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杏见黛玉形容惨淡,哭的哀伤,也有些手足无措,“唉,若非此次这些事闹将出来,我们也实实不知道姑娘在外家竟然是如此遭遇,为父母尽孝,原本就是子女应该的,姑娘何错之有,反倒是那贾家,唉……”贾家势大,且贾雨村现在也都似乎还是与贾家一派,娇杏自然也不能指责贾家什么。只是想起自家主家的遭遇,她当年可也是跟着封氏很受了那封肃不少的气,是以听的黛玉哭诉,她自然是感同身受。
当然,最令她震惊的是,黛玉居然知道贾雨村与林海的交易,这不能不让她心惊,若是……这小女孩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口无遮拦说了出去,对贾雨村而言,那可真真是灭顶之灾了。
好歹跟着贾雨村在官场打滚了这么多年,深知其中利害的娇杏不敢往下想了,随口安慰了黛玉几句,就急急忙忙回去与贾雨村商议去了。
结果便是,次日,贾雨村亲自陪着夫人又过来见了黛玉一次。
面对着道貌岸然的贾雨村,黛玉的脑子里回放的却是绛珠给她看的后来贾雨村逼迫她和亲时的场景。
又是一个人面兽心的家伙,也难怪能跟贾家臭味相投了,本就是一路人啊。
不过既然想要利用贾雨村,黛玉自然也不敢打草惊蛇,对自己这位昔日的先生,现在的大司马,执礼甚恭。
“曦见过贾先生。”
贾雨村毫不客气的受了黛玉的礼,语气中也是满满的师道尊严,“林公去时,已然将姑娘的终身托付于为师了。”
托付给你?!
呵呵
黛玉很想呸他一脸,我在贾家受委屈的时候,先生你在哪儿呢?
不过现在,黛玉是不好发作他的,只是微微的歪着头,一脸困惑的看着贾雨村,“按理说,小女应当称大人为‘先生’,可是大人却又与小女的二位舅舅以子侄辈论交,现在小女也糊涂了,不知该如何称呼?”
文人最重道统,可是贾雨村为了往上爬,自己将这些弄的乱七八糟,也须怪不得她,这样的人,若不与他彻底断开,日后等着自己的,就是被他‘玉在椟中求善价’。
再则,这货也算的是个有本事的,当年两度于危难中援手,虽然也有攀附之心,可是人那本事,却是实打实的,将自己自江南那险地平安带出。
黛玉对着他,心情真的很复杂。
贾雨村对自己,利用之心大于关切之心,只不过,就如绛珠说的,自家也不是银子,凭什么人家就必须得喜欢自己帮助自己?
关键是,你得有自保的本事,别再让人当做筹码,卖来卖去了。
贾雨村被黛玉问的脸上一红,只当黛玉还是那个娇养闺中的娇娇女,不识人间疾苦。我若有法子,又怎么可能自贬身价,去认你那两个蠢货舅舅做长辈。
“各论各吧,姑娘也非贾家之人。”
这意思,就是他仍然要占着黛玉长辈的名分。也只有站住了这个名分,他日后才可以以长辈之名,控制黛玉。
黛玉会想要这个结果吗?
肯定不啊,不摆脱这个身份,她岂不是还得要被贾雨村当做上进的筹码,‘玉在椟中求善价’了,呵呵,贾先生你打的好主意。
黛玉起身对贾雨村一礼,“既如此,那曦在贾家所受的委屈,就请先生出面,代为申讨了。”
长辈,长辈是那样好当的么?
想要当我的长辈,自然就得有长辈的样子,我在贾家受了委屈,你去给我讨回来吧!
咳咳……
面对着黛玉出示的那些证据,贾雨村做梦都没有想到,黛玉会这样不客气,还真把他当自己人了。
这怎么可能嘛?!
他都还得靠着王子腾帮他,他还会为了黛玉去得罪王子腾,除非他吃错药了。
“姑娘怎么可以如此大逆不道,那些可都是长辈,难道为师教姑娘的三纲五常,姑娘都忘了?”
被黛玉出其不意逼得狼狈不堪的贾雨村只能祭起孝道的大旗来压制黛玉。
可惜黛玉也不是傻的:哼,我就知道,你不敢得罪贾家王家,要拿孝道来压我。
立即故作惊讶的问道:“这个不对啊,先生不是才说了,小女并非是贾家之人么?自然也就不存在这些关系了不是?”
嘶
贾雨村险些儿没有把胡子扯了下来,他这算不算是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
他才说了黛玉非贾家的人,人家立马就原封不动的还敬给他了。
“姑娘怎么能这样说?这贾太夫人可也是抚养了姑娘这么些年呢,这孝道,应该还是要遵守的。”他以为,自己这样说,黛玉应该无话可说了。
谁知道,小姑娘依然据理力争,“可是,圣人也言,为长者应当慈悲对下,原是他们先不慈,小女为何要孝?再则,圣人又曰: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曦觉得,小女这样,正是在身体力行圣人之道,何错之有呢?还请先生为小女解惑,”
嘻嘻嘻,这个可是你老人家当初教我的,不是我自己说的哦。
贾雨村扶额,这,怨气可不小啊,圣人言都扯出来了。
看来,那些市井谣言非虚啊,他这位女弟子与贾家的恩怨,只怕难了。
“姑娘虽非贾家之人,不过贾家于姑娘这些年的抚育之恩,却是实实在在的,不可否认。为师可去调停一二,但是姑娘于长辈心怀怨怼之心却是不可,那是不孝,是犯大忌为人诟病的。”
呵呵,现在又认为贾家的人是我的长辈了,那么我们的关系又该怎么算呢?
“呀,既然大人自己都说,贾太夫人乃是小女的长辈,那么请问小女当如何称呼贾大人,是世兄,还是族兄?”
我这,……,这个小丫头怎么就这么纠缠不清呢?
贾雨村当真是一个头有三个大,“这个?姑娘为何执着于此等琐碎小事?”
黛玉淡淡的道:“没什么?想当日在扬州,贾大人是何等的铁骨铮铮,谆谆教导小女,读书人当以气节为重,然据小女看来,先生似乎也只是口头说说,却并未言行一致。”既然你一定要压我,那就对不起,我就不信,说到这个地步,你都还能端得住?
这话简直是太打击人了,简直是当面指责贾雨村没风骨,趋炎附势不说,还口是心非。
贾雨村面上就是一红,“这个并非是姑娘所想,当日与贾公论及先人,贾公的确是……”这个时候,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栽到了黛玉的坑里,既然贾家先人论下来,贾政的确是自己的长辈,那么自己何德何能,在他妹妹的女儿面前,端师长的架子?
在他指责黛玉不孝的时候,自己就得先担个不友之名。
那话在舌尖转了一圈,只能暂时放弃先前想要掌控黛玉的妄想,“罢了,却是在下过于斤斤计较了,昔日得林公青眼,得以教导姑娘,也是在下的缘分。不过,姑娘对亲长心怀怨怼,终究不好。”
虽然还是不肯松口,不过,却已然不再执着于师生名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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