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震来得同样汹涌, 几乎是在又一次剧烈震动后, 偌大的古寺又坍塌了一间耳房, 其他原本已经坍塌的地方更是变成一片彻底的废墟。
主持和其他僧人看见这一幕, 都只是默默地闭眼, 似不忍再看,只能单手合十,低声念诵佛经。
为这本就萧索的场景增添几分庄严肃穆。
平和的佛经洗涤了刚刚经过灾难的人们的心灵,不少人逐渐被抚平恐惧于躁动, 可随之而来的,就是情不自禁的怆然泪下。
大家相互拥抱,妻子抱着丈夫, 父母抱着孩子, 子女抱住老人, 好友相互鼓励庆祝。
满怀感激,只为他们都活了下来。
欧清举着手机到处走动, 寻找信号的痕迹。
还好, 地震并没有摧毁信号塔,在靠近山崖处, 能感受到微弱信号。
他立即欣喜若狂,连忙将消防队,警察,急救电话全都拨打了一遍。
可地震波及的范围不仅仅只有古寺, 整个g市, 甚至可能包含g市以外的地方, 全部都遭遇了一番天灾的摧残。
虽然才事发不超过一个小时,但是这些国家机关肯定早就已经乱套了。
他们也许自顾不暇,也许已经冲出去抢救遇难人员,没人有心思接这个求助电话。
正当欧清失望地想要放弃时,一直拨打的消防电话被接通了,里面传来一道喘着粗气的声音,背景很嘈杂,不难猜出对方是在救人途中匆忙接起的来电。
对方没有任何的寒暄,只有干脆利落的吩咐“喂,说出你的具体地址,周围有多少人,有没有受伤不要废话,全都仔细报给我”
这种时候,多耽误一秒都有可能错失一条本该被拯救的生命。
欧清非常配合,条理清晰又极度冷静地将他们这边的情况告诉对方。
“我们在博山古寺前的空地上,被困人员一共有354人,其中90人轻伤,26人重伤,无人员死亡,请求救援。”
“那么多人”电话对面的消防员被真到失声惊呼,然后又本能地松了口气“太好了。”
下一刻他又立即严肃起来“余震还没结束,山路危险,不要擅自下山,请你们安心等待,我们一定会派遣救援人员过去救你们。”
“好”这个字没能送出去,因为那微弱的信号中断了。
收起手机,欧清回头,不出意外地看到不少人围在他身边。
早在发现他接通电话的那一霎那,不少人就立即围堵上来,怀抱着希望倾听对面救援人员的回应。
当听到对方说会来救他们后,大家紧绷的脸色瞬间松懈,随之而来的是抑制不住的喜悦。
“太好了爸爸,我们等一会就能回家了。”
“妈咪你坚持住,你很快就去医院”
“回去后我一定要好好洗个澡,全身都是灰尘好难受。”
“嘶,别动我手,刚刚挖石头的时候受伤了。”
大家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来,有了希望,原本压抑的气氛也变得轻松许多。
最明显的变化就是箐箐身边的零食堆得更加搞了。
谁都不是傻子,当然知道他们能安全地呆在这里,还无一死亡,全都是靠了箐箐他们。
几个男人气势太甚,其中一个更是冷冰冰地看着就不好惹,不少人没胆子凑近他们去道谢,干脆就转移目标,将谢礼全都送给看似最好说话的箐箐。
有人口头感谢,有人送零食送饮料,有人送身上的值钱首饰,甚至还有人拿起手机想直接给箐箐转账。
这些人全都被箐箐拒绝了,只有口头感谢和小部分零食被箐箐留下。
救人本就是义务,本来就不该索取回报。
要不是箐箐饿了,又不想吃汪树植带得那些硬邦邦的压缩饼干,她也不会拿人家的零食吃。
“呼,好累”总算给全部伤员都包扎上了,汪树植一身热汗地坐在箐箐身边,累得直不起腰来。
“给你。”箐箐将一包辣条地给汪树植。
“谢了姐姐。”汪树植突然好感动,没想到才认识不到两天,箐箐就知道自己爱吃辣条。
其实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的箐箐“”
两人坐在一起分享零食,吹着山上小风,顾不上自己脸颊灰黑,发丝凌乱。
“有点冷。”搓了搓手,汪树植哆嗦了一下。
他身上只剩下一件米色高龄毛衣,那件轻薄又保暖的羽绒外套被贡献出去了,邻近年关,就算g市在南方,那温度也冷得慌。
“我也冷。”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箐箐另一边的顾澜伸了伸被冻得有点僵硬的手掌。
一双温热的小手伸过来,握住了顾澜冰凉地大手。
顾澜拧眉,就想挣脱开这双小手“我手凉,别冻到你。”
“没关系,箐箐给弟弟捂热。”
冲着顾澜的大手哈了口气,使出钻木取火的架势戳戳戳,没一会儿确实将顾澜的大手给搓热了。
“好了。”按住箐箐的手,顾澜抽回自己的,下意识地低头扫了一眼,随即瞳孔微缩。
他猛地抓起箐箐的双手,就见上面灰尘遍布,血迹斑斑,十指就没有一处是好的。
这是刚刚挖石头救人的时候留下的伤痕,不仅箐箐,顾澜和欧清他们也都受伤了,只是箐箐双手更加白皙细嫩,就显得这些伤势越发触目惊心。
看着就让人心情烦躁。
“还有没有矿泉水和消毒药”
“还剩一点。”
汪树植也看到了箐箐的手,他一边懊恼自己刚刚的粗心,一边快速从包里翻出一瓶还没开封的矿泉水和几包酒精棉片。
这些棉片本来是汪树植用来擦耳钉的,结果现在却另外派上了用场。
他带的不多,而且有其他人带了些具备消毒作用的常备药,所以就没将这几片给翻出来。
现在正好给箐箐用。
“这个可以给人用”
“可以的,都是医药酒精,人体器物通用。”
拿两张干净的纸,倒上清水,然后给箐箐一点点地清理干净双手,分别是伤口处,绝对不能留下一丁点沙硕,不然很容易感染。
“疼”箐箐不是个能忍疼的。
刚刚手被疼麻了还没什么太大的感觉,现在被抓着手,伤口一下下地被触碰,哪怕顾澜已经很小心温柔了,可箐箐还是疼得泪眼汪汪。
特别是之后还得用酒精棉片消毒,那刺激直接把箐箐给疼哭了。
她哇地一声哭出来,挣扎着想抽回手,又被人死死扣住,抽不回来,最后只能抽抽噎噎地熬到被贴上止血贴。
“别哭了。”顾澜无奈地拿着剩下的干净纸巾给她搽眼泪。
“我嗝,我要叔叔。”似乎又回到了三岁的时候,受了大委屈的箐箐一心只想找傅衡。
最好能扑倒他怀里求安慰。
要亲亲抱抱举高高才能不哭。
可把她给委屈坏了。
揉揉箐箐的脑袋,将她一头散乱的长发弄得更乱,顾澜失神地看着通往山下的那条路,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得见的声音低语“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见面。”
只要没有被转移到绝对安全的地方,他们的危险就一直存在。
他怕他们运气太差,没能活着回家。
脖颈间一暖,顾澜下意识扭头,就见箐箐眼底还挂着泪痕,挺翘的鼻尖红彤彤地,被包扎得严严实实的双手却还在笨拙地给自己围围巾。
汪树植拉着欧清从箐箐背后探出头,可以看到他们脖颈间都围着一圈粉红色的毛绒围巾。
一看就知道是同一条。
现在这条围巾在缠绕了三个人后,剩下的一截末端也落在了他脖子上。
他们几人中只有箐箐一个人戴了条长长的围巾,箐箐原本不想戴的,主要是顾澜担心她会冷,硬是给围上。
然后现在这条围巾居然成了他们之间传递温暖的连接,连顾澜都不得不感叹这命运的神奇。
没有拒绝箐箐的好意,还担心这围巾不够长。
顾澜上半身倾斜,距离箐箐更近一点,还低下头,方便她给自己围上。
毛绒绒的围巾很暖和,还带着箐箐身上的温度,混杂着一丝清淡的花果香味,是箐箐最喜欢的一款沐浴露的气息。
很好闻,也很舒心,让人紧绷的情绪都忍不住随之平缓。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本来就不早的天色渐渐黑沉下去。
夜里冷风瑟瑟,冻得大家都止不住地颤抖,低低沉沉的呜咽声细微响起,又有人控制不住在哭。
在这样下去不行。
顾澜深知这一点,他站起身,活动一下僵硬的手脚,走到主持身边。
“我们得去庙里拿些物资出来,就算其他的不拿,也得抱点被子或者窗帘之类的御寒物品出来,不然大家都熬不住。”
“但是余波还没过去。”
主持还没说话,坐在他身边的一位小和尚就弱弱开口。
他看着很年轻,也没怎么经历事,结果现在被地震狠狠地吓了一回,早就破了胆子。
就算被冻得手脚麻痹,都不肯再踏进寺庙一步。
余震可是会持续好几天的,要是进去寺庙后再来一波余震,把房子震塌了
苍白着脸,小和尚全身发抖,也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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