良才,也愿意给我这样的人一个机会。”
荣直不想理她,径直往前走。
她追上,“荣公子,您还没有告诉我,我们要出的是什么任务。”
“进奉德侯府。”
“你家?”
“不是我家。”他面色冷清,“我们要去找一样东西,一本账册。”
当年,定北三郡大涝大旱受灾三年。朝中拨下近千万两灾银,谁知三年过去,不仅民怨四起百姓流离失所,且定北各地起义不止,令陛下十头恼火。
经彻查,灾银十之有五不知去向,负责此事的成国公忍痛检举自己的心腹叶侍郎贪墨灾银。叶家满门抄斩,仍不能平息民愤。
朝中有人质疑叶侍郎是受成国公指使,若不然他一个户部侍郎岂敢独吞几百万两灾银。陛下犹疑,始终没有证据。
叶家问罪后两年,陛下最终还是定了成国公府的罪。成家所有人被流放定北都原郡,身为成国公府的另一臂膀翁家也受到牵连,一同流放。
说也奇怪,翁家人被流放后,全部死在了流放的路上,没有一人活到定北。
相传叶大人手上有一本账册,详细记载灾银的流向。叶家被抄斩时并未找到那本账册,成家人流放时也没有找到那本账册。这些年不仅陛下在找,瑞王在找,就连三皇子宁王和四皇子静王两派都在寻找。
成家人被陛下看得极严,根本藏不住任何东西。所以他们都在猜成国公一定是离京前将那账册交给了二皇子瑞王。
王府里之所以有这些美人,其一目的是拉拢监视瑞王,另一目的同为账册。瑞王让他们去荣家找账册,那么肯定账册不在成家人手里。
“账册在离京之时,是翁大人保管。”
墨九明白了,翁大人肯定是离京前把账册交给了自己的女儿,也就是荣直的亲娘翁氏。翁氏当年与奉德侯和离,唯一的要求就是带走儿子荣直。
既然带走侯府的嫡长子,自然要放弃一些东西,比如说嫁妆。
“荣侯真是渣男,居然还让你娘净身出户。”
荣直不语,“趋利避害而已。”
“恐怕不止是这样,还有贪财好色。”
奉德侯府的风评并不好,宠妾灾妻后扶正妾室。这些年又充当着韩贵妃的走狗,谄媚的嘴脸实在是为世家所不耻。
“荣公子,您放心我一定当好护花使者,帮助您找到账册。将来要是我有什么难处,还希望荣公子看在我们曾经并肩作战的份上帮我一把。”
“我没有让你帮我,这是王爷的命令。”
好吧,她就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讨好处,她应该在两人有了交情之后再提这个要求。真是失策,她太心急了。
“行行行,先不说这个。我们好歹也是同僚,不如我们约个时间喝喝小酒谈谈天,交流交流一下当差的经验。毕竟多个朋友多条路,以后说不定都有要彼此帮忙的时候。您说是不是?”
荣直停下来,看了她好长一会儿,“朋友?你不是说你爱我?”
啊?
墨九实在没有想到他会来这一句,这…这是几个意思?
“我当然爱您。”
爱你的盛世美颜。
“但是您不爱我,爱情不能勉强,我愿意做一个朋友陪在您的身边,做您的红颜知己。哎…哎,您别走啊!”
“九姨娘,原来你在这里。”楚音音欢喜地朝他们跑过来,在看到荣直后面露羞涩,“荣公子也在,你们怎么碰到一起的?”
“楚姑娘,你都不早说。那个地方原来是王府的禁地,我碰到了机关差点没命,幸好荣公子路过救了我。”
墨九半真半假地说着,楚音音惊恐地捂着嘴,眼神里全是愧疚。
“怪我,怪我,我也不知道啊。”楚音音自责流泪,“我以前去那里采过花,没碰到过什么机关。”
“好了,你别哭了,我没有怪你。以后我们都要小心一点,可千万不敢再去那里。”
“嗯,我听你的,我再也不去了。”
如果楚音音所表现出来的一切都是假象,该是多么城府深沉的人。面对这张和自己长得有些相似的脸,她只觉得有些荒唐。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她自己戴着面具做人,别人自然也可以戴着面具做人。
楚音音像一只红眼的小兔子,眼巴巴地看着她,“九姨娘,我以后还能找你一起玩吗?”
“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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