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夫人不满意李夫人这样吊大家的好奇心,“我们都知道贺大人是干什么的,你知道什么就赶快说,别吊我们的好奇心。”
李夫人喝了口茶,慢条斯理的道:“谁吊了你们的好奇心了,我家大人因林大人的事,关注了一下贾家,哼哼,你们可知道,人家在大姑娘封妃的前几年,林姑娘未到时,还在寅吃卯粮,卖庄子卖铺子当当过日子呢。”
吴夫人撇了撇嘴,“那贾家多少年了,人家说富不过三代,就他们家那排场,这也很正常啊,荣公可也去了好些年了,他们家两个孩子可都没怎么……,咦,不对,李姐姐你说什么来着?他们家前些年就开始卖家当了,可是,那园子……。”
她似乎觉察到了什么。
那园子?!
颜老夫人也端着茶碗愣在那里,“他们家那园子可是满京城都知名的,没银子怎么可能修出那样大的一个园子来?”
当那些花鸟木石都不要钱么?
要知道,但凡是好一点儿石头,那价格可贵得吓死人,那大观园门口那一片山石,明眼人打眼一看就知道造价不匪。
只怕就那一片石头,就够普通人家好几个大宅子了。
还有那些奇花异草,一盆就是一户普通人家的家当,如贾母的荣庆堂,荣禧堂,贵妃省亲的正殿,这里怎么可能放普通的花卉,两下里一凑,再加上那些古玩摆件,那花销可就真真是惊人了。
远的不说,今儿她们去的溪山居,人家的窗子可都是玻璃的,这个时候玻璃可不便宜,算得是贵重物件儿,普通砚台大小一块儿,就得值百十两银子啊。
就那溪山居,只怕就是上万的银子吧。
这荣国府,打哪儿发的横财?竟然把这事应付过去了。
吴夫人反应快,凑了过来,低声道:“姐姐的意思是,他们家的园子真的是……?” 下面的话却不说了,只拿一双眼睛盯着李夫人。虽然现在林家的事在长安城闹了个沸沸扬扬,可是他们到底还是不敢相信,想贾代善在时,那贾家是何等的煊赫。这代善才死了多久?贾家就沦落到这地步了?
李夫人拿手敲了敲桌子,冷笑道:“你们都知道了,我都不知道她们怎么还能端着那面皮出来做人,难道就真当这长安城里的人都是瞎子?”
当日贾家接了那林家的遗孤进门,满长安城的人都瞧着,谁心里没个算计,这是要发人绝户财呢。
现在,才算是真正坐实了这话柄。
几人互视一笑,均是幸灾乐祸,她们倒要瞧瞧,这贾家银子都花了,能拿什么来还?尤其是现在贾家要对的可不是人,不是林家的那个小孤女。
吴夫人沉吟道:“其实那贾二老爷鸠占鹊巢,再加上这欺瞒孤女,侵吞林家家产,就足够让他丢官了。更何况,他在学政上,问题极多,下面的人,可很是热闹呢。”
李夫人讶然,“不是说是评的上等么,怎么会?”她说的,是吏部对贾政在学政上的考评。
颜老夫人笑道:“那个上等,多半是瞧着宫里那位给的罢。再说了,这世道,但凡是会做人的,谁个不是上等。”
吴夫人抚掌道:“可不是,等下面压不住了,爆出来,那才有意思呢。”
李夫人眸光闪动,嗯,这个消息,回去可要好好跟老爷唠唠,女人么,大多心眼都不大,李夫人与贺御史都是出身寒门,自尊心比之别人犹强。昔日被贾府拒之门外,颜老太太等或许当时气恼,过后也就放下了。唯独李夫人,她是不肯咽下这口气的,那贾家有什么能人,一家子的纨绔,文不能文,武不能武,不过就仗着祖宗余荫,就敢那样仗势欺人,好,她偏偏就要出这一口恶气,将他们打落尘埃。
左右他家也没什么有本事的,她倒要看看,等他们也一穷二白的时候,是否还能端着他们那一副贵气凌人的架子?
她就要看着贾家那些贵夫人们的尊严也被人践踏,看看她们那时的脸色。如果可以的话,她不介意买下几个,就发落她们天天干粗活,看她们到时候还拿什么来瞧不起人。
李夫人走后,颜老夫人叹道:“她到底还是不能忘了昔日的事。”
吴夫人微笑道:“李家姐姐性子刚强,当初贾家委实也做的太过,难免有些受不了。”昔日三家都是任满返京在长安听候安排,他们得了林海的消息,不过是按规矩往贾府递帖子,人家不见,也就算了,只当做被人下了一次面子。唯有贺家因为寒门,没有什么关系,为了前途,想借黛玉的人情与贾府拉上关系,夫妻二人巴巴上门求见,却被贾家拒之门外,颜面落尽,也难怪贺家夫妇耿耿于怀。
只二人都心知肚明,对于李夫人,要小心些,尤其是贺家还在那个要命的位置上,要知道,御史可是风闻上奏的。
晚间颜学士回府,听夫人说了日间的事,淡笑道:“那贾家的确是有点儿附庸风雅,子弟却无甚出息的,就那样了。不过,看来,昔日的事,都没有忘啊。”
颜老夫人淡淡的道:“她们若不欺人太甚,别人又何须与她们过不去。”不然她又如何会看着吴夫人状似无意的泄了口风给李夫人而不加阻止。
颜学士毫不在意的道:“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而已。”像这些老世家,不说谨慎行事,多给后辈儿孙积点儿阴德,居然还如此嚣张跋扈,岂不是自寻死路。
颜老夫人微微叹息一声,“可惜了那林丫头,你没看见,倒真真是林海那两口子的孩儿,尽得了她父母的长处。”
颜学士摇头道:“这个倒不会,她一个女孩子家家,圣上再怎么也不会跟个小女孩子计较,到时候老夫可向皇上保本,将不属于他贾家的人剔除在外就是了。”
颜老夫人呵呵笑道:“那可是件麻烦事,林家的家产只怕早已经被她那外祖一家都贪墨了,到时候倒是个麻烦事。”
颜学士微愠道:“再想不到那贾政看着正人君子,居然却是个道貌岸然之徒,竟然做出这等事来,实在是个斯文败类,伪君子。”
这边颜氏夫妇如何议论不提。
却说那李夫人回了府,径去寻了贺御史,将吴夫人的话一说,贺御史喜道:“如此一来,那贾家此番别想逃出生天了。”
李夫人冷笑道:“你却是没见那贾家人的嘴脸呢,便是到了如今,也对咱们这些穷酸,很是瞧不上眼的。”
贺御史毫不在意,“你呀,也不想想,人家亲家马上就要高升,女孩儿在宫中为贵妃,自然是有嚣张的本钱的。且就先让他们再嚣张几日好了,登的越高,摔的越重。”
李夫人道:“老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们还要升官?”她快要被气死了,这样一个没本事的人,居然还能仕途坦荡?她家老爷满腹才华,当年却要受那般的蹉跎,这是个什么世道?
贺御史看着妻子义愤填膺的样子,失笑:“王子腾么,是太上皇的意思,只不过,陛下顺势而为,将他升了九省都检点。呵呵,这可已经是武职的顶峰了,升无可升了,他这一步上去,前面可是断头台了,还真以为自己能当王爷?至于贾家那位贾政贾二爷么,我听张兄的意思,既然这贾政考评如此之好,正好那边江西粮道出缺。”
李夫人更是不满,“张大人是怎么搞的,居然还将这样的肥缺给他?那女人更要高兴死了。”哥哥升了,丈夫又升,女儿在后宫也是副后之尊,这才是一帆风顺春风得意啊。
气死她了!
要知道,江西虽比不得江南富庶,可是在全国来比,却也是头几位的。粮道,虽然比不得盐政,却也是大有藏掖之处,是以吴夫人才如此不忿。
那个贱人,真的是荣华富贵已极啊。等到贾政日后再升,还不知道她要如何对待她们,大约真的是要拿鼻孔看人了。
贺御史点了点她,呵呵笑道:“你呀,也不想想,那贾政咱们暂时找不到他的错处,那就给他创造机会,让他犯错啊。你将他放到一个贫寒的地方,他就是想犯错,也没有机会啊。真是,怎么就不好好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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