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流言起

    荀谌在新年之前赶回来了, 不过赵云没有同他一起回来。按照荀谌的说辞,赵云留在幽州更好,因为

    “刘太尉答应会出兵,领兵的人将是公孙将军。”

    如此一来赵云留下也无可厚非, 只是刘意看着在堂下自酌自饮的荀谌, “荀从事似乎还有话要讲。”

    荀谌放下手中漆器, 在其位谋其职, 既然做了刘意的使臣, 荀谌自然不会隐瞒, “谌自幽州而来,自然听闻了一些幽州事迹。”

    他笑着对上刘意的目光, “刘虞与公孙瓒不合。”

    这也是为什么刘虞会派公孙瓒出兵的原因, 他若是自己出兵, 老家交给公孙瓒, 帮完刘意他自己就没窝了, 把公孙瓒留在后方极为不安全, 不如卖公孙瓒一个人情, 送他一个救长公主的彩头。

    大家你好我也好。

    刘意了然, “荀从事的意思是让我拉拢公孙瓒”

    拉拢荀谌笑出声, “长公主,巴蛇吞象, 三年才能吐其骨, 一支久经沙场, 胡人闻风丧胆的义从, 您又需要花多少时间呢”

    “我去幽州一观,公孙瓒虽骁勇善战,但骄横跋扈,时常掠夺百姓,放纵军队,民有怨言,刘虞爱民如子,仁政德行,两人如水火,早晚有一天会相争。”

    这样的公孙瓒虽然是一把利剑,但极为容易割伤手,他有可能来冀州解救刘意,也有可能直接把刘意给灭了,自占冀州。

    荀谌说完满怀得意之色,似乎在等刘意服软,“长公主,您的名声虽然好,但没有人效忠您,假使您回心转意,写信给袁太守,让他帮忙对付公孙瓒,他日拿下冀州,您依然是座上之宾。”

    刘意看向荀谌,“荀从事一直不看好我,我想问荀从事,如果我拿下了冀州,将有什么后果”

    给刘意泼冷水荀谌可来劲了,“长公主借兵逼迫韩馥交出冀州之位,且不谈麹义首战能否胜,拿下冀州后,黑山军便是其一,兵将数万,张燕有坐大之心,冀州军队难挡;其二,公孙瓒忠君之心难明,有可能反客为主;其三,待袁绍回渤海,见冀州已失,定要争夺。群狼环伺,长公主焉能安寝”

    这席话讲完,座下的沮授已经一身冷汗,好似后悔不已。刘意从果盘中拿来一个橘子,“这是公孙瓒,名震河北,实力远超袁绍。兵力最强,但无地形之利。”

    “张燕,黑山军首领,兵将数万,熟悉冀州地形。”

    最后一个,“袁绍,身怀除宦官之功,名门之后。不闻军功,初到冀州。”刘意放下手里的小橘子,对荀谌笑道,“我怎么感觉,袁太守不堪一击啊。”

    荀谌没出声。

    刘意说完坐那慢慢剥橘子,她对沮授说,“我心中有一计,不知是好坏,想请公与帮我分析。”

    “公与觉得,我请袁绍回来如何”

    刘意原本是要抢在袁绍之前回来做完的,但是荀谌带回来的消息太不妙了,公孙瓒这个不安定因素迫使她改变主意。

    她没请公孙瓒,倒是刘虞送了个公孙瓒过来。

    沮授沉默半响,只能给个不确定的回答,“剑走偏锋。”

    “倘若公孙瓒和袁绍联手,输局已定。”

    “那便赌吧,赌公孙瓒性傲,难与他人共享;赌袁绍不满,冀州能者居之;赌张燕求名,不愿再做流寇。只要战局能拖下去,就是我赢了。”刘意起身向荀谌行礼,“荀从事,请归袁氏。”

    荀谌目光一变再变,最后叹道,“长公主有勇有谋,我等佩服。”

    待荀谌走后,沮授方道,“我观荀从事,游走两方,并非一心为袁氏。”

    刘意把剩下两个橘子吃完,“这样不挺好,他要寻明主,我欲求良才,各取所需。他替袁绍办事,一心拉拢刘惠,为我办事,告知幽州险情。”

    不能说荀谌不好,只是各有所求,犯不着非要人家按头表明忠心。

    不过,她刘意脾气好,袁绍的话,他荀谌哪天被袁绍发现了,她一定不会去救人。

    除非,他荀谌来求

    刘意美滋滋想了会,见沮授坐着不动,问道,“公与还有事”

    沮授脸上浮现担忧之色,“长公主命荀谌折返袁绍麾下,只怕引狼入室。”

    他真的怕刘意功亏一篑,这次输了,刘意绝没有机会再起。

    一个女郎在乱世想要东山再起,谈何容易。

    刘意道,“公与不必担心,若是失败,我必将重推公与,不使良才埋没,而我,不过此后深居内宅,相夫教子,衣食无忧。”

    她起身向外走去,声音平静,“动手吧。”

    不知是谁向韩馥告密,说刘意和荀谌交往过密。

    孤男寡女的,荀谌长相又不赖,刘意还是个未婚,听上去像风流韵事,但韩馥的第一反应是,刘意在和袁绍的人马接触。

    这不太可能。韩馥兀自思量,打从刘意回来后,这位长公主对袁绍就表现出了极大的失望,没道理还会和袁绍的人勾三搭四。

    韩馥还没想明白其中的缘由,又来一个告密者,说荀谌和刘惠曾同出长公主府邸,私交甚秘。

    韩馥的脸色当即就拉下来了,刘惠谁啊,被他当场罢官的谋士,原因是他认为刘惠和袁绍勾结。当时一堆人给刘惠求情,搞得韩馥脸上没面子,最后只能饶了刘惠的性命。

    这事两方都闹得很不愉快,韩馥觉得刘惠这厮没安好心,手下的谋士觉得他不是人,冤枉好人。他堂堂冀州牧,底下的人还给他脸色看。

    他把人都叫过来,有意替自己正名,将刘意和荀谌的事讲开,末了带上一个刘惠,得意洋洋的,仿佛在说是你们眼睛瞎,他韩馥没错。

    沮授坐在下方不出声,想到前几日刘意让他写小作文,沮授还不赞同,说荀谌人都跑了,弄这些似是而非的东西,韩馥怎么可能相信。

    事实证明,韩馥他真的信。

    这也和韩馥失去威严有一部分关系,刘惠是冀州谋士的代表之一,他的声望远超沮授,这样一位名士被韩馥弄得扫地出门,剩下的下意识抱团,并开始隐约排斥韩馥。

    毕竟流水的冀州牧,铁打的冀州官员,韩馥完蛋了他们还能找下家,自个完蛋了,就是和刘惠一个下场。

    这对韩馥来说无疑是个不祥的信号,眼下冀州文官分两大派,冀州本土的,和颍川的,在失去冀州本土士族支持后,韩馥妄图和老乡结盟。

    只是这批颍川的,大部分在袁绍那里,剩下的不成气候。

    今日抓到把柄,韩馥急切表达自己,想要重新设立威望。

    标准的挖个坑就往下跳。

    “诸君,袁绍居河内,久久不发兵,如今又派手下谋士在邺城生乱,我请诸位来,就是寻求解决之法。”

    韩馥看袁绍不爽大家老早就知道了,以袁绍的名义他们已经听烦了,邺城作乱才是重点。座下田丰问,“敢问使君,是何人作乱”

    韩馥沉声道,“是长公主合谋。”

    几人面面相觑,韩馥已拿出书信,让大家传阅,里头的内容很简单,刘意告知荀谌,说刘惠被贬,可以去渤海为官,还提到刘意下一个目标是沮授,问荀谌要怎么下手。

    信传到沮授手里时,他脑海里又想起当天刘意和小毕的对话。

    “,公与的年纪都够当我爹了”

    “可长公主您没几个钱啊”

    他觉得长公主有些不正经,和灵帝一样的胡来。

    但愿是他想多了。

    沮授这份古怪的表情在他们看来就是尴尬,田丰抽走沮授手里的信纸,看了后第一时间给韩馥敲警钟,“使君,长公主和袁绍不合,此事有诈。”

    沮授把手放在桌下,这种当内奸的戏份他还是头一回,他怕演技不佳,索性置身事外,当起木头人。

    堂下诸位有反对也有赞同者,田丰再道,“属下以为,需按兵不动,静观几日再做打算。”

    众人说是啊,毕竟刘意身份不同,误会就麻烦了,还是观望观望。

    韩馥有些急,可田丰的话也说到点子上,动了刘意他唯一的名望就没了。正想着要不要就算了,沮授推波助澜,“何不请长公主来问问”

    田丰看向沮授,沮授避而不见,只是对韩馥道,“使君,袁绍停留河内已久,算算时日快要回来了。”

    这是一种无声的威胁,韩馥当即坐不住,吩咐来人,“去请长公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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