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三赛程(3)

    我没有拒绝乔尼。

    很奇怪,我以为我会拒绝迪亚哥,也能拒绝乔尼,但是非常意外地,我答应了他。

    少年的身体纤细又柔软,像是一颗蓬勃生长的白杨树一般。因为前些年腿部受伤了,所以他的身高不如其他同年龄的人高,身材也没有我的其他队友那么健壮有力。可是却出乎意料地柔软。

    我想起了一句古话——“柔以克刚”。

    正是我不清楚经历了什么样的劫难的乔尼,以自己脆弱的身躯,挺过了这场比赛的前半段。他没有掉队,在遇到困难的时候没有放弃,更没有当一个逃兵。

    乔尼的身体刚开始有点僵硬,后来渐渐地放松下来,他的手笨拙地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就那样愣在半空中,后来才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我的头发,轻轻地虚环着我的肩膀。

    我笑了他一声:“我听迪亚哥说,你以前交往过好多漂亮的女朋友呢,没想到还这么青涩稚嫩,跟一个高中生似的。”

    乔尼听了我这话有点羞愧,又有点恼怒,却不敢发脾气,只好暗暗地骂了一句迪亚哥。

    “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乔尼把脸埋进我的肩窝里,脸颊微微发烫,“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遇到了沙织以后,我的人生就都是过去式了。”

    “真的吗,我不信。”我也学他说话,“我不知道你过去遇到了什么事情,但是我知道,虽然你嘴上这么说,但是你心里的疙瘩肯定还在。”

    “这个结一天不解开,你就一天没有办法直面真正的自己。”

    乔尼拿头发蹭了蹭我的脖子,闷了自己一会才又嘟嘟囔囔:“沙织,你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你好厉害啊。”

    “人不都是这样,”我说道,“在面对别人的事情上格外清醒,旁观者清。”

    “那你……”乔尼扭捏了一会,才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你是不是原谅我了?”

    “我和迪亚哥……一起骗你的那件事情。”乔尼说完之后,怕我生气一样,又急急忙忙地补充道,“不原谅也没关系的,我知道沙织不是那种人,我也没奢求你的原谅,但是我们以后一起合作的道路还很长,我只是想让你暂时放下这个事情,不要让它成为一直横在我们心之间的那个芥蒂。”

    原谅了吗?倒不如说,我从未生气过。

    只有把一个人真正放在心上的时候,我才会为了那个人而生气,而那个时候的乔尼跟我,才仅仅认识了不到三天而已。

    连生气都没有,谈什么原不原谅的。

    “我不生气。”我只好跟乔尼这么说道,“乔尼,我不生气了。”

    “真的?”乔尼抬起脸,眼睛亮亮地问我。

    “真的。”我说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的确没有说谎。

    “那我相信了,”乔尼很开心地看着我的眼睛,“我相信你的话了,我们可以重新开始,沙织。”

    “我会向你证明,我可以保护你。我发誓。”乔尼对我信誓旦旦地说道,语气十分坚定,“我的人生以后不仅仅为了我自己,也将为了你而活。”

    我知道乔尼还会成长。

    可是我的确没想到成长来得这么快。

    第二天一大早,我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一只粉红色的小鸟一样的生物趴在我的睡袋旁边,头上还顶了一小滩晶莹的露水,看起来似乎蹲了有那么一会儿了。

    看到我醒了,小生物非常高兴,“啾咪咪”地叫了起来,大眼睛水灵灵的,一眨一眨。

    我睡眼惺忪地拉开了睡袋,小生物就跳到了我的身上,滚来滚去,眼睛都高兴地弯了起来。它似乎特别亲我,一直黏着我不愿意离开。

    乔尼看到我醒了,走过来高兴地对我说道:“沙织,这是我的替身,今天天亮的时候才觉醒的。”

    “很可爱,”我捧起粉色的小可爱,摸了摸它的脑袋,小可爱就把脑袋送到我手心蹭,我问,“它有名字吗?”

    “有。”乔尼回答,“它叫「牙」。”

    “……这是个什么鬼名字。”正在一边收帐篷的迪亚哥听到了,非常鄙夷地说道。

    “那也是我自己起的,”乔尼冷静地回击,现在的他已经不会再动不动就红眼眶了,“总比你那个连替身带替身名都是从别人那里继承的要好。”

    “乔斯达你!!!”迪亚哥的嘴遁已经快要比不过乔尼了,他气鼓鼓地转过身去,只留下了一个我不屑和你吵架的蔑视背影。

    “走了走了,”我把牙递给乔尼,“这是一件好事,恭喜你,乔尼。”

    “它的成长性是A,”乔尼美滋滋地,“虽然牙现在还很弱鸡,但是我相信它终将会有一天成长为猛男的!”

    我:……倒也不必,人家小可爱可能也不是很想长成猛男。

    我们就这样一边打嘴仗一边继续比赛。

    到了比赛第21天的时候,因为预备进入冲刺阶段,迪亚哥跟我们告别了。

    我们的队伍,终于又回到了三个人。

    我骑在马上翻着手机,看着天气预报,说道:“今夜可能有暴雨。”

    “那还赶路吗?”乔尼问我。

    “当然要。”杰洛抢在我之前回答,“可不能让迪亚哥那家伙抢了先。”

    没过多久,倾盆大雨就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我的眼睛几乎都被雾得看不清楚,只能感觉到天空一阵又一阵的闷雷和瓢泼大雨隆隆地灌了下来。

    不清楚行走了多长时间的时候,雨势才终于小了一点。

    “这真是我见过的最恐怖的一场雨。”杰洛骂骂咧咧的把自己的披风扯下来拧干擦头发,我也从背包里翻出来毛巾,把头发散开。

    等雨终于变得很小的时候,我们听到了不远处传来了马蹄声。

    马蹄声很杂乱、急促,让人感觉到马的主人可能并不擅长骑术。我朝着声音的来源望过去,就看见一个穿着粉色衣服,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女正艰难地骑在马上朝着我们的方向奔过来。

    乔尼立刻进去戒备状态,朝着来人抬起了自己的手,准备等对方一有异常就立刻发射爪弹。

    “等等……这个人是不是有点儿眼熟?”杰洛却摸了摸下巴说道。

    少女跑到离我们还有十几米远的地方,她的马却突然精疲力竭,前蹄一崴,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少女连人带着怀里的包裹从马上载了下来,在草地上滚了好几圈。

    即使这样,她也死死地抱着怀里的包裹不放开。

    “请、请别伤害我,”名为露西的少女眼眶中盈满了泪水,苦苦哀求我们,“我是,来给你们送东西的。”

    说着,她艰难地支起了半个身子,胳膊上有被擦伤的血迹,染红了怀里的白色布包裹。

    她小心翼翼地摊开怀里的包裹,慢慢地露出布里面的东西。

    那是——

    圣者脊椎。

    二十分钟之后,我们终于明白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位名叫露西的少女是本次SBR大赛主办方史提尔的妻子,她无意间听到了总统的谈话,得知了总统想要在大赛结束之后杀掉她的丈夫的事实。为了救她的丈夫,她潜入了总统的府邸,窃取了圣者脊椎的情报,再一个人单杀了总统的走狗布拉克摩亚,拿到了圣者脊椎,跑来找到了我们。

    “谁告诉你要来找我们的?”乔尼问道。

    “曼登·提姆。”露西比乔尼还能哭,不过她刚才经历了这么一场惊心动魄的生死战,也能够理解,“他说你们是好人,并且正在收集遗体。只有你们才能够救我的丈夫。”

    我想起来曼登·提姆,这个男人跟我们好像只有一面之缘,我对他并没有什么印象。

    “你刚才说的那个布拉克摩亚,你能够确定他死了吗?”我又问道。

    “我……我不知道……”露西低下了头,“但是我对着他开了一枪,打中了他的喉咙,他倒在地上以后,我又对着他的心脏补了两枪。”

    小小年纪就知道补枪了,真是孺子可教。我用毛巾帮她擦干头发,又拿出毯子给她裹了起来,她一边打喷嚏一边不停地对我鞠躬感谢我。

    “这么说,你知道大总统的意图了?”乔尼却皱起眉头。

    现在,我们四个人里,只有这个年幼的少女露西才是唯一见过大总统瓦伦泰的人。

    “对,”露西点了点头,有点犹豫地开始描述起来,“这个大总统……他金发碧眼,但是很胖,很肿,跟一个圆桶一样,而且还很油腻。”

    “靠,这不符合一般漫画里反派的定律啊,真的不是别人伪装的吗?”乔尼小声吐槽。

    “但是、但是,他很厉害,”露西又急急忙忙地解释道,“他身边有很多对他忠心耿耿的走狗,那些人对他死心塌地,像那个布拉克摩亚,明明自己都已经拿到了圣者脊椎了,却也不想着独吞,而是一心汇报给大总统,并且还要让他来裁决我的生死。”

    露西说到这里的时候才松了一口气:“幸好他没有当场杀死我,而是先去给总统打电话去了,否则我也抢不到下手的机会。”

    “你们一定要小心总统,”露西吞吞吐吐,“他好像……已经拿到了圣者心脏了。”

    我们听到这个消息,心里都是一紧。

    我微笑着摸摸她的头发:“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还特别趁这个时候赶来,两个小时之前,因为十年难得一遇的强劲暴风雨,SBR大赛的官方直播间已经被迫关闭。”

    我对她竖起三个指头:“还有三个小时。三个小时之后,直播间会重新开启,我们还有三个小时的时间。”

    “你们……”露西的眼中充满了希冀,“你们会救我的丈夫吗?”

    “即使是为了圣者脊椎这份人情,我也会的。”我对她说道,“我们会先送你去安全的地方,你做的已经够好了,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喂喂,不是吧,沙织,你要带上她?”杰洛不爽地皱起眉头,“女人里除了沙织都是麻烦精,可别让她坐我的后座,我的后座只有我的幸运女神才可以坐的。”

    乔尼说:“我的后座也不行,我只给我喜欢的人坐。”

    露西窘迫地低下了头,手指紧张地绞着粉色的裙摆。

    “没关系,我带你。”我牵着露西的手,把她带上我的马背,“抱紧我,我会先把你送去城市里藏起来,再去解决来追踪你的人。请放心,你的丈夫绝对不会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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