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谈王朗愿不愿意把陈登送过去, 陈登本人这边是万万不愿意的。陈登属于徐州大士族,他和陈宫有点类似,在本地名声响亮, 办事也方便,只要自己愿意,做个小军阀也是可以的。至于离开徐州去冀州,在这种天下大乱的时候, 陈登是吃饱了才会去干。
陈宫丢了官能不能起来另说, 陈登没了官绝对能再起, 因为他有个爹是当官的。
农事只是谈了片刻再没下文。王朗很是惋惜, “若非元龙为官,定要随足下同去冀州。”
郭嘉只是一味笑,没拆王朗的台。
真要去还不是你们这些官员一句话。
前头的场面话聊完, 王朗也差不多知晓了郭嘉的品性, 他开始有意无意试探郭嘉,“元龙来信,谈及冀州,青州二事, 哦, 阁下莫要见怪, 朗对长公主之心, 日月可鉴,他袁术有此等恶行, 天下人弃之。只是徐州眼下难保, 不瞒阁下, 陶公卧床多日, 我等担忧于心, 更挂念徐州百姓。”
先给自己铺好路,然后开问,“不知长公主”
这个停顿就很有味道了,郭嘉笑望王朗,非常懂的接下话来,“王从事能有这心,长公主便放心了。要知道,徐州远离冀州,又与豫州相近,长公主很是担忧。”
“惧徐州投靠袁术,然后来日青州效仿。”
郭嘉一席话说的在场两人眼皮子直跳,陈容当即反驳,“使君厌恶袁术为人,即便徐州投靠袁术,青州也绝不步后尘。”
听听你这话说的,在徐州说的这么满,不怕回去臧洪请你喝茶吗
有陈容超正义的效忠,王朗的回复就有些打太极了,“朗不过小小从事,徐州大事,还得需陶公过目。”
他说完很快转移话题,谈起其他不相干的事。等聊得差不多了,王朗便说天色已晚,请两位早些歇息。
敢情是晚饭都不和你一块吃了。
待郭嘉和陈容走后,据说忙公务去的麋竺自帘后走出,他脸上表情和王朗一个样,都不怎么好看。
两人坐下后,麋竺从头听到尾,忍不住开口,“看来冀州也虎视眈眈。”
原本觉得长公主远在冀州,又有公孙瓒之忧,顾不上徐州。现在看来不是。
王朗更加不悦一事,“听陈容所言,青州刺史臧洪有意辅助长公主,他不惧袁术,无溺水之忧便罢了,还要指责我等。”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王朗只觉现在的徐州被架着烤,首先有个名声不好的袁术想抄底,他们不愿意干。然后没啥本事的刘意对着指手画脚,陶公怎么说的,长公主自身难保。自己都管不了自己,管他们徐州干嘛。
两方态度都是如此糟糕的情况下,王朗下意识的选择就是,爱咋咋地,徐州的刺史我们自己选。
他和麋竺说了自己的想法,复又问,“子仲所观,徐州之内,可有德高望重之辈,能接任陶公”
麋竺本人就不用想了,先不谈他是个商人,本地人的身份就挺麻烦的。虽然说现在乱世,也顾不得三不三互的,麋竺本人实在不行。
主要徐州本地士族推个本地人上来,真的有点自立为王的味道。
所以等一系列本地人被排除后,一位老实人被提溜了出来。麋竺脸上的忧愁一扫而空,几乎是带着点喜意向王朗推荐,“景兴觉得,陈纪如何”
这位小时候有个著名的陈太丘与友期行,大了以后也是正人君子。因为不愿接受董卓的任命,从中央被打发到徐州。先不谈政绩,陈纪名声非常好。他的名望足够接任徐州之位,标准的德高望重之辈。
可问题是,人家还不一定要当你这个徐州刺史。
王朗也觉这个人非常合适,同时他更担忧陈纪不会接任刺史之位。他不得不问麋竺,“你我谁去,能劝动陈公”
麋竺觉得就算陶谦本人去请,陈纪也不一定会答应。
因为徐州现在局势太糟糕了,以致麋竺不得不灭自己士气,“一请陈公定会拒绝,二请三请呢”
凡事事不过三,多次请求不但代表这事告吹了,而且次数多了,容易走漏风声。要知道陶谦现在还没死呢,你们急着找继任者,信不信陶谦从床上爬起来,一个个全收拾了。
王朗思索过后,倒是说了点徐州现状,“天下大局,如袁术长公主之流,我等只能随波逐流,然徐州种种,朗尚有一搏之力。”
简单来说外头的局势我没法更改,但是家里头的好的坏的,我还是能整一整,还一个徐州政治清明,这样,至少徐州这盘菜看起来卖相还不错,愿意有人看它下菜。
这是办起来也不难,王朗这边站着很多徐州士族,集中起来办大事没问题。而且,对于徐州的政治,他们真的忍了很久了。
尤其是那个笮融,连着杀害三个太守,还都是好心收留你,你反手杀我全家。徐州这边早就气炸了,要不是看在陶谦的面子上,早就发兵收拾了此人。
这些士族可不是单纯的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在这个时代,他们掌握了土地和人口,只要愿意,随时能发兵。可同时因为外界风雨,群雄环绕,使得这群豪族力量弱小,他们愿意向更强大的势力妥协,仅仅是为了保存自己。
什么为汉室,拉倒吧,一个天子被袁术拿捏,长公主头上有个公孙瓒盯着,谁都不觉得汉室能再兴。
真要是兴了,他们再低头就是。
重新整理徐州政治,还一片清明,麋竺还是愿意的,他主动道,“竺无兵马,若是钱财方面能用得上竺的,直说便是。”
此事就此定下,王朗动身去找同谋者,听闻要惩治小人,一扫徐州邪气,众人纷纷赞同。大伙还讨论了下,直接在郯城动手不太好,咱们先杀鸡儆猴,整治笮融。
也是因为这位仇恨值拉的太大了,太讨厌了。
清扫运动轰轰烈烈,不少士族干脆就此离去,也不成日跑去找陶谦吵架了,这让在陶谦身边的曹宏察觉到不对劲,待派人查明情况后,几乎心惊胆战。
这群士族早就看自己不顺眼,如今有了机会,还不得将自己拿下。想到此处曹宏又惊又怕,心下无比慌张。
他思来想去,最后决定,告状。
近来陶谦身体越发不如从前,这一日从昏睡中醒来,见曹宏面带喜色,亲自扶自己起身,不免心生感慨,“我那二儿,还不如你。”
曹宏没答,倒是笑了笑,接过仆人递来的药汤,准备服侍陶谦。陶谦不乐意摆手,“你我亲近不假,但不可失了方寸。”
说罢让仆人接活,曹宏退到一边跟陶谦笑道,“这不是左右无事吗”
陶谦饮完药问道,“今日又不是沐日,何来的清闲”
曹宏神色局促,“陶公有所不知,那些人,眼下并不在此。”
话说到这,陶谦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他让其他人退下,“出了何事”
曹宏一下子跪倒在地,哭泣道,“这事本不该惊扰陶公,可实在过于惊骇。那些士族,豢养私兵,今要杀害笮融。宏还听他们言,待杀了笮融,还要回来整治郯城。”
没有他的命令,直接对他的人下手。基本上跟自立为王没什么差别了,陶谦本来是很愤怒的,可当问起是哪个士族时,曹宏说的是记不清。
人太多了,记不清。
不是一人或者一族反对,而是整个徐州豪族联合起来了。
这让陶谦反而沉默起来,他似乎明白造成这种局面的原因。在短暂的平静过后,陶谦吩咐道,“取笔砚来,我书信一封,你送去豫州。”
“向天子说明此事。”
曹宏这会明白起是非来,“天子为袁术所控,若是告知天子”
陶谦咳了一声,反问他,“不去求天子,难道去求江东孙家”
至于回头来的是不是袁术本人,还是袁术的大军。已经不重要了,因为那些士族只会投降。
陈容已有数日没有见到王朗了,他和郭嘉好似被人遗忘,除了每天来送饭的仆人,压根见不到其他人。要不是自己还能出门溜达,陈容以为他被囚禁了。
在这种烦闷下,陈容跑去找郭嘉,而郭嘉正在收拾行李。
“你要去何处”
郭嘉光在那休息,忙的都是仆人。自打他来了郯城就是这副笑眯眯的样子,这几天更是心情舒畅,活似偷腥的猫。
“去江东。”
郭嘉知道陈容要说什么,“长公主于孙家有恩,孙坚自然支持长公主,我去与不去,徐州都会怀疑,既然如此,嘉何不坐实了这名头,也免得他们猜忌。”
陈容心道你真是大方,他想了想倒没有说同行,郭嘉这会却劝起陈容,“此地非久留之地,阁下还是先回青州吧。”
“徐州要清理门户,你我远离此地,好不受牵连之罪。”
至于好端端的徐州为什么会窝里斗,关他郭嘉什么事。
他说什么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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