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字还没一撇的意思是……家里已经定下了,卫家还没答应?
陈氏和徐幼姝这样想,徐幼宁不觉得奇怪。
当初卫承远中了举人之后,陈氏和徐幼姝便对这桩亲事十分眼热了,明里暗里流露过许多次对卫承远的欣赏。有一回徐幼姝跟徐幼宁吵架,还说漏嘴,叫徐幼宁别得意,陈氏已经跟爹爹说让徐幼姝嫁过去了。只是亲事早已定下,徐启平自然不会去更改。
但现在不一样了。
徐幼宁已经不可能再嫁给卫承远,徐家的人自然不想损失这样的亲事。
毕竟,过了卫承远这个村儿,徐家很难再找到这样年轻有为的进士女婿。
若只是徐幼姝说说,徐幼宁觉得这事做不得真,但陈氏言之凿凿,必是已经过了爹爹那一关。
不过,徐幼宁仍是不死心地问道:“爹爹同意了吗?”
徐幼姝看着她的表情,顿时得意起来:“那当然,爹爹最欣赏承远哥哥了,当然要招承远哥哥做女婿了。”
听着徐幼姝一口一个“承远哥哥”,徐幼宁有些不舒服。
卫承远离她如今的生活已经很遥远了,但听到这样的事,她又怎么会不难过。
素心听着陈氏和徐幼姝母女二人的言语,再一看两人脸上得意的神情,心下早已积了不少火气,伸手将徐幼姝推开,冷冷道:“两位请让一让,我们姑娘要去公主府做客,实在没时间因为些搭不着边儿的事耽搁,见谅。”
公主府?
陈氏和徐幼姝顿时一震,惊讶地看向徐幼宁。
徐幼宁到底是给谁做了外室,居然能去公主府做客?
在陈氏母女惊愕的目光中,素心扶着神色黯然的徐幼宁出了徐家宅子。
月芽跟从前的故人们说过话后,早早回到了马车旁,见徐幼宁出来的时候脸色不大好,忙迎上去:“姑娘,出什么事了?是老太太不好吗?”
“我没事,祖母挺好的。”徐幼宁低着头,飞快地上了马车。
素心示意月芽上马车,自己坐在外头赶车的侍卫旁边。
月芽放下车帘,见徐幼宁低头坐在那里,担忧的问:“姑娘,如今咱们有东宫的太医,便是老太太身子差,也不怕的。”
“我不是在担忧祖母的身子……”徐幼宁欲言又止。
她已经不可能嫁给卫承远了,卫承远是娶其他姑娘,还是娶徐幼姝,又有什么分别呢?
她竭力在心里劝慰着自己,可脸上的失落终究掩饰不住。
“姑娘,是不是三姑娘说什么难听的话了?”月芽一直伺候徐幼宁,深知徐幼姝的脾气。
徐幼宁沉默不言,月芽立即明白了。
“二姑娘,你又不是不知道三姑娘那张嘴,咱们以前不都是听过就算了么?如今你都不跟她住一处了,难得回来一次,何苦在意她说什么?”
面对月芽,徐幼宁总算不那么戒备。
她舒了口气,幽幽道:“三妹说,家里不打算去跟卫家退亲。”
“不退亲?可是姑娘你……”月芽初时没明白,愣过之后旋即懂了,“啊,那是要让卫公子娶三姑娘吗?”如今徐家待字闺中的姑娘,只剩下一个徐幼姝。
徐幼宁点了一下头。
月芽怅然起来。
卫承远是个极好的人,聪明不说,生得白净俊俏,更何况,他品性极佳,待徐幼宁亦是一心一意。
两人虽不是什么海誓山盟,但称得上是情投意合。
月芽是徐幼宁的贴身婢女,对两人的感情一清二楚。每回月芽偷偷替徐幼宁送东西,卫承远那欢喜激动的模样,月芽全都看在眼里。
而徐幼宁自己,早就认定自己将来会嫁给卫承远,不敢说视卫承远如夫君,至少是自己认定的那个人了。
“卫公子那样出色,现在又中了进士,老爷和太太肯定不舍得去退婚。”
徐幼宁抿唇。
月芽说得直白,可理就是这么个理。
错过了卫承远,徐家很难再去招一个进士女婿。
从这一点上来说,不止徐幼姝想嫁给卫承远,也不止陈氏想促成这桩婚事,怕是连徐启平和老太太也舍不得放掉卫承远这么个进士女婿。
“我知道的,我跟承远哥哥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见徐幼宁低着头,月芽在心里狠狠叹了几口气,方转回笑脸。
“卫公子固然是好,可是姑娘,你现在有的可是太子殿下,卫公子再好,跟太子殿下一比,完全不值得一提。”
太子……
徐幼宁苦笑:“往后可别再胡说,太子殿下不是我的,我只是为太子殿下生一个孩子罢了。”
“姑娘,你不是太子殿下的妻子,可那毕竟是太子殿下,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给太子殿下生孩子的。就算不谈你的东宫的名分,往后你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不是王爷就是公主,你是王爷的娘亲,那是何等的尊贵!”
“你小声一点。”徐幼宁忙拉住她,“这些话若是叫别人听了去,咱俩都小命儿难保。”
慧贵妃对她的警告历历在目。
眼下太子的确释放了一些良善,也说可以留她在东宫。只是以她的身份,留也不好,不留也好,都是任人摆布罢了,哪里敢去自诩为太子的女人。
“知道了。”月芽低下头,“我都不敢跟素心她们说话的。”
徐幼宁点头:“如今他们待我好,只是因为我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将来孩子生下来,我就没用了。”
听徐幼宁说得那样伤感,月芽脱口道:“太子殿下不会那么绝情的。”
徐幼宁忍俊不禁:“你又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怎么那样肯定?”
“就是感觉。”月芽道,“都说相由心生,我看着太子殿下的面相,就知道他是个好人。”
相由心生?
似乎有那么一点道理,可细细一想,压根说不通。
凭太子的相貌,他应该是天底下最好的好人,可他是不是好人尚且存疑,哪里谈得上是最好的好人呢?
从莲花巷往庄敬公主的别院去,路途不远,徐幼宁和月芽说着话,没多时马车便停下来了。
这里并非公主府,因此门脸修得不大,门口几株茂盛的大树,将宅门掩映在绿茵中,给整座宅子平添了几分幽静和神秘。
马车停在照壁前面,徐幼宁下了马车,立马就有人打开了门。
“从正门进吗?”徐幼宁出入东宫,都是自侧门进出。
素心道:“东宫的马车当然是停在正门。”
太子是储君,徐幼宁虽然只是侍妾,对别人而言仍然是主子。
徐幼宁不是很明白,但素心说的,定然是不会错的。
进了别院,立马有人抬了步撵上前。
这座别院并不大,胜在清雅幽静,沿途树荫浓密,不时有几声清脆的鸟鸣,行走于院中,感受不到丁点的暑气。
没多时,徐幼宁便到了一座花园门口,有宫女守在园子门口,望见步撵到了,上前福了一福。
“幼宁姑娘。”
“公主殿下呢?”
宫女恭敬道:“殿下在园子里等候多时了,姑娘请随我来。”
徐幼宁跟着那宫女进了园子,身后却传来素心的声音:“什么意思?”
回过头,才发现另有内侍将素心和月芽拦在花园外面。
徐幼宁身边那宫女转过身,对素心笑道:“殿下素来喜欢清静,今日请幼宁姑娘饮茶,旁人不便打扰。”
素心道:“奴婢奉太子殿下之命护卫姑娘安全,姑娘出东宫,奴婢需得寸步不离。”
“公主殿下自然晓得幼宁姑娘身子贵重,不过,千岁爷既然肯叫幼宁姑娘来公主殿下的别院做客,又怎么会担心幼宁姑娘在公主殿下这边会不安全呢?”
这……的确有道理。
素心望向徐幼宁。
徐幼宁朝她点了头。
她对庄敬公主谈不上亲近,但她相信,都到了庄敬公主的府上,若真是鸿门宴,素心在不在身边都没有什么分别。
更何况,庄敬公主搞这么大的阵仗,徐幼宁还真想知道今日她到底想跟自己说什么。
宫女见徐幼宁点了头,领着徐幼宁朝花园深处走去。
这座花园十分的别致,风格跟御花园和东宫的花园迥异,院子里的花木被修剪的整整齐齐,更用将一排茂盛的灌木修剪成了道道矮墙。
这些绿色的灌木矮墙形成了道道密不透风的屏障,又如一座迷宫一般,将花园深处跟院子外头的素心、月芽等人隔开。
徐幼宁跟着那宫女在矮墙中穿梭片刻,方看见园子正中央有一座白色石头筑成的亭子,有一男一女坐在里头。
女的自然是庄敬,男的背对着徐幼宁,看不出是谁。
不过,比起亭子里的人,徐幼宁对这座凉亭的兴趣更浓。
这座白色凉亭是徐幼宁从没见过的样式,门是拱形的,八根柱子支撑起了一个圆形的拱顶,拱顶如一柄巨大的白伞,底下的柱子上头刻着精美的浮雕。亭子四周没有铺石板路,只是养着青青的草。
徐幼宁如今出入皇宫和东宫,自诩见过世面的人,此时见到这座白色凉亭,仍是大开眼界。
双脚踩在草地上,感觉十分奇妙。
庄敬公主听到声音,从凉亭中转过头,看着徐幼宁微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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