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的剑拔弩张, 因为琉璃而缓和了下来。
楚凌晗心里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她能感觉到无忧刚才快松口了，或者说是在自己步步紧逼下就要说出那不愿提起的原因。
“师父没有和少君吵架。”她说。
琉璃看着她，眼中流露出的事明显的不相信。
楚凌晗也对, 刚才那副样子, 说没吵架谁信。
她心里叹了口气, 察觉到自己在无忧面前, 似乎要更真实一些。自己没和人吵过架，仅有的那么两次全都给了无忧。
无忧对自己似乎也是一样。
当着孩子吵架这点真是不可取, 以后尽量还是别吵了。就算要吵, 也不能当着琉璃的面，免得给琉璃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师父骗人。”琉璃看着她说, 然后抬起头看着眼角有些泛红的少君, “师父你都把少君弄哭了。”
楚凌晗一噎, 目光落在无忧脸上, 发现她看起来真的有些像是要哭的模样。顿时心中忐忑，自己该不会话说的太重了，把人弄哭了吧。
叶闻卿不知道自己的模样如何, 她几乎没同人吵过架，自然不知道自己情绪激动的时候，看起来会像是要哭的样子。
明明吵架是两个人的事，现在倒是好, 弄的自己里外不是人。
琉璃握住少君的手, 轻轻的拍拍，像是在安慰她一样, 然后对师父说“师父, 你和少君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一定要吵架吗”
楚凌晗还能怎么说，当然是只能认栽了。何况真的要追究的话，归根究底，刚才的事还真的是自己挑起的。
“是师父不好，不应该和少君吵架，是不是吓到琉璃了。”
琉璃看着她，有点委屈的问，“师父你不喜欢少君吗少君明明那么好。”
在琉璃心里，师父对她好，少君也对她好。
两个人一样好，她不想师父和少君吵架。
“自然是喜欢的，只是有些事情琉璃你还小，所以不知道。”楚凌晗想这算不算是胳膊肘往外拐可仔细一想，要这都算的话，自己大概整个人都往外拐了。
她假装没看见无忧瞪自己。
叶闻卿看见他不看自己，忍不住说“你当着琉璃的面，胡说些什么东西。”
“我这算胡说吗我只是回答琉璃的问题，我的确是喜欢你。”楚凌晗说的大大方方，她对自己认定的事，一向不会遮遮掩掩。
况且，这本来也没什么好遮掩的。
琉璃抿着唇，看了看她们两个人，神情有些忧虑。她发现，好像少君不太喜欢师父的样子。
“少君，你是不是讨厌师父。”
猝不及防被问个正着的叶闻卿一愣，她还没说话，就看见对面的楚凌寒争盯着自己看，好像在期待自己的回答一样。
她低头错开楚凌寒的目光，却有对上了琉璃那一脸的期待。
可恶，这一大一小是不是说好的。该说不愧是师徒么，这盯着人瞧的模样简直是如出一辙。
这种情况下，叶闻卿真的很难说出违心的话。
讨厌么怎么会呢。
“不讨厌。”叶闻卿有些挫败的开口。
琉璃听了回答，有些雀跃的说“不讨厌就是喜欢，少君喜欢师父，师父也喜欢少君，那以后不要吵架好不好。”
“看你们吵架，我会觉得难过。”
不知道为什么，楚凌晗觉得这个时候，眼前这个场景有点像是双亲感情不和，结果无辜的孩子受到伤害。
“”脑补是种病，还是要收敛一点。
“有什么话可以说出来，吵架会把感情吵没有掉的。”琉璃有些担忧的看着她们两个人，她以前见过很多凡人夫妻吵架，结果最后都分开了。
君师叔说师父想要娶少君做媳妇，唔，那就不可以吵架。自己一定要帮师父才行，不过，师父和少君吵架的样子真的有点凶，万一把少君凶走了怎么办。
琉璃觉得自己应该要盯紧一点。
听了琉璃的话，两人面面相觑。楚凌晗不知道无忧是怎么想的，但她的确是有些愧疚，她们两个岁数加起来都快三千岁了，还要个孩子担心。
叶闻卿被琉璃的话说的有些想笑，最后看着琉璃眼中那没藏好的惊惶，心中轻叹一声，低头在琉璃额上落下一吻。
“琉璃不用担心，不会的。”
要是吵架真能把感情吵没，倒是好了，可惜叶闻卿想到这里看了一眼楚凌寒，她们两人吵架的根本原因，在于眼前这人对自己的担心。
琉璃被亲的一懵，脸一下子就红了，一时间哪里还在意师父不师父的。她盯着眼前的少君看，越看脸越红，少君刚刚是亲自己了吗
少君为什么要亲自己这是少君第一次亲自己，好奇怪的感觉、就好像以前也有人那么亲过自己一样。
不，又有些不一样。
琉璃感觉心口有些涨涨的，心情好像一下子飞上了天，她拉着少君的手，一双漂亮的眼睛忽闪忽闪的亮极了。
“少君、少君你可不可以再亲我一下。”琉璃恳求又有些紧张的说，她怕被拒绝。
坐在对面的楚凌晗，看着眼前变化那么快的场面，整条龙都有些恍恍惚惚。自己这是在哪里，为什么会看见无忧亲琉璃，啊，难道说无忧更喜欢琉璃吗
呜呜呜，感觉有点嫉妒。
不不不，琉璃只是个小孩子，无忧肯定是为了安抚这小崽子才会亲她。可是还是好嫉妒，自己都没被亲过。
叶闻卿被琉璃给逗笑了，“好。”
琉璃又得到了一个吻，这个吻很温柔，就像是想象中母亲的感觉。
我感觉自己嫉妒的快要裂开了。楚凌晗的语气有些阴沉沉的。
宿主你冷静，那是你徒弟。
系统要是有冷汗这种东西，大概早就汗如雨下了，真是太可怕了，这是它头一会儿见宿主那么不冷静。
我当然知道是我徒弟，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还坐在着看着。
楚凌晗在心里回答系统，声音很平静，平静的让系统都想打个哆嗦。
龙族对自己的东西拥有超强的占有欲，对被自己打上印记的更是非常在意。而在其中，他们的伴侣当之无愧是最重要的。
在龙族眼中，最重要的是伴侣，其次是孩子。
别说亲的是徒弟，就算亲的是自己孩子，她都要不爽一会儿。现在眼睁睁看着未来媳妇道侣亲其他人，楚凌晗有种自己最重要的宝贝被别人夺走的感觉。
系统默不作声了，这么多年看宿主对什么人事物都淡淡的，还以为她没有着毛病，万万没想到原来是没碰上那个“人”，所以一直没发作。
宿主平时把徒弟当半个自己的崽看，现在只亲一下，心里都那么生气。要是知道她将来喜当爹，oc、宿主该不会直接拆了自己吧
系统销声匿迹，这个时候它才不会蠢的上去找宿主晦气。
琉璃看着少君，心中不知名的情绪翻涌着，最后还是克制的低下头，努力让自己笑着说“真羡慕少君将来的孩子，能做少君的孩子，一定是一件幸运的事。”
楚凌晗原本是有些生气的，但那气很快就消了，特别是当她看见琉璃那不知道为什么，落在她眼中可怜兮兮的模样时。
叶闻卿听了琉璃的话愣了一下，最后轻轻捏了捏她的脸，“为什么那么说。”
自己对琉璃有些太纵容了，叶闻卿想，可大约是有些移情作用，对待琉璃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多那么一些心软。
“因为少君那么温柔，将来一定会是位好娘亲，所以说做少君的孩子会很幸福啊。”琉璃抿唇笑了起来。
叶闻卿望着琉璃那双干净的眼睛，差一点就说出“你愿意，也可以叫我一声娘亲”这样的话来，好在她及时回过神。
这件事情不是随便能许诺的，琉璃是琉璃，她不想将她当成自己那没有缘分的孩子。
楚凌晗在一旁看着，为了缓和气氛，打趣的说了一句，“无忧，我看琉璃很喜欢你，不如你给她当师娘。”
琉璃眨巴了一下眼睛，心里有些高兴，又像求证一样的看着她，“师父，你说真的吗”
“嗯，是真的，只看她愿不愿意。”
叶闻卿躲开他的目光，道“别说笑了。”
楚凌晗本来也没想过她会答应，听了这意料之中的话，面上流露出些笑意，“看来为师还需要努力，才能给琉璃你找个师娘回来。”
琉璃扑哧一声笑出声，从少君怀里扑到他怀里，“那师父你要加油哦，琉璃真的很喜欢少君，想要少君给我当师娘。”
楚凌晗低下头，看眼前的小丫头，逗着她说“不生气了。”
琉璃有些羞赫的低下头，不自觉小声的说着，“琉璃永远不会生师父的气也不会生少君的气，只是害怕师父和少君吵架”
琉璃说话的声音虽然小，可哪里又能躲过她和无忧的耳朵。
叶闻卿沉默着没说话，她看着楚凌寒，意思是都是他干的好事。
而楚凌晗心中虽然有点无奈，但也没有开口解释什么，就那么直接默认了这事都是自己的锅。
穿云舟平稳的朝着青州城的方向行驶着，琉璃趴在她怀里，一手抓着她的衣襟一手抱着她的腰，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这一次，不会再有争吵声，将她从睡梦中吵醒。
当能清楚的看见青州城的轮廓时，楚凌晗轻轻拍了拍琉璃，将她从睡梦中叫醒。
琉璃醒来还有些迷蒙，睡眼惺忪的叫了一声，“师父，我们到了么。”
“嗯。”
琉璃从她怀里坐起身，揉了揉眼睛又打了个哈欠，看向师父对面，发现原本坐在师父对面的少君不在。
“师父，少君呢。”
“在后面。”楚凌晗示意她往后面的船头看。
琉璃扭头，果然看见有个红衣身影。
“少君”琉璃从她怀里站起身，朝着无忧跑过去。
叶闻卿早就听到后面的说话声，低头摸了摸身边的琉璃，“醒了。”
“嗯。”
“少君在看什么诶，那就是青州城么”琉璃踮起脚朝着前方看过去，就见一座庞大恢弘的城池坐落在前方。
这时，穿云舟的高度已经降下来了许多。
琉璃看到有几道法宝的光芒，从其他方向朝着前面那座城池落下。
叶闻卿弯腰把琉璃抱起来，想让她看的更清楚一些，“是，那就是青州城。”
看着远处的城池，琉璃有些吃惊的说“我来的时候，在路上听人说，青州城是整个东域最大的城池，真的好大啊。”
他们现在在穿云舟上，这样的高度却不足以将整座城池尽收眼底，反而还望不到城池的边界。
“和我以前见过的那些城都不一样。”
楚凌晗走上前，站在她们身边道“等入了城，我们带琉璃好好逛逛。”
山海混元界是一个古代世界，却不是一个完全落后的世界。这里没有科技，但在修仙者出没的地方却是有着属于修仙文明的另类“科技”。
既然是带琉璃来玩的，那么外城也不必去了，她直接操控着穿云舟入了内城。
穿云舟在内城的界限处停下来，楚凌晗没忘记给自己施一个幻术，至于无忧则是带上了面纱。
“师父，你的样子好像变了。”琉璃是第一次见她用幻术，盯着她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有些困惑的说。
“唔，没有原来好看。”
楚凌晗失笑，“师父不想引人注意。”
琉璃想了想，觉得也对。
“青州城的北城，每天晚上都有夜市灯会，今天我们晚些回去。”走在青州城内，楚凌晗和无忧说着，“现在先去给琉璃买些要用的东西。”
叶闻卿道“先去看看衣服。”
“我也是那么想的。”楚凌晗点头。
琉璃的衣服都是门中发放的弟子装，但玄阳剑派并没有强制要求必须要着门中服饰大部分时候只需要在重要的场合穿着。
平时，还是能够穿自己的衣服的。
楚凌晗看着被自己牵着的琉璃，说道“先买些普通衣服，再去买一些炼器的材料，到时候师父亲自给你炼制合适的法衣。”
法衣是融入了阵纹符篆的衣服，严说起来那应该是衣服样式的法器，一般会恒定一些术法在衣服上，主要是以防御为主。
有她这个练器大师在，这炼制法衣的事倒是不用假手于人了。
当她们踏入一间出售成衣和布匹的店铺，里面马上就有人迎了出来，笑容满面又殷勤的看着她们，说
“两位前辈，想看些什么，我们这里都是上好的料子。”
楚凌晗她们一个白衣道袍，一个穿着看不出来历的红色衣裙，但是琉璃身上穿着的可是绣着玄阳剑派门徽，内门弟子才能穿的蓝衣服饰。
那掌柜的一眼就看出来了。
而能带着玄阳剑派内门弟子出来的，怎么看也不会是没小人物。
“给孩子买衣服。”楚凌晗道。
叶闻卿的目光在店内梭巡了一下，这店铺中的墙上挂着许多的样衣。
掌柜看了看他们，有看了看那孩子，心中恍然大悟。原来是给孩子买衣服，这么说的话，这两人该是眼前这孩子的双亲了
楚凌晗并不知道掌柜在想什么，所以她只是对着琉璃说“去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掌柜的赶紧让人上茶。
掌柜自己其实也是修士，只不过修为低微也就卖卖衣服。但既然是卖布匹的，自然对各种布料都很熟悉。
眼前这两位前辈身上的衣服，看着似乎没什么不同，可仔细看看怎么那么像是月蚕丝和某些高级灵材炼制出的法衣
楚凌晗看献殷勤的掌柜，淡淡的道“我们自己看看，不用招呼我们。”
“好的，两位前辈慢慢看。”掌柜的当然不会拒绝，他可不想惹人生厌，“我就在旁边，有事可以直接叫我。”
楚凌晗坐在旁边，看琉璃跟着无忧去看衣服，她寻思着这好像是头一回来买衣服。
她的衣服都是父君给她送来的，再不然就是自己炼制的。幼年时师兄师姐们倒也送过自己两身，总的来说，这亲自买衣服应该是这辈子头一回。
琉璃扭头看她，像是想说什么。
“挑喜欢的。”楚凌晗道，“其他不用管。”
灵石都是身外物，给琉璃买东西，她还是很大方的。
叶闻卿第一次给琉璃那么大的孩子买衣服，看这这些五颜六色的裙子，也是有些头疼。这本来应该是楚凌寒的事，结果被他以什么“身为男子不会挑孩子衣服”的借口给逃避开了。
一件件衣服看过来，一件藕粉色的裙子映入眼中。
“琉璃，来看看这一身，觉得怎么样。”叶闻卿说着，将裙子在琉璃身上比划着，眸中带着些笑意，“要不要去试一试。”
琉璃当然不会拒绝，不仅仅因为这是师父和少君的好意，也因为她曾经也想过会有人这么待她，就像是那些有娘亲的孩子一样。
楚凌晗看无忧带琉璃去试衣服，端起茶抿了一口，然后就放下再没动。
她心里想着自己也变得挑剔起来了，也是，从出生起一切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久而久之不挑剔怎么可能。
这间店铺很大，店内也还有其他买衣服的客人，楚凌晗坐着的位置离试衣间有些远。
她看旁边一直候着的掌柜，神色淡漠的道“店里最好的布料拿出来，不要普通的。”放在外面的这些布料，楚凌晗看不上，不过暂时拿来穿穿也凑合。
楚凌晗想自己都没送过无忧什么礼物，这次或许也能送无忧一件。
掌柜的很快就送了几匹布上来，只一眼就能看出这些布料和大堂里的布料不同，上面有浅淡的灵气。
这间布庄是周围最大的，卖的当然也不只有那些普通锦缎，还有灵蚕吐的丝所纺织的织锦。
不同的灵蚕吐出的丝织成的锦缎也不同，有的灵蚕生活在冰原天山，那自身就带有水属性变异的冰属性。
有的灵蚕生活在大地之中，有的生活在火山熔岩，有的以啃食金属为生这些灵蚕所吐的丝织成的锦缎，能够用来炼制法衣。
送普通的衣服，自然没有她亲手炼制的有心意。
楚凌晗第一眼就看上了那匹红色的锦缎，还有旁边那浅蓝色的。
“这两匹，还有这匹灵纱，我都要了。”楚凌晗对掌柜说。
“好的，我给您包起来”
等楚凌晗付过灵石，将那几匹锦缎放入储物戒中，试衣间里有个小小的身影走出来，四处看了看后直接朝着她跑了过来。
藕粉色交领上衣，绣着粉白色蝴蝶的穿花百褶裙。
“慢些跑。”楚凌晗伸出手扶着朝自己扑过来的身影，看着走在后面的无忧，面上带了些笑意，“这身裙子，琉璃穿着很好看。”
“真的吗”琉璃站稳后，在她面前转了个圈，“真的很好看吗。”
“嗯。”
掌柜的站在旁边，看眼前着可爱的小女孩也是一笑，开口夸着，“这身穿在前辈您女儿身上，简直好看，您夫人的眼光真好。”
这话一听就知道是拍马屁，但偏偏说的又是实话，让人没办法反驳。掌柜想着刚卖出去的几匹灵锦，脸上的笑容更加真诚了几分。
楚凌晗听了掌柜的话，心里有些忍俊不禁。又看怔住的无忧和琉璃，有些坏心的开口道“掌柜的说的是，我家夫人的眼光自然是好的。”
掌柜哪知道那么多弯弯绕绕，一听这话，只觉得自己马屁拍对了。
楚凌晗伸出手摸了摸琉璃的头，然后对着琉璃轻眨了一下眼睛，“女儿，你说是不是。”
琉璃眨了眨眼睛，聪慧无比她马上明白了师父的意思，当即点头笑得无比可爱，“爹爹说的对，娘亲的眼光最好了。”
叶闻卿看眼前这一大一小配合默契无间的模样，只觉得自己心口有些闷得慌，她还没说话就又听楚凌寒道
“嗯，琉璃你还不同你娘亲再去挑几件，最好再给你娘也挑一挑。”楚凌晗看出无忧要生气的模样，开口让琉璃将人拉走。
这开开玩笑可以，但开过了可就不好了。
“嗯嗯，知道了。”
“那娘亲，我们再去看看，好不好。”琉璃喊的没有半分违和感，大约是因为少君就和她心中想象的娘亲一样吧。
面对琉璃，叶闻卿总是没办法拒绝，这次只能先放过楚凌寒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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