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离开家这么长时间,尹哈娜其实并没有出现,本以为会有的恋家情结,事实上,在每天繁重的公演任务里,她也没有什么时间去想其他,只是偶尔看着全程被妈妈陪着的金多恩,还是会有一点羡慕。
不过,尹哈娜还是记得帮妈妈要了金多恩母亲的签名。
距离读完那封信,已经两周了。虽然当时尹哈娜哭得很厉害,现在内心却微妙的放松下来。她感到有点怅然若失,但此时此刻,还是坚定地决定放弃芭蕾。
每当看到只有蔬菜的午餐,尹哈娜觉得,自己在双脚变形前放弃芭蕾舞,果然是个明智的选择。
最后的首尔场公演,是在首尔剧场的主厅。一个月前的她绝对不会想到自己原来也有登上主厅表演的机会。
当灯光打下,她在舞台上有些茫然,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也没想。尹哈娜也并不清楚自己最后一场的演出表现得怎么样。明明上场前,自己曾经许下诺言,要和舞台进行一场最完美的告别。但是,当登上台时,自己却什么想法也没有了,只能凭借身体肌肉的记忆在机械舞动。
下台的时候,尹哈娜对自己有些失望。又想起昨晚许智恩发消息说今天会和金泰亨与李知焕一起来看她的演出,让她上舞台时,找找他们。
完蛋了,自己完全忘记看观众席了。
公演结束,尹哈娜卸完妆换完服装出来后,发现因为时间太晚,他们三个已经离开了。只有许智恩发消息表示,打算将说好的聚餐,延期到明天一起,以纪念尹哈娜公演完美结束。
尹哈娜今晚是和爸妈一起回家的,依然是爸爸在开车,她和妈妈坐在后座,吃着妈妈亲手做的紫菜包饭,长久未进食米饭的胃得到了一丝满足。爸妈在车上漫无目的地闲聊着,像是在等待着什么时机,谁也没提之前的争吵。
终于当车驶入小区的地下停车场时,爸爸最后似是随意的说了句,“哈娜,下周末,我们去参观一下考试院附近的补习学校吧。”
第二天下午放学,终于没有芭蕾培训的尹哈娜,也是人生第一次进了烤肉店。这次的聚餐选在了明洞的姜虎东烤肉,为此心心念念想吃炒杂菜的金泰亨多次表示抗议,但三对一宣布无效告终。
不得不说,虽然之前一直抱怨,烤肉没有什么好吃的金泰亨,在肉烤熟以后,就没有停下过包肉的手。由于其他三人都是厨房杀手的缘故,只有李知焕负责烤肉。尹哈娜微微感到有些抱歉,因为光顾着烤肉,他并没有吃多少东西。
聚餐没有进行太久,李知焕晚上还有补习班,便和同样还有舞蹈练习的金泰亨一起,提前回去了。
最后,尹哈娜结账的时候,才发现,虽然他们只有四个人,却吃了八人份的五花肉和六人份的烤牛肠。这之中,她估计其中的一半都进了金泰亨的肚子,她又想起,离开前,他好像还在电话里和练习生亲故们,约了二轮去吃大酱汤。果然是学校出了名的大胃王啊,尹哈娜有些感叹金泰亨的胃是不是连接着黑洞。
昨晚和妈妈打了招呼,今天尹哈娜会在许智恩的宿舍留宿,这也是她第一次去拜访朋友家,挽着智恩的手,莫名对今晚有着无限期待。
许智恩今天也不用练习,她们俩准备在明洞逛逛才回去。不愧是首尔最著名的商业中心,明洞的夜晚依旧很热闹。
今晚,或许因为明天是公休日的缘故,有不少舞团或者练习生在主街的中央进行着街头公演。最初,许智恩还颇有兴致的拉着尹哈娜,挤在第一排,为那些不知姓名的少年们进行着热烈的应援。
只是,不知怎的,尹哈娜察觉到许智恩的心情好像也越来越低落了。尹哈娜有点不知所以。只能悄悄拽紧了智恩的手,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温暖传递给她。
“哈娜,你说我真的可以出道吗?”许智恩,仿佛在询问,又仿佛是在喃喃自语。
尹哈娜也迷茫了,看着明洞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知道今晚街上的年轻人有多少是练习生,这之中又有多少的练习生能出道呢。尹哈娜不知道,许智恩自己也不知道。
正巧,现在正在进行街头公演是一组b-boy,跳舞的男孩正在对着围观的群众挑衅。尹哈娜推了推身旁的智恩,示意她上去show一段。
许智恩也张扬地跳了出去,来了一段breaking。果然还是笑容灿烂的许智恩,才是尹哈娜熟悉的那个人。
当俩人搭乘铁铁回到许智恩租住的单身公寓时,已经晚上11点了。洗完澡,正准备去睡觉的尹哈娜,被许智恩阻止了。
“喂!哈娜,不要扫兴,说好的 girl's party,你不会以为就这么结束了吧。”
只见,她神秘兮兮的从冰箱抱出一打啤酒,“这可是我准备了好久的秘密武器,早就想试试了。”
尹哈娜发现今天的许智恩异常兴奋,便不自觉把嘴里的拒绝咽了下去。最后,在看见两罐啤酒都被打开以后,还是亡羊补牢般阻止了。
“智恩,我们还没满二十岁,不能饮酒。”
“你简直是妈宝孩,哈娜。”许智恩并没有停止倒酒的举动。“明天又不上课,你不说,我不说,不会被发现的。就当作是我们两个的小秘密吧。”
尹哈娜被秘密这个词打动,她微微抿了一口杯子里的啤酒,五官马上就皱了起来,好苦,喉咙也感到了难受的灼烧感。反观,许智恩一口将整杯啤酒罐了进去,表情却没什么变化。
明明都是第一次饮酒,为什么差距这么大呢。
之后,尹哈娜不愿再碰了。许智恩也没说什么,快速将两罐啤酒解决,又准备打开第三罐。
因为两人都怀揣着心事,今晚的小聚和理想当中的girl’s party差距很大,互相并没有什么交流,只有蓝牙音响不知疲倦地放着歌。
看着许智恩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酒,尹哈娜还是将那些掩藏在心里的话问了出来,
“智恩,你最近不开心,对吧?我发现你从我请假之前的那次练习生突击考核起,心情就一直不太好。”
突如其来,许智恩在听完这段话,大概是因为酒精麻痹,她的眼泪就开始掉了出来。她有些慌忙的想去找纸巾擦干眼泪,却又在慌慌忙忙中将刚刚打开的那罐啤酒打翻在地。
许智恩所有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带着哭腔地说,“哈娜,怎么办,我好像出不了道了。”
许智恩断断续续的抽噎着,“我们公司,下半年可能要出大型男团,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的精力都会放在新男团身上。公司说最近几年都不会再出女团了,练习生里的哥哥姐姐们,大部分都离开了。除了小学生们,年纪大点的,现在只剩下我,和一个练习生姐姐了。”
“可是,比起那个姐姐,我什么都不突出。最近一段时间,我都害怕去公司,害怕一到公司,就会有人找我,和我解除练习生合同。”
这是第一次,尹哈娜看到这样无助的许智恩。以往的智恩,在朋友面前永远担当着保护者的形象,像雨天撑起的那把伞。可是,现在伞坏了一角,塌了下来,而她却不知道怎么修补。
大概,只能陪她一起淋雨吧。尹哈娜学着许智恩的样子,将自己杯子里的啤酒一口闷了进去。
“智恩,没关系的,我们智恩又漂亮又有才华,你才不会被开除的。我们智恩以后一定是宇宙大明星。哪像我,不打算跳芭蕾后,连未来成为什么样的人,现在都没有方向了。智恩,你不知道吧,我做梦都想成为你和泰亨那样目标坚定的人。可是,我连梦想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尹哈娜并不会安慰人,她总觉得那些苍白无力的话语并不能带给人安慰。反而,如同幼兽一般,把自己的伤口坦露给别人,却能让人感到安慰。就如同告诉同样受到伤害的同伴,看我伤得比你还重,你心情有没有好上一点点。
后来,尹哈娜也记不得两人又聊了什么,只记得酒精的刺激下,两人好像都哭了,蓝牙音箱还随机放着歌,隐隐约约传来的男声在歌唱,
“I'm the only one and I walk
My shadow's only one that walks beside me
My shallow heart's the only thing that's beating
Sometimes I wish someone out there will find me
Till then I walk alone.”
只有我踽踽独行,
唯有影子陪伴着我,
空虚的心中传来微弱的心跳声,
有时我希望有人可以发现我在这里,
但是我仍独自漫步。
再后来,许智恩恢复了每天上学放学练习的日子。而尹哈娜的生活因为没有了芭蕾舞,意外的清闲起来。周末去了新的补习学校,才发现是李知焕一直上的补习班。两人也因为周末的补习时光,自然而然的熟悉起来。
同样,那天的醉酒就像是被时光掩埋的秘密,所有的心照不宣,许智恩和她都没有再提起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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