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婵不怀好意, 暗戳戳琢磨着怎么折腾冷面无常。等出了鬼门关, 魂归身体,文婵那折腾人的心思顿时便荡然无存。
身体都要废了, 还折腾个毛线
沉重与眩晕感,在文婵回魂睁眼刹那, 瞬间占据所有感观。
文婵躺在床上, 脸蛋苍白, 虚弱地, 连动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除了眼珠子还能转动,身上所有的配件, 仿佛都当机。
文婵“”
离魂后的感觉,简直太特么难受。
她投胎后, 魂就成了生魂。生魂离体, 肉身自然不好受。如果不是她离去前,先封住身体生机,这会儿,身体肯定报废。
生魂离体代价很大, 但她这趟去地府,又不能携肉身去。她是去地府找茬的, 以她这肉身,去了地府还找什么茬
在地府逞了次威风, 爽是爽快了。可这后果好吧, 后果自己受着。
文婵翻了个白眼, 眼珠子一瞟,视线余光恰巧瞄到墙角处一脸冷肃的黑无常,她转动眼珠子,低低朝墙角吼了句“还站着干什么,赶紧去给我买药。”
太难受了。体内仿佛有把火在燃烧,以她经常发烧的经验来看,这会儿,身体体温肯定已经上了四十度。
得赶紧降温。
她的声音虚弱无力,跟个蚊子似的。
文婵支使黑无常,可偏声音太小,连一向听觉灵敏的黑无常,都没听清楚她在说什么。
黑无常只看到她嘴唇挪动,猜测她在说话,可说话内容,他却完全听不到。
床上的少女气若游丝,仿若将死之人,要不是她的眼睛还灵动有神,黑无常都以为她又要去地府了。
黑无常步伐轻抬,走到床边,弯腰侧耳,问“你说什么”
文婵白了黑无常一眼,拼尽力气,道“去给我买降烧药。”
这一次,她的声音稍微大了一些,靠近的黑无常总算听清楚她在说什么了。
黑无常愣了愣,立腰,神情不明地看了眼文婵,然后,身子一晃,便消失在了房间里。
等黑无常离开,文婵试着放缓呼吸,准备调息一下,缓解身体的难受。可这一次,身体却完全不听指挥,吐息间,不但不能调动空中灵气,连剑印都没办法在外放。
文婵这会儿简直太佩服她妈了,还好亲妈把黑无常给奴役了来。以她现在回魂的情况,要是没人照顾,她恐怕是要饿死在这张床上。
嗯嗯嗯等黑无常搭救。
文婵回阳间时,正是傍晚时分。
街道上车水马龙,忙碌一天的人们,这会儿都在急急忙忙往家赶。
黑无常离开玉丰公寓,找了处偏僻的地方现出身形,然后步伐一迈,往街道尽头的一家药店走了去。
他西装革履,面容冷俊,一副社会成功人士的模样。一身气质,莫名带着丝禁欲,一路走过,吸引了不少女性们的目光。
黑无常六感灵敏,自然是有察觉到那些集中在他身上的眼光。
他冷眉微蹙,加快步伐,飞快进了药店。
一分钟后,黑无常木着冷脸,有些恍神地从药店里走了出来。
身后,两个看店的店员,目光古怪地猛往他背上瞅。
“阿妹啊,以后找男人,可得把眼睛睁大了。”数岁大的女人睨着黑无常,一副过来的人模样,朝身旁的年轻小姑娘传授经验“瞅见没,穿得人模人样,可结果呢,连买盒药的钱都没有。”
被叫阿妹的少女,眼冒星星地盯着黑无常背影“可能是忘了带钱吧。”
女人斜了眼小姑娘“都什么年代了,谁还带钱出门。我刚才瞧过,他兜里装着手机,要真有钱,用手机扫一扫二维码便是。可他连手机都没掏一下,这证明着,他手机里没钱。”
好吧,黑无常兜里的确装着手机,不过,他的手机是直通地府的,在阳间,那就是个摆设玩意。
女人“人嘛,穷没事,但要本份。那男的十几块钱都掏不出来,偏穿得这么好,把自己的长相优势发挥到最大,一看,就是个心大的,想做凤凰男,扒个女人养他。”
阿妹收回视线,亮着眼睛“长得这么帅,就是要我养,我也愿意。”
女人切了一声“那也要看你养不养得起。”
黑无常听觉敏锐,身后两店员的对话声虽然不大,但他却一字不落,全听了进去。
黑八爷“”扒个女人养他
他堂堂无常煞神,竟被人间凡女看成了凤凰男
天色渐渐暗淡,一室一厅的公寓内。文婵盯着天花板,眼神涣散,不知在想些什么。
凉风拂过。
墙角阴影处,一条影子被灯光拉得颀长,斜斜映于地面。
文婵察觉房内气温变化,她眼珠子微转,星眸瞥向墙角,一点也不客气地道“回来了,喂我吃药。”
黑无常眼眸闪烁,冷硬脸颊上划出一丝不自然。
文婵见立在墙角,纹丝不动的人,她眼睛一瞪,不虞道“还站着干什么,快喂我吃药,我都快烧成脑膜炎了。”
今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发烧这么厉害,她竟神奇的没被烧晕过去。
这会儿,她倒是希望自己晕掉,晕过去了,她就啥都不知道了。
黑无常视线微挪,移到窗帘上,声音淡淡,听不出情绪“我没钱买药。”
黑无常很不想承认这一点,但这却是事实。他虽是地府无常,掌管九幽,偏他却没有阳间的人民币。
冥币倒是有很多但冥币,不能在阳间使用。
黑无常常在阳间走,对阳间有一定了解。他知道,他如果拿冥币出去消费,不等警察把他当骗子抓,店员就会先把他轰走。
文婵“”
啥,没钱买药
“堂堂黑无常,竟没钱买药”文婵呆滞一秒,不厚道地笑了。
哈哈哈,地府牛气冲天的大佬,到了阳间,竟是个穷光蛋。
黑无常视线微扫,瞧见文婵脸上的笑,眸里闪过恼光。
“冥币在阳世不流通。”黑无常解释。
他语调虽平淡无奇,可文婵偏是从他话里,听出了那么一丝委屈。
文婵心贼坏,她现在,特喜欢看黑无常出丑。
不过,看归看,身体也重要。
文婵睨着黑无常,道“我包里有钱,自己拿。”
黑无常冷嗯一声,走到床头前,拉开背包侧面的拉链,把文婵的钱包找出来。从钱包里抽了一张红色大钞票,他身形一晃,微显仓促地又一次消失在了房间里。
黑无常拿着钱,又进了先前那家药店。这一次,他总算是顺利买到了药。
文婵吃完药,本想再折腾折腾黑无常,但这会身体实在是难受得紧,便也收了戏弄他的心思。
来日方长,等养好身体,再来慢慢和他算账。
文婵的身体,这次真的是超出了她的预料。足足在床上呆七天,方才能双脚沾地。
这七天,文婵把黑无常使唤的团团转,狠狠享受了一把来自于无常煞神的照顾。
文婵很满意。
这黑无常脸冷归冷,但做事却极有原则,答应了照顾她,那就真的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
不管她怎么刁难,他都能绷着脸,一边释放冷气,一边干活。刚开始时,文婵竟还在他那张万年不变的冷脸上,看出了憋屈
文婵这边是被照顾舒适了,可她那被独自留在家中的弟弟却是极不满意。
从七天前开始,文垣神经就绷起来了,他无时无刻祈祷着文婵赶紧回来。
文垣从来没想过,自己竟会有白日见鬼的那一天。
七天前的晚上,文垣下晚自习回到家,就瞧见一团黑影进了他姐的卧室。那影子是透明的,已经见过鬼的文垣在见到影子第一时间,便知道,这影子是非人类。
有个当阴差的姐姐,家里偶尔出现一个非人类什么的,也不算奇怪。
就在文垣惊异家里进了非人类的时候,那非人类抱着几件衣服,提着个轮椅,穿墙从房间里飘了出来。
他出来就也出来了,还瞪着双冷冰冰的眼睛,仿佛看死人般的看了他一会儿。如此便也罢,谁知第二天去学校后,竟又在教室里遇上了那个非人类。
也不知道非人类要干啥,一到打铃上课时间,便如幽灵般突兀出现,然后,像根木桩似的,就那么直直站在教室后面,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黑板。
而且,这非人类,还偷他的笔和笔记本做笔记
文垣在见到非人类提着轮椅飘出家门时,就知道,这非人类是阴差。可这阴差太冷,不管是在哪撞上,他都不说话,且还每次都用看死人的眼光在看他。
所以,文垣怵啊。
为了不想天天被阴差当死人看,文垣求神拜佛,祈祷文婵赶紧回来。
文垣从来没有一刻,像这七天这样想念文婵的。
天天念叨亲姐的文垣,在第七天,终于把姐姐念回来了。
拉开房门,还来不及欢迎亲姐回归,文垣就那么猝不及防地撞上了一对幽黑眼睛。
那眼睛,冷的让人打心底发颤。
文垣“”偷笔的阴差,按门铃,正大光明上门了。
文垣毛骨悚然,下意识想把门关上。
就在这时,那个瘆了他好几天的阴差身后,一道熟悉声音如天籁般响起“小垣,我回来了。”
“姐,你终于回来了”熟悉的声音,让文垣想哭。
他赶紧侧身,把门外的人让进屋。
文婵摇着轮椅,跟在黑无常身后,见亲弟一脸怯怯地立在门口,不敢靠近。她眉头上挑“怎么了,不欢迎我回来啊”
文垣摇头,眼珠子往黑无常身上瞄了一下。
文婵见状,当即便明白文垣为什么站着不动了。
“都见过简喀他们了,还害怕啊”她无奈一笑,然后目光转到黑无常身上,介绍道“这是黑无常,以后会经常出现在我们家里,你要习惯。”
文垣惊悚,眼睛突兀放大“”黑无常
文婵没给文垣多少适应的时间,介绍完黑无常,手肘一翻,两本古朴的线装书蓦然出现在手里。
把书塞进文垣手里,文婵道“给,这是我这趟去地府给你带回来的礼物,自己照着上面练,有什么不懂的,问黑无常。”
太级拳经乃是内家功夫,极具养身之效。文垣只要能练出气劲,往后,便不用担心他熬夜熬坏身体了。
文垣呆呆地抱着书,眼睛直勾勾盯着黑无常不放。
他这会儿,完全回不过神来。
卧槽,偷他笔,用死人眼吓他的非人类,竟是黑无常
这都是个什么情况。
文婵见文垣久久回不过神,耸耸肩,把房门掩上。等进了客厅,她慢吞吞从轮椅上蹭起来,纤细胳膊往外一伸,眼神淡淡睨向黑无常。
黑无常被使唤了七天,已经摸透了文婵的德性。一见她手伸出来,就知道她又要开始做怪了。
他眼帘轻搭,走过去,轻轻扶住她。
女人与小人难养也,这话诚不欺人。这女人的心思,太直白,直白得让人看不透。
来阳间前,他曾想过,她许是怒气冲顶,才会以折辱他的方试,来一讨命债。等她气消了,许是便不会以这种方式羞辱他了。
毕竟,这种办法折腾人,肚量不够大的,极容易结仇。而且,以她傲骨,他不信她心胸会如此狭窄。
然而,这次黑无常却怀疑自己看走了眼。
七天,七天时间里,她把瑕疵必报发挥到了极致。
他越是生气,她就越是开心。
整整七天,除了进卫生间时,不需要他为她服务外,其它任何事,她都要让他代劳
文婵似笑非笑道“扶我去沙发。”
黑无常面不改色,把她扶到沙发上。
文婵窝进沙发,促狭一笑,然后拽儿吧唧道“行了,我到家了,你该干嘛干嘛去。明儿早上不用来,中午的时候,送杯中央大街缘来如此奶茶店的奶茶去学校,要香芋味的,不加冰。明天晚上来我家,教我弟弟习太极拳经。”
哼哼,她到要看看这家伙能忍到什么时候。
这也是个忍性厉害的,这七天里,他除了刚开时情绪有点外泄外,后面这几天,不管她的要求多无礼,他都面不改色,搞得她好像是唱独角戏。
不破功是吧,行,那她就使劲折腾他,看他还绷不绷得住。
文婵说完话,黑无常冷眸中闪过一丝淡光,连嗯都没嗯一声,身子一晃,突兀消失在了房间里。
他走的极快,快得让人猝不及防。
文婵“”
文垣眨眼,看着黑无常站过的地方“姐,那真是黑无常”
文婵点头。
文垣“”好像哪里不对
亲姐对黑无常的态度,是不是太拽了。
她在地府到底任的什么职位啊前几天,她对那三个阴差,也是神情淡淡,明显是上位者的姿态。今儿对上黑无常,似乎也是这样
敢以这种语气和黑无常说话,整个地府,怕是没几个人吧。不知想到什么,文垣眼睛突兀一睁,惊骇地瞪向文婵。
卧槽,他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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