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苏晚重新订的电影票是最近上映半个月的一部喜剧片,票房口碑还不错，她取票回来时,顺便买了一桶爆米花。等走到封扬面前，苏晚便将爆米花递给他。封扬犹豫地接了过来，“还有半个小时开始。”苏晚伸手从桶里捡了一颗尝尝，示意他吃。两人坐在等候区,苏晚拿着手机在搜商场里面的美食店,易一和她说过这里有一家店还行。想起易一，算算时间，他们应该看完电影了。地图上显示在三楼,苏晚起身站在旁边的栏杆朝下看,应该是在西南方位。苏晚刚准备转身坐回去，余光便见到西南方向的扶梯上站着两个人,一个高个子男生被旁边另外一个女生搀扶着，女生递纸巾过去,男生狠狠往自己脸上擦。苏晚站在上面，甚至清楚看见他叠起纸巾撸了把鼻子，随后又用手背抹了抹眼泪。“……”扶梯站着的两个人正是郭元洲和易一。这是看电影看成这样？苏晚想起那天她从瞌睡中醒过来,教室里一堆抽噎声,看电影真的能这么伤心？“苏晚。”封扬站起来，轻声喊道，“该进去了。”“嗯。”苏晚转身往电影院走去，她没忍住，问封扬那天在教室的电影好看吗？封扬将票递给检票员,沉默一会道:“不好看。”也是，苏晚想起他说过不喜欢那部电影。想起站在扶梯上哭得稀里哗啦的郭元洲，苏晚认为以后还是少看那种电影，伤身。两人随着人流走进电影院，他们坐在第六排中间，旁边有不少都是情侣一起过来的。封扬旁边则坐着四岁左右的小孩，旁边是小孩母亲。小孩从进来起和母亲笑了几声后，便一直乖乖坐在位子上，好奇看着周围，最后视线停在旁边的哥哥身上。哥哥长得比电视里的哥哥还好看。“没有，在电影院。”苏晚突然接到她小姨电话，问自己在不在学校。“电影院？”苏小姨奇怪复述道，什么时候晚晚也会去电影院了，她灵光乍现，“你和封扬一起？”“嗯。”苏晚低声应道，下意识看向旁边的人。封扬察觉到她的目光，便转脸看过来，眼中带着淡淡的询问。“正好，刚才是想让你帮我和封扬说一声，他那幅画受邀去参加画展。”苏小姨怕苏晚传递不清楚，又解释道，“就是在红秋国际大赛上拿奖的那幅画。”“他在我旁边，你要不要和他自己说？”苏晚问。“可以，我和他说。”苏小姨当即答应。苏晚便将手机递给封扬：“我小姨找你。”她不太明白小姨不直接微信上找封扬，为什么非得要经过自己。封扬诧异，但仍接过手机。手机外壳还带着淡淡的体温，封扬指尖握着时，特意放轻，像是怕不小心抹去温度。电话那头苏小姨还在和封扬说事，苏晚靠在椅背上，看着屏幕不太耐烦，电影还没开始，先来一段广告。封扬说了几次好后，便将电话挂断后，还给苏晚。“说完了？”苏晚问。“嗯。”苏晚将手机设置静音，目光重新回到屏幕上。过了几分钟电影终于开始，她认认真真看了十分钟，完全戳不中笑点，但周围欢声笑语。她扭头去看封扬，他也看得很认真，眉眼带着笑，甚至都未察觉到旁边小孩悄咪咪伸手去吃他手边的爆米花。小孩手小，抓到两颗爆米花便是极限，她小心翼翼抓住一颗放进嘴里，正好对上苏晚眼睛。小孩脸红，乖乖转身从妈妈那边抓了两颗回来，放进封扬手边的爆米花桶中。她就吃了好看哥哥两颗爆米花。小孩用祈求的眼光看着苏晚，双手合十，手间的一颗爆米花直接滚了下来。小孩低头看着滚进黑暗中的爆米花，眼睛一热，含着一泡泪，乖乖压着没有流出来。苏晚对电影实在提不起兴趣，这小孩倒是有点意思。她伸手从封扬手边爆米花桶拿出一颗，放在小孩眼前。小孩咽了咽口水，她刚才尝啦，好看哥哥的爆米花比妈妈买的要好吃。苏晚看着小孩好玩的样子，便将那颗爆米花递给她。小孩借着银幕发出来的光，看清楚苏晚的脸，愣了愣。这个姐姐面无表情，看着很凶，不像好人。小孩瘪瘪嘴，硬生生撇过头，不要爆米花了。她还向她妈妈那边靠了靠，好像生怕苏晚过来。左右动静不算大，但也不小，封扬从电影中回神，看向苏晚，轻声问：“怎么了？”苏晚手中还拿着一颗爆米花，难得有些狼狈，只怪人类幼崽太可爱。她为掩尴尬，顺手将爆米花放在他嘴边：“吃吗？”爆米花触在唇边，香甜的气味顺着鼻子进入胸腔，他望着身侧的人，长睫微微颤了颤，垂下眼帘，缓缓张口含住它。这时候，银幕转场，整个电影院陷入黑暗，苏晚只感觉到有什么湿热柔软的东西触碰到自己指尖。银幕再次变亮时，苏晚已经能看清旁边封扬的脸。封扬已经直起身，咽下爆米花，他目光对上苏晚：“抱歉，刚才……”说着他抿唇，拿出一张纸巾要给她擦手。苏晚伸手接过那张纸：“我自己来。”她随意擦了擦手指，刚才突然黑下来，看不见是正常。只不过……苏晚正视前方银幕，指尖被触碰到的感觉依然还在，纸巾并不能带走。接下来的时间，苏晚一直看电影，没再往人类幼崽那里瞟。中途，封扬起身说去洗手间。他走到洗手间的镜子面前，盯着里面的人，目光落在镜中人微红的唇上。封扬抬手碰了碰，刚才这里……重新回到座位上时，苏晚一如既往看着电影，但周围人都在笑，她安静坐在那，十分突出。后半场的电影，封扬也没有心思看下去，思绪已经到处飘散。等到最后散场时，电影院内的灯被打开，室内一片光亮。旁边小孩，抱着比自己脸还大的爆米花，起身用另一只手搂住封扬小腿，仰头：“好看哥哥，还你。”小孩举起爆米花：“你可以拿三……四个！”她后面又悄悄偷了好看哥哥的两颗爆米花，现在要还啦。封扬惊讶，不懂小孩的意思，他并没有见到之前小孩和苏晚间发生的事。苏晚垂眼看着只到封扬小腿高的小孩，伸手：“给我。”人类幼崽顿时气鼓鼓：“我给好看哥哥，不是给你！”这个姐姐看着这么凶，一定不是好人！苏晚从封扬手中拿过爆米花，低头看着人类幼崽快眼冒泪花，才道：“这个爆米花是我的，你要还我。”小孩大眼睛看向封扬：“好看哥哥，她、她说的是真的吗？”封扬扭头看向苏晚，她和往常不太一样，眼中带着笑意，明显很喜欢抱着自己腿的小孩。“嗯。”封扬点头。小孩似乎受到惊天大刺激，缓慢松开封扬小腿，委屈巴巴将自己爆米花举给苏晚：“那、那你拿四颗。”苏晚直接抽走人类幼崽的爆米花桶，在幼崽睁大眼睛，瘪嘴就要哭之前，顺便把他们的爆米花桶塞回去：“我们换一个。”小孩一声哭噎在喉咙里，化成一个小嗝，她仰头看着面前凶巴巴的姐姐：“真的吗？”“真的。”苏晚薅了一把幼崽的脸，果然和想象中的一样好摸。成功心满意足。小孩妈妈在旁边看完全过程，上前对两人说声抱歉，随后抱着小孩离开。“你……喜欢小孩？”封扬看着身侧心情明显不错的人问道。“挺好玩的。”苏晚和封扬一起去三楼吃晚饭，却在里面碰上郭元洲和易一。苏晚：“……”没记错的话，她是电影开场前见到他们俩上来的，到现在居然还在这。她扫过两人面前的饭菜，只动了一半，郭元洲趴在桌上，手边一堆纸巾。还在哭？苏晚觉得简直离谱。刚好服务员领着他们找位子时，经过那张桌，易一也见到苏晚，两人互相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两人坐下后，封扬目光落在前面不远处郭元洲身上，犹豫问：“那是你……朋友？”苏晚点头：“那两张电影票我送给了他们。”没想到郭元洲居然这么能哭。“他们太惨了！！！”用餐期间，苏晚和封扬还能听见郭元洲突然喊道。两桌本来便只隔了一道木屏风，传来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是惨。”这是易一的声音。“怎么能就这么分手呢？！”郭元洲一边抽鼻子一边道，“为什么不能互退一步？！！！”“因为他们蠢。”“蠢！”郭元洲忽然愤慨，“这么蠢的两个人都能交上男女朋友，为什么我没有？”易一没有说话。郭元洲还沉浸在自己世界中，完全未察觉到对面易一的表情，他可太伤心了。郭元洲一直是个感情激动的人，特别喜欢看这种虐恋情深的故事，偏偏他不好意思在大众面前看，有时候忍不住才自己在被窝偷偷摸摸看，再伤心的抹眼泪。不能让人看到，谁会喜欢一个男子汉嘤嘤嘤掉眼泪呢？想到这，郭元洲抬头，伸手握住易一放在桌面上的手，有点感动：“幸亏你不嫌弃我。”不愧是和他志同道合的好朋友。易一脸上挂着的笑早消失，她抽出手：“你看我当你女朋友怎么样？”不戳破这层窗户纸，郭元洲大概一辈子都把她当朋友。郭元洲‘啊’了一声，突然说不出话，手不自在收回。“你那么想要女朋友，我不可以吗？”易一盯着郭元洲道。“不、不太好吧。”郭元洲吞吞吐吐道，当朋友多好，他就不用看着易一，心砰砰跳了。单身……其实也挺好。“不要我当你女朋友。”易一被他前面的话惹毛，直接靠在沙发背上，双手抱臂，什么温柔甜美、善解人意的气质全部消失，“你这辈子就准备打光棍吧，谁会喜欢一个看电影哭唧唧大半天的男生。”哭唧唧？哭、唧、唧！郭元洲目瞪口呆看着对面突然变嚣张的易一：“你、你……”你了半天，郭元洲憋出一句：“看电影哭，怎么、怎么能叫哭唧唧呢，那是情感丰沛。”太伤自尊了。屏风后，苏晚神情自若挑出盘中不喜欢吃的东西，丝毫不担心自己朋友，正在被‘逼良为娼’。郭元洲确实需要刺激一下。成天口嗨。“你今天晚上用了多少包纸巾，心里没数？”易一冷眼看着郭元洲。她就坐在对面，他居然问她为什么自己没有女朋友？郭元洲看着手边一堆纸巾，还有满垃圾桶的纸巾，有一点点心虚，但他还是坚强的、小声嘀咕：“你为什么变得这么凶。”易一：“我原来就这么凶，你不喜欢？”郭元洲眼睛鼻子都肿了，看着相当滑稽，他悄悄瞄一眼易一：“也不是不喜欢，就是……”有点不习惯。双重否定就是肯定。易一脸有一点点红，但她依然保持严肃的表情：“那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女朋友。”郭元洲还想说话，易一掏出小镜子对准他：“你看看你哭成这个样子，谁还要你？”看着镜子里的人，郭元洲沉默。好吧，是有点丑。“不出声当你默认了。”易一收回小镜子，“我当你女朋友，你以后还可以看这种电影，我不嫌弃你哭。”“真的？”郭元洲想到还有那么多虐恋情深的电影等着自己，顿时快乐了。“真的。”易一哪里看不出他在想什么，“我陪你去看，帮你打掩护。你也可以和别人说我喜欢看这种电影。”“那、那以后我就是你男朋友。”郭元洲挠脸，脑子里已经再想他们下一部电影要看什么。屏风背后的两人亲耳听到这一幕威逼利诱，且双方乐在其中的交往过程，堪称是开了眼。……等第二天，苏晚见到郭元洲时，对方已经兴高采烈、广而告之：“我有女朋友了，就是易一。“她就喜欢看那种凄惨爱情片，今天晚上我只能约她去看。”了解易一的罗子明：“？”易一为了吸引郭元洲，未免太不择手段。知道事情真相的苏晚：“……”他高兴就好。等郭元洲乐颠颠去和易一打电话时，罗子明转头问苏晚：“他们都开始交往，易一心情应该不错，我去向她讨车开，会同意吗？”“你试试。”周一回学校时，班上在传一个消息。“新老师？教我们吗？”“对，就是我们班，老赵不是被调走了吗？听说那老师特别年轻，和我们差不多大。”“真的假的？今年才二十岁？”“对，听说学历很高，是个少年天才型的人物。”苏晚和郭元洲以及前一排的abel都听着附近同学八卦。abel转头看苏晚：“你觉得会是谁？”苏晚淡淡道：“向安志。”正在和易一商量晚上去哪吃饭的郭元洲扭头震惊：“向安志？那个在特罗姆瑟跟回来的人？”这么强吗？abel好奇问：“苏晚，你怎么知道的？”苏晚转着笔，看向abel，微微一笑：“为什么要告诉你？”abel一噎，随即笑嘻嘻道：“我们是同学，当然要共享信息。”旁边郭元洲凉飕飕来了一句：“非我族人，其心必异。”abel脸一黑，正要说什么，教室陡然安静下来。是新老师来了。果不其然，正是向安志。“还真是他。”郭元洲嘀咕，“这就是天才吗？”能在a大正式上课当老师的人，履历拿出去绝对完美。“老大，如果你也跳级，是不是会和他一样？”郭元洲低声问。他高一以前成绩一般，但苏晚不一样，听罗子明说过，好几次中学老师校长都更希望她跳级。苏晚瞥他一眼：“没有如果。”她喜欢按部就班来。向安志站在讲台上自我介绍，只有两句话，说完名字，然后上课。他光站在讲台上，下面学生都能感受到他的高傲。向安志目光在苏晚身上转了几圈，随后再没看过她。自此后，他们班突然发现课程难度突然提升，学业任务加重。有不少学生都在私底下抱怨这个老师过分，还是喜欢赵剑桥那种循序渐进的教法。有些学生，赶不上进度，向安志只是看着他作业，冷笑一声，十足的鄙视意味在其中。“a大不过如此。”郭元洲在下面听得气死：“这什么人，嚣张成这样。”事实上，整个班都被向安志敲打一遍，包括苏晚。在一次课堂上，向安志让苏晚上来，两个人当场演示对抗程序，苏晚对他讲课的内容熟悉，但向安志并没有仅仅停留在上面。他借着让苏晚演示的机会，打压她。苏晚没能在他手上突破。向安志不轻不重‘啧’了一声。在座的人心中已经条件反射，自动补充一句：不过如此。走下讲台的时候，苏晚还没什么反应，旁边的郭元洲脸上已经完全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整个教室内，只有他和abel两个人能看得出到底发生什么。苏晚输了，输得彻彻底底。下课后，郭元洲偷瞄着苏晚一如既往平静的脸，一边和罗子明通风报信。罗子明：【向安志比苏晚有经验，输了正常。】苏晚没有做过出格的事，她单纯爱好代码，不像向安志，在灰色地带混，经验老道，出手狠厉，比周岛甚至还要强上一分。之前苏晚查过他，罗子明在旁边也看过一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