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第二场的演出,尹哈娜感觉比下午的时候还要流畅。当最后谢幕的时候,尹哈娜站在了第二排,虽然之前有过站上告别舞台时,要把所有观众的脸都记下的豪言壮语。
事实上,尹哈娜站在斜后面,被前面的人档的严严实实,只能看见一个个后脑勺。她只能跟着前辈们鞠了一个又一个的躬,脑子里一片混沌,并没有即将离开舞台的实感。
下台前,尹哈娜最后一个念头是,等我老了以后,也可以给儿孙吹嘘,自己当年也是在首尔剧场跳过solo的舞蹈演员了。她最后望了一眼舞台顶端的灯光,果然只要站过舞台被聚焦灯照过的人都会贪恋这种感受吧。尹哈娜即时打住了这种思绪,不想让已经坚定的意志跟着动摇。
因为太累了,尹哈娜并没有参与舞团公演结束后的聚餐,反而妈妈去了。爸爸准备开车先送她回家,然后再倒回去接妈妈。
尹哈娜坐在爸爸车的副驾上,沉沉欲睡,爸爸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俩人都没有说话,车内氛围安静极了。她其实很感激忙碌的爸爸在今天特意休了假,来看自己的演出。但是长期和爸爸缺乏交流,这时她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到家的时候,爸爸并没有下车,就直接开车走了,此时家里只有尹哈娜一个人。刚到家,她感受到了迟来的饥饿感,想来是因为今天跳了一天舞,却只是在午餐吃了一个全麦三明治。现在的尹哈娜突然特别想吃拉面。
然而打开储物柜,她才发现家里并没有任何方便食物,想来也正常,妈妈绝不允许家里出现任何垃圾食品。
尹哈娜又打开了冰箱,里面用收纳盒整整齐齐码着各类蔬果,却没有韩国普通人家必备的各类腌制的小菜。这也不奇怪,爸爸作为医生时常科普泡菜里亚硝酸盐的危害,妈妈作为曾经的芭蕾舞演员也早就戒了这类饮食。尹哈娜看着这满冰箱的蔬果,突然没有什么食欲了,最后只是拿出了一个青苹果。
尹哈娜这个时候回忆起起,金泰亨曾眉飞色舞的介绍过一家韩食店的炒杂菜。手里青苹果越发酸涩,让她感到有点食不下咽了。
洗了澡,当她开始吹头发的时候,长时间未进食的胃疼了起来。尹哈娜摸了摸即将吹干的头发,觉得这点儿疼痛自己可以忍受,准备直接睡觉。
当尹哈娜躺在床上,反而觉得自己清醒了。睡意也突然消失,便又坐起身来,翻看着手机。她打开kkt,意外的发现,除了许智恩和金泰亨发来了消息,之前只是稍微打过招呼的李知焕也发了消息。
尹哈娜面对着一个个红通通的消息提示,并不很想点开看这些无非是祝贺公演成功的短信。但作为一名间断性强迫症患者,她纠结了3秒钟,还是点开了。
果然和自己猜想的一样,都是预祝自己演出顺利这类平平淡淡的祝福。可能是因为距离消息收到的时间已经隔了好几个钟头,她并不太想回复。只是给许智恩发消息,问她今天的练习生考核怎么样。
等了一分钟,许智恩并没有回复,估计手机不在身边吧。尹哈娜切出了kkt,犹豫了一会儿,又点开了naver。
然而,另尹哈娜失望的是,翻了好几页的新闻,也没看到关于今天公演的报道。又不死心的直接搜了搜,还是只能搜出一个月前发布的那条点击量并不太高,关于这场演出的广告。
她想可能是下午的自己猜测错误,那些拿着大炮的人应该不是记者。
手机突然震动,提示kkt有新的消息,请及时查看。大概是许智恩回消息了。
点开kkt,才发现原来是金泰亨发来消息。
“尹哈娜,你有的过分哟,怎么看到了消息不回复呢?难道是觉得我的祝贺不够真诚吗?”配得依旧是很有他特色的,丑萌丑萌的表情包。
所以尹哈娜一直觉得kkt上显示消息已读这项设计特别反人类。如果有人向青瓦台请愿要求去掉这项设计,她肯定第一个签字。
“你难道不敷衍吗?你连标点和表情加起来也不到十个字,好吗。”
“盒盒盒盒,被你发现了。”结尾依旧是表情包。
尹哈娜正在纠结接下来应该怎么回复时,新的消息又过来了。
“哈娜,虽然没有看到你的演出,但我就假装今天的你肯定艳压群芳了。下次有机会,我一定会想方设法去看你的演出的,约定!到时候再请我吃炒杂菜吧。”
尹哈娜此时并不想和他讨论自己即将放弃芭蕾舞这个话题,两人也并不是熟悉到可以聊秘密的关系。
“我发现,原来你只是惦记着我的请客呀。”她也学着金泰亨那样在结尾添加了丑萌丑萌的表情包。
“你才知道啊。”
尹哈娜又不知到说些什么了,想了想,她点开了和李知焕的聊天框,礼貌地回复了谢谢。对方也立刻客气地表示下次公演有机会会和泰亨一起去看的。
金泰亨这边却很快又来了一条消息,“哈娜,你今天肯定很累,早点睡吧。我刚吃完杯面,现在被一起练习的弟弟拉着再去加练一会儿。晚安儿。”
“晚安。”
退出kkt前,许智恩还是没有回复消息,大概和泰亨一样还在练习吧。尹哈娜胡乱猜测着。
她把手机丢在一边,准备闭眼消息了。可能是真的累了,睡意比想象来得快。然而在她意识陷入昏沉前,爸妈却还没有回家。
第二天,尹哈娜难得睡到自然醒。拿着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十点半了。她瞬间清醒过来,有点惊讶,今天的妈妈竟然没有叫她起床。
kkt上没有什么新的消息,最新一条还停留在自己发给金泰亨的那句晚安。许智恩仍旧没有回消息。尹哈娜有点犹豫,要不要打个电话问问。
这时候门外传来妈妈声音,“哈娜,起床吃早餐了。”
明天去学校再问问智恩吧,尹哈娜又觉得这个时候许智恩或许并不希望自己打扰她。
今天的早餐是海带汤配藜麦饭,勉强也算是她心心念念了好久的韩餐。
爸爸应该早就出门上班了,妈妈今天的心情也格外好。算了,还是下周等爸妈都在家的时候,再和他们商量不再跳芭蕾这件事吧。不得不说,尹哈娜绝对是拖延症晚期患者。
喝完最后一口海带汤,尹哈娜将餐具收回厨房,妈妈一脸神秘地告诉她,过几天,会有好消息。
尹哈娜有点不明所以。
“妈妈,我和智恩约好了今天去弘大附近的咖啡馆,抄这两天缺勤的笔记。”其实并没有,但尹哈娜不知为什么,最近和妈妈单独呆在一起的时候,总感觉特别压抑,她决定撒个谎,出门透透气。
“好的,出门注意安全,零花钱够吗?还有,千万不要在外面吃东西。”妈妈依旧很唠叨。
尹哈娜刚出小区大门,就迷茫了。她并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应该联系谁,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早知道就该随便找个借口,躲在自己的房间,让妈妈不要打扰她就好。
尹哈娜其实不太习惯一个人在街上闲逛。弘大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人山人海,街边那些受女孩子们喜爱的化妆品店以及服装店,此时,她一个都不想进去看看。并不是不喜欢漂亮衣服和化妆品,她总觉得一个人进去,被导购们围着时,会很尴尬。并且自己又不善于拒绝,最后总会买一些她跟本不需要的东西。
尹哈娜最后选择了一家咖啡馆,报复性地点了一大杯焦糖玛奇朵,全脂十分甜,还配了厚厚的一层奶油。结果第一口,就感到分外甜腻。尹哈娜觉得她是在自己折磨自己的胃。
她拿出手机,开始无聊刷着几个论坛。意外发现他们的芭蕾舞剧火了,或者准确来说是金多恩火了。
原来,尹哈娜看到的那些坐在剧场前三排拿着大炮的观众,的确都是记者。但和她猜想的不同,这些记者并不是为了姜素熙而来,而是被金多恩父母吸引而来的。
金多恩的身世曝光了,金多恩的母亲是莫斯科大剧院芭蕾舞团第一位黄皮肤首席,也是韩国历史上第一位在世界三大芭蕾舞团担任首席的舞蹈演员。甚至可以说,韩国芭蕾舞的兴盛和她有着莫大的关系。
金多恩的父亲也曾是韩国国立芭蕾舞团的舞蹈演员。凭借帅气的外貌,曾经参与过许多大热的综艺节目,而被大众熟知。
看着新闻里刊登的昨天金多恩一家三口在首尔剧场前的合照,尹哈娜第一个想法竟然是,“大发,四舍五入等于,妈妈的偶像竟然看过我跳舞啊。”
除此之外,尹哈娜还有许许多多奇怪的想法,比如:
——金多恩果然是小公主啊。
——难怪学院会排《胡桃夹子》啊。
——难怪金多恩的裙子最好看了啊。
——难怪我和金多恩的竞争输了啊。
——难怪金多恩跳舞仪态如此自如啊。
——我们学院到底是怎么挖来这棵摇钱树的啊。
之前所有她对于金多恩的各种情绪,此刻终于烟消云散。人总是很奇怪,面对和自己差不多或者只是比自己好一点儿的人时,总是容易嫉妒他。但当知道别人和自己的差距大到跨越一生也无法追赶时,反而连羡慕都会消失殆尽。他们变成了天上的星星,书里的符号,以及别人口中同自己再也不相干的故事。
同时,无论这个人取得什么样的成功,好像也和他自身所有的努力再无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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