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画室除了画外没有其他东西,苏晚转了一圈，便没有可看的东西。“要不要去看电影？”封扬主动问。‘电影’这个词在苏晚潜意识中等同于‘睡觉’,不过难得他主动约她去看电影，苏晚自然答应下来，左右今天晚上没事。要去看电影，封扬自然要收拾一身,他从包中拿出一套衣服,是上午进来后换下来的干净衣服，画画总容易沾颜料在身上。封扬走进卫生间，这里的门锁未装好,他原本打算明天再装。门带上后,很快又自动推开一半，好在是拐角处,进来后，外面的人看不见。他想着只是换一件上衣,很快。然而他一进来，放在外间桌上的手机便震动起来，站在旁边的苏晚拿起手机跟过去,想要他先接电话。几步路而已,苏晚顺手拿起来，见到来电人是柳白雨，眉头下意识一皱，她不知道两人还有联系。拿着手机朝拐角处走，苏晚以为他才刚进去,却未料到一靠近，便透过半掩的门，见到封扬脱下衬衣。只是惊鸿一瞥，苏晚立刻转身，但留存在脑海中的画面始终挥之不去。大片耀眼的白，窄腰宽肩，比例刚刚好，两片蝴蝶骨随着动作若隐若现。苏晚一手握着他的手机，另一只手抵了抵唇，眼中难得出现晃神。封扬脱下衬衣，套上一件黑色长袖，一转身便见到外面有人，他拉开半掩的门：“苏晚？”苏晚闭了闭眼睛，随后若无其事转身，将手机递给他：“柳白雨来电话。”现在已经挂了。刚才拉开门时苏晚背对着他，封扬并未察觉出什么，只是低头看着手机，向柳白雨发去消息问什么事。他将手机放在洗手台旁，随后打开水龙头沾了些松节油，洗去手指上的颜料。苏晚站在门外看着那些颜料混着水，最后从他指尖滑下，一点一点顺着水流消失。她伸进口袋，试图摸着试轴器，缓解心中的各种想法，却没有在上衣口袋发现。……从机场回来洗了澡，试轴器还放在之前衣服里。封扬洗干净指尖上的颜料，擦了擦手，才拿起旁边的手机，上面显示柳白雨的消息：【弟弟，你和苏小姐联系了吗？】他抬眼看向门外的苏晚，随即回复过去：【嗯，晚点聊。】封扬将手机放进口袋，出来：“我们走吧。”苏晚将脑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清空，跟在他后面走出画室。两人一起走进电梯，电梯两周都是镜子，苏晚站在后面，她侧脸看着旁边的镜子，有些出神看着里面的封扬。他睫毛比女孩子还要长，唇更是不点而朱。“我们要看什么电影？”封扬面对着电梯门站了一会，转身问道。苏晚未料他突然转身，一时间怔住，很快她恢复正常：“都可以，你选。”“好。”封扬拿出手机，点进附近的一家影院，挑了一部电影。“你和柳小姐还有联系？”出电梯后，苏晚淡淡问道，像是在闲聊。“这间画室是她带我来挑的。”封扬特地慢下一步，等着和苏晚并肩走。柳白雨带他来的，也就是说他们昨天见过面，今天又联系。已经走得这么近？苏晚心中陡然生出一股危机感，当初她不正是打着做朋友的旗号靠近封扬？苏晚视线落在封扬脸上，他长得这么好，有其他人打同样的主意再正常不过，只是……她心中无端生出一股独占欲。苏晚垂眸思考着自己为什么会生出这些不该有的情绪，封扬不是当初那只猫，可以随意认下主人后，一辈子就交给她了。他是一个独立的人。“我有点想吃冰淇淋。”走到影院门口后，封扬转头对不在状态的苏晚道，“一起去买好不好？”那家冰淇淋店装修的粉红，门口打着招牌，情侣第二份半价。封扬只是想寻个借口，让两人更近一点距离。“这个天气吃冰淇淋，对胃不好。”苏晚回神道。“是吗？”封扬眼尾下垂，在灯光下有些可怜的意味在，“我还没和朋友一起吃过冰淇淋。”他这么一说，苏晚几乎立刻想起他的身世，她没有特意打听过，但那次醉酒封扬自己说的一些话，外加苏小姨那边传过来的消息，她总能知道。封扬一直都生活在那种环境，自小读书在寄宿学校，恐怕难得出来一趟。“也不是不可以吃，还没到冬天。”苏晚话锋一转，“前面只有几个人排队，我们现在过去。”“嗯。”封扬立刻冲苏晚笑了起来。苏晚次次见到他的笑都会晃神，这次也不例外。好在封扬已经转身过去，没有见到她晃神的样子。前面都是情侣在排队，每次点完单后，他们要牵着手走到一个相机面前拍照，才能拿到冰淇淋。“这是我们店的情侣套餐哦，两位需要点什么呢？”店员递过一个小单子微笑道，心想这一对颜值未免太高。苏晚对所谓的半价并不在意，更不愿意去对着那台大型粉红色照相机比愚蠢的手势拍照，她抬头看着店上面的单子问封扬：“你想要什么口味？”这么高颜值的情侣，店员自然不肯他们跑掉，见苏晚完全不理会情侣套餐，便道：“很多口味只有在情侣套餐里才有的哦~你们只需要拍一张照，就可以点，而且是两杯免费送哦~”“不是第二杯半价？”苏晚退后一步，指着他们打出来的招牌问。“是的呢~但是两位今天是520号哦~可以免费送呢~”店员睁着眼睛说瞎话。也不完全是乱说，他们之前一对，确实是519号。“我们点这里的好不好？”封扬期待看着苏晚。他对免费不感兴趣，纯粹想沾上情侣的名头，哪怕只有一会。苏晚抬眼，看着封扬有些紧张却装作冷静的样子，心中一软，只是买一份冰淇淋而已。“你点。”见她答应下来，封扬抿唇，心跳得厉害，哪怕只有一分钟的情侣。点好两个冰淇淋后，封扬和苏晚被另外一个店员带到大型照相机前面，两人被要求牵手放在中间一起拍照。“非要牵手？”苏晚皱眉，这家店奇奇怪怪的。“是的哦~到时候你们的照片会被收集在我们店的官方相册集上哦~纪念两位的感情~”店员微笑道。苏晚：“……”为了两只冰淇淋，居然要做到这种地步。“如果不愿意……就算了。”封扬见她不太高兴，垂眸低声道，“抱歉。”店员离得不近，封扬说的话她没太听清楚，只见他说了几句什么，然后旁边生得冷艳的女生便伸手过去牵住男生的手，朝照相机走去。“只是拍张照而已。”苏晚在封扬还未反应过来时，便直接伸手牵起他的手，朝前面那台粉色照相机走去。封扬心口一跳，随后悄悄扣住她的手指，两人十指相缠。“这样可以吗？”苏晚问店员，语气不算太客气。这路边的相机一看便知道是质量不太好的相机，照出来更是没有任何质感可言，最关键是她还未拍过封扬，现在要被一台设置好的愚蠢机器相机拍照，顺便还把自己搭进去。——不爽。“可以的呢~只要两位再靠近一点点哦~手要举起来，如果另外比个心就更好了~”店员们大概是专门训练过话术，说话的波浪一个比一个长。苏晚：“……”封扬侧身，牵着苏晚的手稍微移向自己胸口处。站在相机旁边的店员按下拍照键，闪光灯一亮，算是拍完。“拍好了，你们可以上我们官方微博看到照片~如果没有见到，可以私信哦~”店员热情地拿过两个大冰淇淋过来。封扬心情很好，他抬头记下店名，准备去这家店的官方微博看他们照片。他们松开手后，封扬将另一个苏晚挑的冰淇淋递给她。苏晚低头看着冰淇淋上面撒的坚果，心情恶劣，她想过无数遍的事情，被这台破机器提前干了。表面上，苏晚依然冷静站在原地，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封扬见她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似乎刚才的事情对她没有产生什么影响，心中难免失落。但很快打起精神，道：“电影好像要开始了。”今天他们不光一起看电影，还能牵手拍照，对封扬来说已经是很大的进步。至少这些都是情侣之间做的事。……后面回去，封扬特地登上微博找到那家店，他们确实发了许多照片，每一个小时会统一发一次。封扬翻了一会，果然在一条微博中找到他们的合照，第一时间保存下来。照片上他牵着苏晚的手，贴在自己胸口处，眼睛微垂，看不清神色，但唇边的笑却怎么也掩不住，身姿挺拔如青竹。封扬只是稍微扫过一眼自己，随即看向苏晚，她面无表情盯着镜头，仔细看还会发现她眉心皱起一点。怎么看都想是不情愿的样子。封扬原本心口弥漫出来的一股甜，顿时泛着涩。她那么不想和自己站在一起。……拿到ac球总决赛的入场资格后，苏晚和郭元洲几个人渐渐开始恢复正规，每天上课、训练。唯一改变的可能是向安志没有再在课上针对他们，他甚至怀疑苏晚利用自己。不是谁都有机会和向安志对上，能得到高手一直对练，这种机会不多。偏偏前段时间向安志如同鬼迷心窍一般，每周都要压制一遍苏晚，说是说压制，谁知道她都偷偷学了什么。想起这件事，向安志看见苏晚便冒出火气，他开始正规上课，讲的都是普通学生要学的东西，于苏晚和郭元洲无用。下课后，郭元洲看着向安志离开的背影，感叹：“这个人未免太小气。”前面先是拼命打压，现在发现打压的时候，他们可能会学到更多东西，立刻改变上课方式。还好老赵会回来，这人品太差了点。“老大、老大？”郭元洲喊了好几声苏晚，“你最近怎么老走神？”苏晚合上电脑：“天气太热。”郭元洲：“……”现在都十一月份了。最近周岛布置的任务越来越重，郭元洲只当苏晚压力太大，他摸了摸脸，随后走出后门去找易一，决定和她商量商量后面一个多月的时间安排。易一每次都比他们下课要早，郭元洲已经习惯她来等自己。但今天易一并没有站在走廊等他。郭元洲往四周看了看，还是没见到易一，他给对方打电话，没人接。奇怪。郭元洲收起手机，准备去易一班上找她，突然发现他一直不知道易一的课程表。一直都是易一来等他，郭元洲也没机会知道易一每天上什么课。郭元洲一脸懵走下楼，准备先去易一的学院问问，结果在楼下见到罗子明站在跑车前，那辆车有点眼熟。不等他反应过来，又见到站在罗子明旁边的苏晚，两人皆一脸严肃，不知道在说什么。郭元洲下意识喊了两声他们，结果苏晚和罗子明看过来，眼神都不对劲。怎么今天都怪怪的。“要告诉他吗？”罗子明有些逃避郭元洲的眼睛。“怎么了？”郭元洲脸上还带着刚下课的快乐，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脸色都不好看。苏晚低头看了看手机，随后抬头道：“易一出车祸了。”郭元洲先是一愣，随后焦急问：“她有没有事？！”难怪没有过来，电话也打不通。“现在人没事，可能有点脑震荡。”苏晚瞥向罗子明，“今天易一在路上碰见罗子明，搭顺风车，没想到出了车祸。”罗子明：“……”这么栽赃陷害他不好吧？郭元洲朝罗子明看过去：“你们怎么会出车祸，你飙车？”罗子明：“……没有飙车，有人撞过来了，刚好是副驾驶座，不过你别担心，易一没事。”“她在哪家医院？”郭元洲要去看易一。“京海医院，刚好我送你们过去。”罗子明道。“不行，老大开。”郭元洲不信任盯着他道。罗子明双手举高：“行行，让老大开。”易一那个惹事精。最后苏晚当司机，开车往医院去，路上顺便给今天原本要一起吃饭的封扬打电话。“抱歉，我现在要去医院。”苏晚戴着蓝牙耳机，车里的人听不见对面人说话，只能听见她说什么。“我没事，是朋友出车祸，现在住院观察。嗯，别担心。”“明天晚上可以吗？好。”罗子明和郭元洲听着苏晚打电话，心思各异。郭元洲想起他和易一约出来的时候，每次有多开心，他到现在手还在抖，即使听见易一只是脑震荡，没有太严重的伤。罗子明则带着酸酸的情绪问前排苏晚：“老大，你这是谈恋爱了？”苏晚透过后视镜瞥向罗子明：“胡说八道什么？”罗子明：“……”刚才那个语气，搁谁都觉得是情侣间的谈话。出于多年来的压迫，罗子明闭嘴不谈了。三人到京海医院，坐着电梯上楼，到走廊时，郭元洲左右看了看，这里不太像医院，过分安静，且周围没见到什么病人。他心中一慌：“易一在哪里？”“前面的房间632就是了，说她没事你紧张什么。”罗子明和易一都是飙车党，在赛道上撞车再正常不过，说话也就带上漫不经心。但郭元洲不清楚，他转头看向罗子明：“又不是你出车祸。”罗子明：“……”忘记是他‘开车载人’。倒是苏晚看出郭元洲担心什么，她扭头道：“这里是京海医院病房，钱由老二出。”罗子明一愣，随后点头：“对，钱都是我出的。”“你在我账户上划过去。”郭元洲冷着脸道，心中着急见到易一。“是坐我车出的车祸，当然要我出。”罗子明可不敢划，他哪里出了一分钱。郭元洲越走越快，一直走到632门口，着急推开门，但手下力度收了，怕发出太大声音吵到易一。门还未完全推开，房间内易一的声音便清晰传了出来：“艹，那群换胎的人是新来的，老子飚到一半，轮胎直接飞了。”苏晚：“……”罗子明：“……”易一躺在病床上，单脚打了石膏，掉在半空中，脑袋也包了一圈纱布，手上拿着手机，正和对面激情骂道，结果郭元洲突然出现。“干！”易一再一次爆出第二句粗话，“不是，艹！”易一：“……”郭元洲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甚至退后一步带上门，看着门牌号，再重新推进去。房间内的易一电话已经挂断，看着郭元洲下意识露出甜甜的笑容，很元气，一点也不像爆粗口的人。郭元洲站在床边和平常没什么区别，问她伤怎么样。易一惴惴不安回答，不知道刚才自己暴露了多少。郭元洲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刚才老大说你搭老二顺风车，然后出了车祸。”易一下意识朝后面两个人看去，见罗子明点头，她连忙道：“是啊，还好没什么事，只是断了腿。”“不是脑震荡？”“脑震荡也有。”易一立刻道，这要不是脑震荡，她能忘记今天要去等郭元洲的事？郭元洲安静地看着她，像是第一次见到她一样，易一被他看得心慌，她刚才应该只是说了一句话，再圆一圆，应该还能拯救。“你刚才说飚什么飚到一半？”郭元洲和气问道。果然听见了，易一眼睛转来转去，最后摸着自己的头：“我头好疼。”郭元洲见状也不问了，起身要按铃，被易一拦住：“不用不用，我休息一会就好。”“你腿疼不疼？”郭元洲看着她打满石膏的左腿问。“不疼，我没事。”易一露出惯常的笑，心中打鼓。“躺下休息吧。”郭元洲平时跳脱，现在突然冷静下来，加上刚才的事，一下子把易一唬住，只能顺着他放下的枕头，靠在上面休息。大概由于脑震荡的缘故，易一很快便睡着，完全忘记自己该担忧什么。郭元洲替她盖好被子后，起身出门。罗子明和苏晚对视一眼，只能也跟着出去。“老大，你们瞒了我多久？”一出来，郭元洲便问道。很多事情开始不知道，一旦捅破这层纸，所有都能看得一清二楚。苏晚：“……说来话长。”“我有时间听。”郭元洲黑脸道。“你说。”苏晚推给罗子明。“我？”罗子明震惊，怎么什么都推给他！苏晚在背后比了一个跑车钥匙，罗子明最后接受这个代价。……“也就是说从一开始，你们就在骗我？”郭元洲看着两人，完全无法想象苏晚骗他，居然还帮着易一扯谎。“这也不能说是骗，那不是易一太喜欢你吗？”罗子明呵呵笑道，心虚的很。“车祸怎么回事？”郭元洲深深吸一口气，不想再听之前的事。“她在场地飙车，然后轮子没换好，车失控撞上栏杆，所以……”罗子明也只是听和易一一起飙车的朋友讲的，他当时还在享受契约女友约会呢。虽栏杆都是特殊材料制成，但易一飙车速度和当时封扬练车的速度完全不同，这也导致她受伤严重的原因。“飙车？”郭元洲脑中一炸，刚才果然没有听错，当初在场地练车，她熟练飙车行为，他就应该察觉出来。当时他说什么？说易一有天赋，可以去当赛车手。等等……“那个场地是谁的？”郭元洲猛然反应过来，“你们都是朋友，老大你向朋友借的场地，那朋友是易一？”苏晚：“……是。”郭元洲想起那一车库的跑车，又将目光对准罗子明：“所以，你朋友借给你开的跑车，是易一的？”罗子明眼神躲闪：“是。”郭元洲终于彻底反应过来：“你把我推给易一，然后得到开跑车的机会？！”这是什么狐朋狗友？亏他把他当兄弟。罗子明咳了一声：“这也是顺手借过来的，没你想的那么……”他话没说话，郭元洲突然大跨步走进房门。罗子明下意识跟着进去，被苏晚拉住：“我们先回去，让他们俩呆在一起。”两人站在房门外，从门上的透明窗口可以见到郭元洲在着急问易一情况，大概是麻药效果过了，易一有点挨不住。从医院出来，罗子明开的车，苏晚坐在车上，她拿出手机，封扬十分钟前发了消息，问她有没有事。苏晚低头回复：【易一出了车祸，人没有大碍，郭元洲知道了。】自从接到苏晚说去医院的电话后，封扬便没有心思做其他事情，明知道她只是去看其他人。他一收到苏晚消息，便立刻问她：【你还在医院？】苏晚：【没有，现在回去。】封扬看着她发的消息，过了一会才回复：【路上小心。】“老大，你说元洲会不会翻脸？”罗子明问。“应该不会。”苏晚靠在椅背上，闭眼道。郭元洲那么紧张易一，估计她说疼就把事情给混过去了，最多事后生气几天。今天进医院，让苏晚想起一件事。周岛的病。他最近咳的没那么频繁，但精神状态并不好，肉眼可见的差，时常注意力不集中。张仁水好像又瘦了，估计在照顾周岛？两人时常在角落不知道说些什么，总有种留下遗言的感觉。苏晚双手按住额头，或许她应该同意周岛说的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