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启平为难道“幼宁, 爹只是问问你的意思,你不愿意,此事作罢就是。”
“不成”徐幼姝一听到这话, 顿时急了,怒目看向徐幼宁, “徐幼宁,你为人子女, 居然不尊父母之命,我知道, 你如今有了靠山, 吃香喝辣的, 所以你就以为你可以不把自己的爹娘放在眼里了吗在你眼里,还有孝道二字吗”
“荒唐,要讲孝道,要幼宁听你们的话, 那这个家里有谁跟我讲过孝道, 有谁听过我这个老太婆的话”祖母在这个时候重重拍了一下桌子。
徐幼姝没提防着老太太这一声怒斥,吓了一跳,满脸涨红不敢说话。
这话算是诛心了, 徐启平当即低了头“母亲教训得是。”他回过头,用不容置喙地语气对陈氏道“把姝儿带下去,居然在祖母和爹娘跟前大吵大闹,像什么话叫她好好回去反省反省。”
陈氏亦没料到徐老太太会勃然大怒,显然有些措手不及, 只是事已至此, 只得拉着徐幼姝离开。
“祖母, 您的身子才刚刚养好, 可不要动怒。”徐幼宁劝道。
徐老太太重重叹了口气“他们天天来逼我,我这个老太婆不中用,到最后还是叫他们来逼你。阿宁,最苦的还是你”
徐幼宁心里倒是明白的。
老太太虽是长辈,但这个家的当家人是徐启平,管家的是陈氏,这阵子老太太身子不好,哪里熬得过陈氏和徐幼姝的软磨硬泡。
至于徐启平,徐幼宁心里明白,爹爹跟陈氏不一样,他不是在卫承远中了状元之后才另眼相看,他一直很欣赏卫承远,从心底里想将卫承远招为女婿。
当初老太太说要把徐幼宁许配给卫承远,徐启平是一口应下、极力促成的。
想到这里,徐幼宁对徐启平道“爹,我跟承远哥哥已经退亲了,我并不在意承远哥哥娶谁,他娶徐幼姝也好,娶别家女也罢,都与我无关。但是若要我去劝说承远哥哥娶徐幼姝,别说我不会答应,便是我去了承远哥哥也不会答应的。恕女儿直言,若然爹爹逼迫太过,承远哥哥还会对徐家产生芥蒂之心。”
这番话是徐幼宁的肺腑之言。
卫承远看着是个文弱书生,实际上是一个性坚毅的人。
只要是他认定的事,绝不会轻易更改。
如若徐启平逼迫太过,卫承远非但不会答应,反倒会疏远徐家。
“我明白了。幼宁,你无需再担忧此事。”徐启平叹道。
徐幼宁不知道爹爹听进去了多少,她只能言尽于此,她转过身,朝徐老太太一拜“祖母,夜深了,您早些歇息吧。”
“好,好,你路上小心。”看着徐幼宁要走,徐老太太又有了眼泪。
徐幼宁拉着老太太的手安慰道“祖母,别担心,往后我每月都回来看您一回。”
“当真”
“当然是真的。”
看着祖母气色恢复如初,徐幼宁这回是真放了心,上了马车,她挑起车帘,朝莲花巷看了一眼。
不知道为何,从前在东宫的时候,她天天盼着能回莲花巷。
此时看着莲花巷离自己越来越远,心中竟然毫无触动,甚至觉得松了一口气。
虽然太子应允她随时想回就回,可徐幼宁觉得,往后她不会回来得多勤快。
回到东宫的时候,太子正在批阅奏折。
他右手尚未恢复力气,书写起来并不顺畅,因怕朝臣从字迹中看出端倪,这阵子所有奏折都是有王吉代笔书写。
见徐幼宁回来,他放下手中的奏折。
“殿下。”徐幼宁上前道。
太子看着她神情落寞的模样,微微蹙眉“怎么回家了还是不高兴”
徐幼宁摇头,“没有不高兴。”顿了顿,又道,“殿下,我有些累了,先回屋去了。”
不等太子发话,她自己便去屏风后天换衣裳了。
太子一言不发,看着屏风后头更衣的身影晃动,忽然站起身,往屏风那边走去。
素心一看到他过来,忙低下头将徐幼宁褪下的衣裳抱在怀里走了出去。
徐幼宁原本伸手由着素心伺候,没提防素心抱着她的衣裳便跑了。
她顿时猜到了什么,一回头便见到了太子。
“殿下,你”徐幼宁羞恼死了。
素心刚她的衫子去了,身上就挂了一件水绿色的肚兜。
太子也不多说话,上前便将她抱在怀里。
不过,他到底伤了一只右手,左手虽然虽然可以困住徐幼宁不让她跑,右手却不能去他想去的地儿。
饶是如此,徐幼宁仍是觉得窘迫。
他长得高,即便身上挂个肚兜,落在他眼里跟没挂差不多。
“在家里受了气”
徐幼宁“嗯”了一声。
太子冷笑,在她身后不轻不重地掐了一把“你在家受气,回来就把气撒我身上”
“我哪有撒气。”说是这么说,徐幼宁心中却想笑。
好像,似乎,回来的时候是没给他好脸色瞧。
她抬起头,瞪大了眼睛,忐忑不安地看着他。
“又想什么了”
“你觉得我太放肆了”徐幼宁小心翼翼地问。
太子道“倒也无妨。”
徐幼宁低下头,额头抵在他的肩膀。
“说吧,谁给你气受了”
徐幼宁心里本来就是委屈的,不光是是徐幼姝和陈氏的贪得无厌,还有爹爹的纵容和祖母的妥协。
太子一问,她便忍不住道“就是我那个嫡母和妹妹,她们”
刚起了个头,徐幼宁便意识到这份委屈不能向太子抱怨,立马噤了声。
太子眯着眼睛,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其实没什么,真的没什么。”徐幼宁小声解释道。
“我记得,你那个妹妹脾气很不好。”
徐幼宁点头“她是嫡女,又是幼妹,从小娇生惯养的,脾气大些我也习惯了。”
太子意味深长地看着徐幼宁。
“我听说,你们家想把她许配给卫承远”
徐幼宁吃了一惊。
她可没跟他说过这种事。
很显然,这是素心禀告给他的。
徐幼宁知道否认也没有用,只能低下头不吭气。
“怎么着,婚事定了”太子似笑非笑,“可喜可贺。”
徐幼宁摇头。
“那是婚事取消了”太子的眼眸越发捉摸不透,“也不对,若是婚事取消,你应当高兴才是。”
“我为何高兴她的婚事如何与我无关。”太子的语气怪怪的,徐幼宁听着不对劲,忙分辩道。
说是这么说,她觉得自己底气不足。
她真的一点都不关心这件事吗未必。
卫承远离她如今的生活很远了,可他毕竟是曾经存在在她心里的一个人。哪怕眼下变成了一根刺,也不是轻易就能拔掉的。
徐幼宁眼神中的落寞当然瞒不过太子,他冷冷道“是吗那我明日便下一道旨意,给卫承远和你的妹妹赐婚,成全他们的美事。”
“不要。”徐幼宁下意识地喊道,旋即看到太子的脸色越发阴沉。
“徐幼宁,你不是说与你无关么”
“是与我无关,”徐幼宁低下头,压根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小声道“可是,也与殿下无关。”
“徐幼宁。”太子骤然换了语气。
这个女人,胆子越来越大了,居然敢公然顶撞他,真是纵容不得。
徐幼宁觉得这事没法说清楚了,眼见他动了怒,便咬着唇,悄悄看他一眼,娇娇柔柔的说“殿下,我累了,站着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果真,一句软语说出,他也没了气势。
他伸手,在她额发上轻轻撩过。
“出汗了”
酷暑难耐,便是夜里出门也少不得冒些薄汗。
太子压低了声音,凑到徐幼宁的耳边“我出了身汗,若你帮我冲个凉,今儿这事就算是过去了。”
什么
帮他冲凉。
徐幼宁只觉得一股子热劲儿冲上头顶,烧得她耳根子疼。
“我有孕在身,怕是伺候不好。”
“怕什么,你如今放肆惯了,伺候得不好,我也不会罚你。”
“不要。”徐幼宁瞅准机会,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推开。
太子不妨,整个人往屏风旁边倒去。
好在这座屏风底座是紫檀木的,才不至于将屏风压倒。
饶是太子没有摔倒,撞在紫檀木的架子上吃痛不已。
“跑什么,当心摔倒。”
徐幼宁急匆匆跑到衣柜前,自己抓了一件寝衣穿上,方才看向太子那边。
见他没有摔倒,心下松了口气。
“殿下若要冲凉,喊王吉进来便是。我今日困极了,这会儿就睡。”说着,徐幼宁自个儿上了榻,把被子裹紧。
太子从屏风后头出来,肩膀撞得生疼,见她裹得如蚕蛹一般,倒是觉得好笑。
“徐幼宁,出来。”
徐幼宁背对着他,更加裹紧了被子。
太子坐到榻上,伸手扯了扯她的被子,果真纹丝不动。
“你以为这样就能躲过吗”太子故意沉着声音。
徐幼宁压根不敢开腔,两人同塌而眠一个月了,她大底知道了他的脾气。
一则他有伤,二则她有孕,大多数时候他并不会做什么。两人睡在一张榻上,各睡各的被窝井水不犯河水。
偶尔他意动,只要徐幼宁装死不搭理他,也就过了,若是理了,便是拒绝他也不会善罢甘休。
但今日,装死这一招似乎行不通。
太子伸手将徐幼宁翻转过来,掰着她的脸看着自己。
“急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呢。”
徐幼宁无奈了,“殿下有什么话,我洗耳恭听。”
“刚才你说,卫承远婚丧嫁娶一概与你无关,这是实话还是虚话”
“自然是实话。”
“好,既然你说是实话,此事我便放过。不过,如果以后叫我知道你所言不实,”太子用手指挑起徐幼宁的下巴,恶狠狠道,“那我可以保证,卫承远会死得很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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