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十二月中旬,桂城气温骤降,冷成座巨大冰库。
周二第一节课,夹着冰块的暴雨疯狂拍打着窗户,砰砰的声音砸得耳膜疼,老师索性不讲课了,让同学们自习,拿着保温杯回办公室接水。
换以前,老师前脚刚出门,三班后脚秒变成演唱会现场,今天却诡异的安静,所有人大气不敢出,余光悄悄打量着后门位置的耿蒙。
耿蒙今天心情很不好,尤其看到桌面几个alpha送的礼物和情书,他漆黑的眼眸逐渐危险眯起。
他,一中万千omega的梦中情A,竟然收到了alpha的情书?其中最粉红的还是曾被他揍得喊爹的手下败将之一。
肉麻兮兮喊他。
萌萌?
萌他大爷的萌!
后排灯关着,耿蒙半张脸沉在灰暗的阴影里,说不出的忧郁,从十五岁分化,他小心藏了一年十一个月的秘密,还是在昨天暴露了——
昨天早上十点整,耿蒙惯例做国旗下检讨,前方突然有个迟迟不分化的同学原地分化,omega信息素乱窜,他临近易感期,还没来得及开溜,几乎是瞬间,仿佛骄阳融化了雪白蓬松的棉花糖,空气里弥漫开甜蜜到粘牙的香甜气息。
比刚才omega的信息素,更香,更甜。
一时间,全场寂静。
第一A的信息素,是棉花糖味?!
“……艹!”
回想起昨天的一切,耿蒙唇角微沉。随即拉开椅子,拽出书包搭在肩上,从后门光明正大逃课了。
耿蒙熟门熟路从操场围墙翻出去,没有走远,去后街的网咖打游戏,直到下午六点手机振动,他才摘下耳机。
他睨了眼窗外,大雨还在继续。
“蒙蒙你出来没?”电话接通,奶奶沈安龄乐呵说,“我和你爸来接你,都到校门口了。”
接他?
耿蒙反应几秒,这才想起今天是他十七岁生日。他关掉游戏起身:“马上到操场。我妈也到了?”
轰隆!
耿蒙推门瞬间,天外猛然接连几声惊雷,耀眼刺目的光照亮了混沌的天地,视线所及一片白茫茫,什么都看不清。
耿蒙也被刺得闭了闭眼。
手机里宋安岭说话断断续续:“她、飞机误点……明天……”
哗啦——
沈安龄声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是密集的水声,耿蒙感觉身上湿漉漉的,仿佛有水不断从头顶浇下来,他下意识往后退,冷不丁碰到堵冰凉,耿蒙睁眼回头一望,四周白雾散去,菱形墙砖渐渐清晰。
这是——
浴室?
耿蒙瞳孔一缩。
站着淋了几分钟热水,耿蒙总算想到网咖一秒变卫生间的合理理由。
他,穿越了。
耿蒙念初中时,穿越小说风靡过一段时间,甚至听说有个女生为了穿越回清朝和阿哥谈恋爱,去故宫一扇一扇推门。
当时耿蒙嗤之以鼻。
结果几年后。
他推开网咖的门,穿越了?
砰砰砰!
突然用力的砸门声响起,不耐烦的男声在外面大喊:“你是不是死在里面了?没死快滚出来,老子要上厕所……”一阵敲门声响起,脚步声渐远,“谁啊?!”
*
“别他妈敲了,听到了,烦不——”
男生骂骂咧咧过去开门,看清来人瞬间,他满脸不耐烦变成惊喜,飞快扒拉好他额前凌乱的碎发:“班长!怎么是你呀?”
602宿舍外站着几个人,傅景司眉眼干净淡漠,明明和众人一样穿着不合身的校服,唯独他和行走的画报一样,昏暗的走廊灯落到他头顶,都显得无比光芒万丈。
傅景司没有开口,他身后的江光笑笑:“学校刚下通知,搜查违规电器。”江光往里看了眼,“薛沉,你们宿舍就你在啊?”
最近天气越来越冷,不少学生偷偷在宿舍煮火锅,电表跳闸好几次,下午教导主任给各班的干部下了死命令,明天课间操,所有违规电器一件不能漏,摆操场示众。
“有个在卫生间,有两个没回来。”薛沉被傅景司帅得心潮腾涌,不等他们检查,主动走到饮水机前,笑出了小虎牙,“班长,你别看它外表是饮水机,实际我用它煮泡面,煮火锅,煮所有能煮的东西,这绝对是违规电器!”
薛沉说完眼巴巴等着傅景司,没想到傅景司没动,江光和另外的男生过来,薛沉眼珠转了转,又说:“班长,我还藏了养生壶,上周二栋跳闸就是因为我煮燕窝。放在洗手台第三格。”
这次傅景司长腿一迈,走向阳台。薛沉眼眸骤亮,正要跟上去,搬饮水机的男生抬了抬没动,拉住他:“快搭把手,你这饮水机也忒重了!”
薛沉:“……”
砰!
傅景司刚到阳台,卫生间的门猛地拉开,白得晃眼的人影窜出来,二话不说,单手扣住傅景司的肩膀,膝盖抬起顶住傅景司腹部,利落漂亮将他压洗手台上。
耿蒙黑眸像是水洗过般,黑得发亮,他盯着身下陌生的脸孔:“睁大你招子……”浅褐的眼眸漂亮得过分,耿蒙喉结滑动,咽了回去,“眼睛看清楚,老子是死还是活?!”
阳台外是越来越喧嚣的暴雨,昏暗的天光透过雨丝落在少年精致的脸上,勾勒出弧度优美的下颚线,少年只腰上围了浴巾,单薄白皙的上半身暴露在冬日空气里,水珠顺着黑色的发梢落下,在他凹下去的锁骨里旋了个圈儿,再滴答落到傅景司校服上,晕染出暗色的圆点。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大家全被耿蒙光着上半身压着傅景司的场景震撼住了,宿舍里鸦雀无声,面面相觑。
奶哭包什么时候这么大胆奔放了?!
傅景司抬眸,目光淡淡扫过耿蒙细得晃眼的腰,他纤细黑密的长睫垂了垂,薄唇吐出几个字:“浴巾,要掉了。”
浴巾应声而松。
耿蒙反射神经是无数体育比赛印证过的优越,浴巾刚有往下坠的趋势,他立马眼疾手快抓牢,飞快系得结结实实。并且刚刚傅景司开口,他听出之前问他死没死的兔崽子另有其人。
他松手从傅景司身上起来,没有要道歉的自觉,转身走进宿舍,对着还没有回过神的几人勾勾唇:“刚骂老子特起劲的是谁?”
莫名其妙穿成别人,耿蒙早憋满一肚子火,敢问他死没死,他的铁拳早按讷不住了。
闻言薛沉莫名发虚,几步之遥的人还是那个动不动抹眼泪的奶哭包,但他喉咙里的“老子骂的怎样?老子又不是第一次骂你”,愣是说不出来。
现在的奶哭包看起来,巨他妈可怕!
他默默往门口挪。
薛沉脸巴掌大,下巴尖尖,皮肤水灵得能掐出水,白白净净一截儿戳在那儿,纯真小绵羊一样。
耿蒙开始根本没注意他,他这一动反而暴露目标,耿蒙黑眸微眯:“你——”正过去,有人从后按住他肩膀。
单手。
耿蒙却动弹不得。
薛沉见状,飞快闪出门跑了。
*
“道歉。”
傅景司声音淡淡的。
耿蒙回头,视线落在按着他肩膀的手上。
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泛着若隐若现的莹白光泽,手背白得几近透明,皮下的青蓝血管隐约可见。
客观说,耿蒙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手,他表姐那双每天都用天价护手霜保养的手,都比不上这双手。
但主观上,耿蒙非常不爽。吃菠菜长大的,力气那么大?
耿蒙抬眸,这一看,他更不爽了。刚他出来直接压倒人,没注意身高,现在一片阴影挡住视线,他才发现他比那人矮了截儿。
“能让我道歉的人,只有我未来媳妇儿。”耿蒙挑衅。
傅景神色和他声线一样淡:“在校使用暴力,记大过一次。”
耿蒙三天一小过,五天一大过,记过对他是家常便饭,他似笑非笑:“哦,你随意。”
他肩膀往后一拗,想挣脱傅景司的手,然而傅景司的手像钉他肩上一样,纹丝不动。傅景司掀掀眼皮,薄唇微动:“以及我校服洗干净。”
说完他脱下校服反盖到耿蒙身上,双手穿过耿蒙手臂从后拉好拉链,两只空着的袖管绕一圈系了个结。
他比耿蒙高,校服又大几个号,这样一来,耿蒙上半截连头全包进了校服里,手也无法动弹。
耿蒙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黑。他强压着心底泛起的不适,扯着嘴角冷笑:“趁我现在还讲素质,你立马拿开这破外套,否则……”
傅景司校服里是件薄毛衣,宿舍开有空调,还是冷。他打量一圈,靠门左边的书桌堆着整齐的资料和习题,插着电的台灯亮着,淡橘的光芒落进旁边的相框里。
里面的清瘦少年戴着黑框眼镜,穿着简单的白衬衫黑长裤,站在游乐场标志性地标前,笑容腼腆比着剪刀手。
和眼前炸毛那一坨形成鲜明对比。
傅景司径直过去,拿起搭在椅背的校服:“你校服暂时归我。”说完出了602。
“喂,你是不是想开溜?!”耿蒙看不见,只能听到脚步声,他脸色微变,“你回来,我、我保证不揍你行了吧!喂……”
旁边的江光惊呆了,他是第一次见傅景司这么……这么幼稚,现在小学生都不拿校服套同学了……
他走过去帮耿蒙解开校服,佩服道:“小学霸,没想到你深藏不露啊,连班长都敢压,佩服佩服。”
解开禁锢,耿蒙还没适应视线就要去追傅景司,冷不丁听见江光的话他秒收回脚。
班长?
他穿的白斩鸡,和这些人是同学?
耿蒙思索几秒,决定先大局为重,先弄清楚他现在的身份处境,找到变回去的办法,其他秋后再说。
打定主意,他转身,哥俩好地揽住江光肩膀,舌尖顶着后槽牙,唇角弯起特友好的笑容:“兄弟,听过葛大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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