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梵天王的法会开了七七四十九天,道行越深的神佛越不需要睡眠,所以这七七十九天里在场的神仙佛陀都没有睡觉,戈彧道行太浅,他才坚持了十几天就不行了。
大梵天王的佛法对戈彧来说深奥难懂,到了后期的时候,大梵天王讲佛法的声音就像催眠曲一样,硬拉着戈彧的眼皮,使他晕晕乎乎的。
“你实在坚持不下就躲在桌子底下,枕着我的腿睡了吧。”追月神君已经偷偷看了戈彧好几次,他眼看着戈彧脑袋越垂越低,最后还是开口了,他说着挪了挪身子,留出一个大空隙等着戈彧来躺。
然而戈彧却摆摆手,坚持要听下去,尽管他整个人都开始翻白眼了,白嫩的脸上因为疲倦过度还显露出来几片金红色的鱼鳞,在庄重的法会背景下显得分外妖异魅惑。
“阿月……”追月神君语气低沉轻柔,像是在供着婴儿一般,又像是得了什么珍宝,他轻轻地扣住戈彧的肩膀,把他往自己怀里带了带,“你看看你自己,原型都要憋出来了,就不要再逞强了。”
“我……”戈彧已经累得睁不开眼睛了,他只觉得自己脑袋很沉重,身体也使不上劲,只能任由追月神君把自己轻轻地放了下来,他能感觉到自己枕在一块温暖结实的大腿上,鼻腔里都充斥着追月神君身上淡淡的梅花清香,“那我就不客气了……”
戈彧一句话也没说完整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追月神君很快就听到了他平稳的呼吸声,连带着他的心境也更平稳了。
十方红莲月的圣厅里法会还在继续,追月神君默不作声的脱下了自己的外衫盖在戈彧身上,他这一动作倒是引来了不少打探的目光,但追月神君并未放在心上。
戈彧着一睡便是睡到了法会结束,十方红莲月乃是佛界圣地,灵气极为浓重,同样威压也是很强大的。以戈彧的道行来说能清醒的进入十方红莲月已是非常幸运之事,但他却不仅进入了十方红莲月,还在里面待上了十几天才慢慢开始困顿,这在仙界已经算是一种奇迹。
不想打扰戈彧休息的追月神君没有叫醒他,而是动作温柔的将他打横抱了起来,鲛绡外衫笼罩在戈彧身上,起身准备离去。
“巫,请留步!”就在追月神君准备离开之时,一道庄严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现在应该叫你追月神君了。”
追月神君停下脚步,他缓缓转过身,身后正是此次法会的主人,大梵天王。
“巫,你又做了越界的事情。”大梵天王的目光落在追月神君怀中沉睡不醒的戈彧身上,他神色很是担忧,“这已经第二次了。”
“那又怎么样?”追月神君声音骤然下降到了冰点,一点儿也没了与戈彧说话时的温柔。
大梵天王幽幽的叹了叹气,说:“巫,你不该是这样的人,一次逆转乾坤就会牵动三千世界万物生变,你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天道纵容你也是有个限度的,你就不怕你的行为会毁了整个娑婆繁世吗?”
闻言,追月神君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他的眼眸漆黑去星辰夜空,似是三千繁世皆在他的眼中,而在下一秒,追月神君却毫无感情的说道:“繁世若有一天毁灭定不是因我逆转乾坤造成,而是它命数如此,若我真有大错,天道惩灭我便是,没有阿月,这繁世对我而言不过一粒菩提。”
言罢,追月神君已经不想再和大梵天王说什么了,他转身快速离去,在离开十方红莲月的那一刻,他用千里传音术与大梵天王说了最后一句话:“这件事并不只有你知道,苏荷卿知道,羲皇神女知道,白月瑶也知道,这是繁世欠了阿月的,所以天道才没有动作。”
说完,追月神君便彻彻底底的不再争论了。
大梵天王无奈又释怀,他双手合十低低念起了往生咒,不知在渡何人。
离开十方红莲月,追月神君一路没有停留休息,他整个路上都抱着戈彧,他的眼睛看着远方,可眼里却分明是怀念着什么。
“阿月……”他低声呢喃,没过多久脸色陡然苍白起来,他腿上一虚差点一个趔趄从云头摔下去,他下意识抱紧了戈彧,甚至还在他身上放了护罩,把自己忘得干干净净,但他只是摔在了云朵边缘,并未掉下去。
所幸归墟昆仑近在眼前,追月神君起手掐了个诀,却发现不起任何作用。他愣了一瞬,忽然觉得喉头一阵腥甜,他连忙把戈彧放在了云朵上,自己则是捂着嘴跪了下来,吐了一手的血。
那血,是金色的。
只有古神的血才会是金色的。
追月神君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他抬手变幻了一下,一道白光闪过,一个穿着白衣的青年男子赫然出现在他们面前,是阿苏若。
“我不行了,你带戈彧回昆仑宫,我要去闭关一段时间。”追月神君一看到阿苏若就把多上依旧没有醒过来的戈彧托付给了他,“这段时间他可能看不到阿苏生了,你记得撒个谎哄他。”
“嗯,知道了。”阿苏若声音淡淡道,他抱起了戈彧,低头看着追月神君,“你消耗的仙力太多了,连我都要支撑不住这具身体了,你这一闭关,怕是很长时间出不来了。”
雪幕皑皑,跪在地上的追月神君身形渐渐透明起来,似乎要与归墟昆仑的万年雪融为一体,他苦涩的扯了扯嘴角,说:“你是知道的,这千万年我是怎么过来的,我只是想要和……”
追月神君话音未落,他便彻彻底底消失在鹅毛似的纷飞大雪中。
“没养好元神就不要出来瞎晃悠,人都在归墟昆仑了还怕跑了吗?”阿苏若无奈的摇摇头,抱着戈彧乘上云头往昆仑宫方向飞,“阿苏生不在的这段时间,阿月也会寂寞吧……”
一声叹息后,连人带云也消失在大雪之中。
这一觉戈彧睡得委实舒坦,他没有做什么噩梦,整个人都暖洋洋的,仿佛被冬日里的阳光拥抱,鼻腔里都充斥着梅花的清香。
戈彧清醒过来的时候,归墟昆仑已经下完了好几天的大雪,龙池外又堆起了厚厚的积雪。
“啊,我这都回家了?”戈彧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他眨巴着朦胧睡眼,脚步虚浮走到门边打开门,清新寒冷的空气鱼贯而入,一下子就吹醒了他,“这里真是归墟昆仑,法会都完了吗?神君带我回来的?他怎么都不叫醒我呢。”
戈彧整个脸都红透了,他施了个法术将就着梳洗打扮了一番,匆匆出了门,直奔昆仑宫大殿。
平日里大殿中都能看到阿苏生和阿苏若一黑一白两个人,可今天戈彧只看到了一身白衣不染纤尘的阿苏若。
“若哥,今天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在这儿啊?”戈彧还是有些不太适应和阿苏若单独相处,他左右看了看,转移话题,“好像你带给我的那只猫猫也不在了。”
阿苏若正点着香,他抬眸瞧了戈彧一眼,说:“你醒过来了?你知不知道你睡了多久?”
戈彧摇了摇头。
“你睡了近十天,阿苏生早早地就回来了,但你一直不醒,神君也不让我们叫你,”阿苏若盖上了香坛雕花镂空的盖子,寥寥青烟飘了出来,他缓缓转过身看向戈彧,说:“在你睡着的这段时间里神君已经回去闭关了,他认为阿苏生心境不够宁静,把他派去十方红莲月跟着大梵天王逐渐一段时间,不修炼出个名堂不让他回归墟昆仑。至于那只猫猫,我前几天看见它跟着一只大白猫走了,应该是它的母亲。”
阿苏若面上没什么表情,可他默默的在心里给自己鼓了个掌,这谎撒的真棒,完美无缺。
戈彧挠了挠后脑勺,秀眉微蹙,脸上的表情告诉阿苏若他还是很疑惑,“这样吗?我都睡了这么多天?这也太吓人了吧,你们应该叫醒我的。”
说着,戈彧顿了顿,说:“不过我记得那只猫猫是黑色的啊,它母亲……大白猫?”
阿苏若不准痕迹的僵了僵,很快又恢复了平时冷冰冰、生人勿近的模样,他凭空变出几本厚厚的经书,塞进戈彧怀里淡淡道:“可能它父亲是只黑猫吧,你也别想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了,神君虽然闭关了,可他也给你留了功课。”
“我也有?”戈彧很讶异。
“是的,追月神君说你去了十方红莲月没认真听法会,他觉得作为归墟昆仑的人不该如此堕落,就叮嘱我要监督你抄完这些佛经。”阿苏若说。
抱着又重又厚的佛经,戈彧粗粗看了一眼,耳边又响起了阿苏若的声音:“我会认真的监督你,不许用法术。”
“天呐,你还不如杀了我。”戈彧哀嚎道。
不管戈彧怎么哀求,阿苏若还是非常坚决的要他一个一个亲手誊抄佛经,说:“等你抄完了,阿苏生说不定就会回来了,你一个人也就不会无聊了。”
“真的吗?”戈彧眼睛都亮了起来。
阿苏若点点头,继续道:“是的,你们两个一起抄,有人陪你抄你也不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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