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先回去。”源赖光的脸色不是很好,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激到了。
我觉得我是一片真心的,至少现在我是为了他考虑,才逼他召唤出膝丸。赖光他疑心太重,就算是源氏,他也没对谁托付过真心,这样下去他走不远的。
源赖光没有对我的见死不救太过追究,我也没多想,回到源氏我有了新的课题。
论妖怪和付丧神的相融性。
这个课题我是做过研究的,利用酒吞童子的妖力对童子切进行了改造,又因为童子切斩杀大妖怪的经历导致名声大噪,对于付丧神来说就是他们的信仰力增加了。虽然这一结果现在看来还没太大作用,不过这个影响的是付丧神的后期潜力,往往越有声望的付丧神,后期也会变得更加强大。
有了第一个实验结果后,我打算实施于下一个试验品。介于膝丸的特殊性,我还特意向源赖光要了使用源氏重宝的资格。
因为之前的事,膝丸一直对我感官不好,知道我要拿源氏重宝做实验,几乎本着舍生取义的想法。
“我的身体随便你怎么办了,不要动我的兄长!”膝丸挡在髭切面前,冲着我大喊道。
我收回了想要拿髭切的手,我本来只是想看看而已,并没有想要拿它做实验。再说了一振还没化形的刀,我要它和用?不过既然膝丸都这么说了,不让他帮忙不就是浮了他的好意了吗?
然后膝丸被我带到实验室里,待了三天才放回来。
当然,我是慵懒至上主义的,不可能陪他在实验室三天。不过为了加快实验进程,我特意从晴明那里学会制作了纸质式神,虽然没有智慧有时候还会把事情办砸,但我不得不夸赞晴明一声天才。
这种只需要输入指令,接下来就可以按部就班执行命令的术法实在是太方便了,尤其是只要灵力充足,这些小纸人也不会感到累。
摸了三天鱼后,我过来查看实验结果。
我看到了一把生无可恋的废刀。
见门外有动静,膝丸抬起无神的双眼,见到我的那一刻简直要湿了眼眶。
“这实验终于要做完了吗?”
我是查看过结果,我的设想非常正确,第一阶段的实验已经结束。
所以我点了点头:“第一阶段结束了,不过还有……”
话还没说完就被膝丸打断:“下一阶段让兄长好吗?”经过了三天非人的折磨,膝丸也终于明白了,这些实验对身体没有任何伤害。
虽然伴随着精神的折磨!
“可以是可以。”我摩挲着下巴,有些犹豫,“可是你一开始不是说什么都冲着你来吗?”
“我错了,是兄弟就应该同甘共苦。”膝丸立马认错。
我想了想答应了他的请求,毕竟实验品合作积极度不高,说不定会影响成功率呢?
眼见着膝丸松了一口气,我问他:“你为什么会认为髭切是你哥哥呢?是因为你们是一个刀匠打造的吗?”
“是这样没错,不过也有因为我们都是源氏重宝吧。”刀剑付丧神的情感很奇怪,说他们感情真挚忠心不二,但换一个方向想这也算一种偏执了。如果哪一天他们认定的主人抛弃了他们,那又会发生什么呢?
所以我问他:“如果哪一天赖光让你兄长断刀了,你会怎么做呢?”
膝丸脸上的神情在这一刻僵硬,他扯着嘴角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主人怎么会让兄长断刀呢?我们可是源氏重宝啊。”
我摇摇头:“你知道的吧,你们被称为源氏重宝,只是因为你们是源氏家主使用过的刀。没有你们,源氏重宝也可以是其他的刀。”不说已经化形的膝丸,髭切就有六把仿制品,其中最优秀的小乌除了长度外几乎和髭切一模一样,等哪一天髭切碎刃,小乌就是下一把髭切。
膝丸的表情很难看,我也不打算追问下去,好歹是一件成功作品,万一逼的太狠没用了怎么办?
我打算把空间留给膝丸,让他好好冷静,直到我走到门口,膝丸突然出声:“我们是主人的刀,一切遵循主人意愿,就算碎刃了,我们至少还曾是源氏重宝。”
回答很沉重,所以我道:“我明白了。”
想必你也明白了吧,我看向离我几步的源赖光。
“我过来取我的刀。”说完,他越过了我,走进内室。
不久后,赖光四天王之一的渡边纲使用源氏重宝的髭切砍下了罗生门之鬼的一条手臂,髭切有了一个新名字——鬼切。而因此,源赖光让髭切化形,成了他新的式神。
不过这些发生的时候,我不在源氏。我被源满仲叫到了寺庙里喝茶。
“尝尝看,这里的茶叶是这里的僧人种下的茶树,然后春天自己炒的茶。”源满仲热切地为我倒茶。
我在尝过一口后,默默地把茶水吐了出来。好的茶叶泡出来的茶水色清、气香、味回甘。而这杯茶几乎占据了所有的相反面。
可是那杯苦涩的茶水,源满仲面不改色地咽了下去,回头还笑眯眯地对我道:“我喝过很多好茶,直到现在,我却觉得还是这里的茶最符合我的心意。”
我把茶杯推远了一些,可能是我还没到他这个年纪,所有也喝不了这么苦涩的茶水。
源满仲笑吟吟地看着我,也不逼我,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下,然后对我道:“你应该都知道了吧?”
我点头:“不然我来这里干什么?”以我的性格,不强制我的话,我可以在房间里待一辈子不出去。
至少算是朋友吧,虽然我的年纪和他儿子差不多,但源满仲算是我在这个世界唯一的友人。
“你还有多少日子。”我问他。
“也就这个月吧。”他道,“本来早就该到日子了,只是我用了些法子续命,你兄长那边也应该差不多。”
早些年源满仲和贺茂忠行一起退治一个大妖怪,虽然最后成功退治妖怪,却留下不可治愈的暗伤,这些年兄长培养继承人,源满仲将权柄慢慢交给源赖光,都是为了自己死后有人可以背负起家族。
我对他道:“有什么遗愿吗?看在我们友情的份上我可以帮你。”
源满仲笑了:“我记得早些时候,我叫你小友,你总说我一厢情愿,现在这么就承认了?”
我白他一眼:“我不承认有什么用呢?看在你快死了的份上,满足你最后的心愿吧。”
源满仲感慨了一声,随后道:“不用了,你看在我的面子上为源氏做了很多了,赖光他也承蒙你的照顾。待我死后你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
“你知道我想做什么?”我感慨人老成精,我明明没有露出什么马脚吧?
源满仲摇摇头:“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我知道你有一件想要完成的事。明明已经活了这么多年,我却还是看不穿你,你好像对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却又好像对自己的秘密志在必得。这件事你兄长也看出来了,你别怪他束缚着你,他也只是不甘心而已。如果你是我源氏族人,我想必也不会甘心。”
我神奇淡淡,从容道:“等你死后,我会照看源氏一二。”
“那就多谢了。”
可是源满仲没有去世,或者说他没能去世。
对外的消息是源满仲在延历寺出家,将家主之位传于其子源赖光。只有我知道那天接任家主仪式上无论是老家主还是现任家主,都只是阴阳术的人造式神,骗骗宾客们而已。
那天的雪下了很大,我一夜未眠,在房间里泡源满仲让我带回来的苦茶,一杯又一杯,直到热水变凉,我也满嘴苦涩,天终于亮了。
我走出门去,看见的是一个雪人,也不知道在院子外面站了多久。见我开门,雪人抖掉身上的积雪,一声平静告诉我:“父亲他走了。”
“我知道了。”我对此没有什么遗憾,源满仲也没有什么遗憾。他比起我兄长要幸运的多,基本上没有什么未了的心愿,甚至还得到了我的保证。
源赖光看了我一眼,不带什么感情,然后就走了。
“他在这里待多久了?”我问一直在我廊下守护着的童子切。
“差不多四个时辰,家主从回来就站在这里了。”童子切道,“不过家主说不让我叫醒您,所以他就在外面等着,下雪了也不躲。”
喝了一夜苦茶,我的心情也不是那么好,我对童子切道:“走吧。”
“去哪里?”
“去找安倍晴明。”
这是来自晴明的邀请,本来我是不打算去的,不过这几天气氛沉重的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又没得其他的去处,只好找他聊聊天。对了,这次还要带上源满仲给我的苦茶。
然而我在晴明那里见到了一个人,一个意料之中会来找我的人。
虽然知道他会来找我,不过即使是我,也不想听到两个坏消息啊。
“保宪,我不是很想看到你。”
许久不见的大侄子形容沧桑,看上去消瘦了很多,见到我,他嘴巴蠕动了两下,最终还是告诉我:“父亲他想要死前再见您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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