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回来的时候,李氏早已差了人在门厅里候着了。一见他们回来,便带了他们一道去李氏的院子里用膳,说是今日宋同休沐,难得与孩子们一道用膳。
三人到的时候,宋同、李氏并着宋辞、宋姝、宋嬛都已坐好了。
见他们进来,李氏难得的笑着招呼他们坐下,也不问他们为何回来的晚了,只顾与宋同说着话,道:“我早说姝儿是个有福气的孩子,如今得了侧妃娘娘的青眼,她这后半辈子算是有靠了。”
宋同笑着点点头,道:“夫人说的是。”
宋姝有些羞赧,腼腆的低下头去,道:“娘娘不过是传唤女儿去说几句家常的话,算不上什么。”
宋同捋着胡子,频频点头道:“这话可就偏颇了,若是娘娘不喜欢你,何必召你去说话?想进东宫陪着她说话的人可多着呢。”
李氏应和着道:“是啊。所以我说,还是咱们姝儿是有福气的,这初次见了娘娘便能被召进东宫里去,在整个汴京城那都是独一份的。”
宋媪、谢莞和宋昭也不理他们说什么,只埋着头吃饭,也难怪李氏今日轻易放了他们出去,原来是心情好。他们也算是占了便宜,便随便李氏说什么,都只当耳旁风罢了。
倒是宋嬛白了一张脸,有些讪讪的。那日萧瑶光分明是很喜欢她的,还说她若无事便可去东宫里坐坐,可不知怎的,今日一早下了帖子来,请的却是宋姝。
这其中一定是弄错了什么。要么就是萧瑶光记错了,要么就是下帖子的人弄错了。当时宋嬛还抱着一点侥幸,想着不多时候便会传了她去换宋姝出来。谁知直等到宋姝回来了,也没再提让她去的话。
她心里难受,自然看着再好的菜也有些食不下咽。只紧紧握着手中的筷子,用力戳着碗里的菜蔬。
宋辞觉察到了她的不悦,便清了清嗓子,打断了李氏的话,道:“母亲,先让大妹妹用些东西罢,想来一上午陪着娘娘,也是很辛苦的。”
李氏这才反应过来,笑着给宋姝夹了菜,道:“你多吃些。”
宋姝很温顺的点点头,道:“母亲,我想这一两日去城外的鸡鸣寺上香,为祖母和父亲、母亲祈福,也为侧妃娘娘祈福,报答她的知遇之恩,可好?”
李氏和宋同相视看了对方一眼,齐齐的漾出一抹笑来。李氏一边浅笑着,顺手盛了碗汤递给宋同,很是宽慰的说道:“夫君,姝儿果然是长大了。”
宋同点头称是,将碗接过来放在面前,道:“咱们姝儿不仅孝顺,还懂得感恩,真是难得。”
李氏应和着,道:“姝儿有这份心就是好的了。”她转头看向宋姝,目光之中满是欣慰,道:“上香也是应该的,这不值什么,这一两日便可去的。”
宋姝面色有些微红,她抿了抿唇,又粲然一笑,道:“我与母亲去自是快的,只是此事是积福德的,不若带着弟弟、妹妹们一道去,人多才好呢。”
李氏略一思忖,便笑着应了,道:“那便这样,我命下人们准备一番,三日后我们一早动身,也好赶在天黑前回来。”
宋姝会心一笑,道:“多谢母亲体恤女儿的心意。”
宋辞看着她们,不觉勾了勾唇,他惯常喜欢家里和和睦睦的。见李氏看向自己,宋辞急忙把嘴里的一口菜吞了下去,急急道:“可别算上我,我是不去的。”
李氏无奈的摇摇头,笑着道:“哪个让你去了?我不过是想着要不要给你带些素斋回来,我记得你最喜欢吃鸡鸣寺里做的茶点了。”
宋辞忙不迭的点头,半是撒娇半是哄了李氏高兴,道:“母亲千万多买些回来,鸡鸣寺的茶点清淡不腻,配茶喝最好。”
众人见状,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无论宋府内有多少藏污纳垢的地方,如今瞧着,倒也还算表面光鲜。
*
三日转瞬便到,宋同再三叮嘱了谢莞和宋嬛不许多生事端,凡事多考量着些宋府,万万不可逞口舌之快,直到亲眼看着谢莞答应了,才放了她们出府去。
因着人多,李氏便命下人备了两辆车。她与宋姝、宋嬛同坐一辆,宋媪、谢莞和谢昭同坐一辆。
宋嬛因着萧瑶光召见宋姝的事,心里总有些耿耿于怀,想着是宋姝使了法子,抢了她在萧瑶光面前的风光。可因着她素来与谢莞不睦,便只得与宋姝坐在一处了。
临上车的时候,宋嬛站在马车前,冷眼看着他们,无论是李氏和宋姝,还是宋媪与谢莞,她们都有自己至亲的人,无论发生什么,总有一个人满心满意的关怀着自己。而只有她,在这偌大的宋府,不过是独身一人罢了。
没有人会为了她算计,她便只能自己算计,她本该是习惯这样的日子的,可日子长了,偶尔她便想要停下来歇歇,却发现她再也停不下来了。
众人到达鸡鸣寺的时候已临近午时了,李氏带着他们一道参拜完毕,又用过了寺中的素斋,方道:“我已请大师另辟了两个厢房给咱们,我身上乏的很,便先去歇着了。你们若是累了便去歇着,如若还逛得动,便四处玩玩也可以。只别逛的太远,约么一、两个时辰,咱们便该回去了。”
见众人恭敬的应了,李氏便安下心来去歇着了。
没多少时候,便有小沙弥来报,说是大姑娘不慎崴了脚,如今已被扶到了隔壁的厢房里去。
李氏匆匆从床上爬起来,赶到隔壁的厢房里去。只见宋姝正坐在床沿上,眉头眼睛都皱在了一起,一张小脸泛着青白色,冷汗一阵阵的冒出来,连眉毛和鬓角都沾湿了。
李氏心疼得不得了,连忙扑上去将她搂在怀中,急急问道:“怎么弄成这样?要不要紧?”
宋姝强打着精神,挤出一抹惨白的笑来,道:“母亲别急,不碍事的。我方才去大殿里和菩萨说话,不知怎的竟入了神,等我挣扎着要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脚已麻了。我想着大约是无碍的,谁知没走了几步竟摔在了地上,原道是脚崴了。”
她说着,抬头瞥了房门外的小沙弥一眼,道:“大师已粗略帮我瞧了,并没伤了筋骨,可我疼的厉害,只怕还是要去找个大夫瞧瞧才行。”
李氏心中一急,忙吩咐侍女道:“去请大师来,再帮大姑娘瞧瞧。”
那侍女还没应声,宋姝便打断了她,娇声道:“母亲,脚又怎能给旁人看呢?大师虽是方外之人,可到底是男子,多有不便的。我想着,倒不如母亲陪我先回去,左右还有一辆车,便让弟弟、妹妹们玩尽兴了再回去罢了。”
见李氏有些犹疑不决,宋姝便接着道:“母亲若是担心他们的安全,多留几个小厮陪着便是了。左右是青天白日的,断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李氏听她说的诚恳,又想着她的伤势不容耽搁,只怕将宋媪等人找回来也没那么快,便嘱咐了侍女,见到二姑娘他们便让他们早些回去,便带着宋姝先行离开了。
宋姝坐在马车里,看着空蝉寺渐渐消失在她的视野里,方才回过头来,用力的咬了咬唇。
李氏察觉到她的不安,只当她是在担心宋嬛等人,便轻轻握了握她的手,宽慰道:“没事的。”
宋姝点点头,再抬起头的时候,她的眼里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气,可眼底却是一片澄明。她是清醒的,再清醒不过了。
*
今日的天暗得特别早,申时刚过,天便阴阴的沉了下来。一匹黑色的骏马栓在樊楼楼下,小二正细细的给它梳着毛,这是他们掌柜的新买的马,吩咐了他要好生照管的。
二楼的包厢里,顾迟一手握着茶盏,一边微微侧目,看着天边渐渐压下来的云,眼底有些晦暗不明。
突然,厢房门外闪过一个黑影,只见一个侍卫猛地低头跪下,道:“殿下!”
三九眼睛微眯,肃杀之气顿时荡漾开来,冷声道:“放肆!”
那侍卫连忙将头重重的磕下去,道:“小的不敢惊扰殿下,实在是十万火急的事!”
顾迟朝着三九微微颔首,三九方才将门拉开,放了那人进来。三九凝神瞧着,他竟是自己派去跟着谢莞的人,不由生了三分疑惑。
顾迟仍是一脸淡然,冷冷道:“何事?”
那侍卫道:“汴京城外,宋四姑娘一行人遇袭。”
顾迟略一垂眸,没有说话,似乎此事与他全然无关似的。可烛火映在他的脸上,火苗随着风隐隐跳动着,倒显得他的神色难以分辨。
那侍卫接着道:“宋四姑娘吹了竹哨,便有一男子突然出现,小的冷眼瞧着那男子,倒像是谢家军的统领,谢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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