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雒阳变

    今年的夏季格外闷热,董卓气喘吁吁在帐内走动, 他等了半日, 外头终于响起动静。有人快步行进, 到了帐内向董卓行礼,“见过太师。”

    董卓忙问,“如何”

    李傕擦了把汗,下跪谢罪, “臣无能。”

    董卓不自觉失望,一想到那人是孙坚, 又觉得理当如此。拖着身体回到座位上, “详细道来。”

    李傕嘴干的水都来不及喝, 讲起此番经过。

    “按太师所授,我等拜访孙坚和袁绍。那袁绍还有几句商量的余地, 孙坚简直油盐不进, 任我磨破嘴皮子, 开出多少好处, 均是不受。”

    董卓叹气, “孙坚此人我在金城便有所耳闻。当年我讨伐叛贼, 曾上书说明利弊, 不想半途被调走。后孙坚亦出同计, 我在前孙坚护后,本可一举两得。不想张温不听我的话, 周慎又不用孙坚之计。结果无功而返。”

    谈起旧事董卓唏嘘不已, 想他不过一个并州牧, 能走到今天这步,说不清道不明太多东西。但有一点董卓很清楚,已经抓到手的东西,他不会再放

    “他孙坚有此胆识,今日再遇上,凶险难测。”

    李傕在一旁拍马屁,“孙坚再厉害,还不是照样战败,先前被徐荣杀得丢盔弃甲,差点连性命都没了。”

    董卓在政事上不怎么样,军事极为敏感,多年的打战经验不是作假。

    “你把奉先寻来,我要亲自排兵布阵。”

    另一方李傕离去后,孙坚尤自愤恨,“大丈夫耻于此等贼子为伍。”

    一旁的袁绍坐的有几分不自在,先前李傕求和,送来的礼单比之前好了不知多少倍。袁绍着实有几分心动,心动归心动,大义袁绍还是分得清的,甚至在孙坚开骂时生出几分愧疚之心。

    只觉自己不如孙坚。

    不行,这孙坚是袁术的走狗,他为何要对袁术的人心动。

    袁绍弃了多余的心思,问起孙坚,“文台有何打算”

    孙坚骂完又喝了一大口水,信心十足,“拔营行进。”

    袁绍面有犹豫,“若是董卓”

    孙坚斩钉截铁,“他董卓敢”

    自帐内离去,袁绍和身边人讲,“我观这孙坚乃当世英雄也,行军打仗屡有奇谋,若是真让他打到雒阳,岂不是让他占尽风头。”

    想到袁术袁绍就一阵不爽,不知道酸袁术得了这位猛将,还是纯粹讨厌袁术。

    逢纪在旁献计,“主公不妨让孙坚打头阵,就说自己不擅打仗,留在后方以防不测。待入雒阳时,主公可派兵马率先入城,一来得一美名,二来也能少些兵马折损。”

    袁绍果然有所动,又问,“你说,我若是招揽孙坚,让他弃袁术投奔于我”

    逢纪劝道,“主公不可,这孙坚虽善战,但他杀朝廷命官在先,此等匪将可谋事,不可结为一体。再来主公素有名望,手下又有猛将,少一个孙坚又如何。”

    袁绍果然被劝动,“就按你的做,传令下去,调一只精兵,做好入雒阳的准备。”

    一听袁绍要留在后方,孙坚也不曾多想,只暗道袁家两兄弟都一个毛病。好在袁绍也痛快,孙坚要什么他就给什么,两支队伍合作倒也愉快。

    即便此次是董卓亲自应战,也难当孙坚的进攻,董卓大败,慌忙间狼狈奔走,“我儿奉先何在替我断后”

    此战大胜,孙坚的军队士气大震,夜里袁绍和孙坚饮酒,双方均是喜气洋洋,袁绍特意坐近,“今日文台大败董卓,算是替我袁家出了一口恶气。”

    提起枉死的叔父,袁绍流露出几分真性情,他握着酒樽长叹一声。不禁感叹,“也不知要再过几日才能回雒阳。”

    孙坚好心安慰,“将军莫及,待我打退吕布,便可进军雒阳,让将军重归故居。”

    袁绍忧心忡忡,“我听说吕布骁勇善战,乃有人中吕布,马中赤兔一说,号称飞将,文台还需多加小心。”

    孙坚最听不得在自己面前夸别人好,武无第二,一听袁绍所言,孙坚拉下脸,“什么飞将,不过家奴尔,待我明日上阵,拿下此人”

    袁绍连声说好,又留在后方等候,只是频频派人打探前线军情。一听吕布撤军,袁绍大喜过望,迫不及待道,“众人随我入雒阳。”

    几人纷纷称是,这时孙坚在宣阳门外清点兵马,袁绍率了一支轻兵从青阳门进入,因为先前董卓迁都,雒阳百里无人烟,袁绍长驱直入,马蹄踏在焦土上,见满目疮痍,不禁落泪,“董卓杀贼也,真真千古一炬。”

    他下了马有感而发,正欲回味昔日盛世,孙坚带兵马入城,见本该在后方的袁绍竟先他一步入城,当即变色,“将军何意”

    袁绍脸上泪水未干,被孙坚历声呵斥,一时不能反应,好在逢纪反应快,急忙解释,“我家主公思家多日,临近雒阳,难按心情,本想和将军一同击退吕布,共进雒阳,谁知将军勇猛,能一人杀的吕布败走。”

    孙坚接受了这个理由,调转马头带兵巡视雒阳。袁绍被人扶起,有感而发,“得雒阳忧雒阳也。”

    董卓是真狠,半点东西都没留下,这雒阳成了鸡肋之物,谁拿来都没用。

    “到处看看吧。”

    两支军队在雒阳逛了大半天,什么东西都没捞到,夜里再聚,孙坚虽不满白天的事,言语还算客气,“我观陵墓皆被开掘,尸骨暴露荒野,宗庙如破屋,欲安排人手修复陵墓,将军觉得如何”

    白日所见所闻两人均提不起兴致,袁绍念着从焦土里挖出几件物件,随意打发了孙坚,“就按文台所办。”

    孙坚心中窃喜,心想他有此伟绩,再上书长公主,或许能得个正名,盖去他先前过失。

    待回到帐内,孙坚亲自道,“去寻些手艺好的士兵来,我要修复太庙。”

    程普说,“太庙只剩地基,修复恐怕需要些时日。”

    孙坚怀里揣着那个锦囊,“不慌,慢些就慢些,他日天子和长公主归雒阳,见此太庙,才会知晓我孙坚忠汉之心。”

    次日孙坚的兵马就在雒阳驻扎下来,士兵放下兵戈,持农具在陵墓奔走,孙坚果真上心,凡到一处皆祭拜先人。

    袁绍忙着家事,两人各自安好。

    这一日,孙坚的手下来报,说是在宫里发现了宝物,让孙坚过去看看。

    孙坚心生好奇,到了才知士兵在井里打捞上来一具女尸,那女尸脖子上系了一物,士兵不敢乱来,因而寻了孙坚来。

    孙坚到了命人解下,打开一看里头装着一块玉石,孙坚瞧了半天问同行的程普,“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德谋,这是何物”

    程普脸色大变,“将军,这是传国玉玺。”

    孙坚看程普表态猜这东西贵重,遂告诫士兵,“都不准说出去。”

    到了营寨程普才和孙坚解释,“天子有六印,行事传意之用,而此玉玺乃是秦始皇之玺,汉高祖所配,代代相传,意义重大。”

    孙坚听完不免有些激动,拿着它走来走去,“德谋,你说我是不是能正名了”

    他打下了雒阳,又给汉室修墓,再献上玉玺。是不是他孙坚就能出人头地,扬眉吐气了

    又过几日,冀州传来消息,说尽冀州种种变化。

    袁绍几乎变色,“韩馥死了”

    那人道,“邺城的人都说,韩馥劫持长公主,死的罪有应得。”

    袁绍千算万算没想到韩馥这位州牧直接没了,忙问,“那现在冀州谁主事”

    “韩州牧去世后,长公主暂代,后又来了卢植卢尚书,所料不差,现在应是卢尚书主事。”

    袁绍仅存的算盘也没了,难怪公孙瓒要退兵,被打败两次不说,还来了个恩师亲自坐镇,公孙瓒要是再打,面子里子一起没了。

    暂时不说公孙瓒,卢植什么脾气,肯定和刘意一个鼻孔出气的。

    不管是不是,他回冀州肯定要挨一顿骂。

    荀谌在边上没什么表情,他说什么了,让你袁绍早些回去分一杯羹,这下倒好,人家刘意逆风局翻盘,你回去只能做孙子。

    照刘意那脾气,袁绍回去保证没好果子吃。

    傻逼才会把原先的对手养在自己家里头。

    袁绍自然也慌了,等人退下,急忙找谋士求助,“诸君,眼下要如何”

    他很有自知之明,之前侮辱了刘意,回去以后肯定要挨板子,他现在做的就是少挨那么几下。

    众人面面相觑,这种情况他们还是所料未及,荀谌不怎么出声,实际上他打算凭着和之前刘意的斗智斗勇,回去投奔刘意了。

    虽然很不爽,但是他不得不低头。

    他又想到奉孝了。

    逢纪犹豫道,“主公回冀州,可先脱帽谢罪,如若不然,再送兵马。”

    袁绍是一脸肉痛,许攸倒是说,“主公现在雒阳,可先打扫太庙,修复陵墓,再上表长公主,告知入雒阳种种行为,以表自己的汉臣之心。”

    袁绍问,“可孙坚已在先,我再插手,岂不是惹了他不快”

    许攸不以为然,“离了雒阳后,各奔东西,主公回冀州,他归袁术,哪还有什么见面之时再说他一个匪徒,哪有什么资格上书。”

    眼下之意就是干完这票你我就拜拜了,得罪了就得罪了,有本事你来冀州咬我啊。

    袁绍被说动,次日孙坚准备太牢祭祀时,太庙已有人在,袁绍笑容满面走出门外,见孙坚身后的太牢,好心劝退。

    “文台生于江东,不懂繁文缛节。这祭祀一事还是交于我,文台忙碌多日,不如休整休整,再去进击董卓。”

    孙坚一口牙都咬碎了,敢情他忙了这么久,给袁绍做嫁衣。什么生于江东不懂规矩,不就骂他泥腿子出身吗

    他忍气吞声打算往回走,不想袁绍又拦住他,“且慢。”

    袁绍笑道,“我听人说文台得了一件宝物,文台啊,你这边忙着打仗,那边又要和袁术往来,想必也腾不出手,再过几日我便要回冀州,可帮文台献于长公主,文台”

    孙坚握紧拳头,胸膛怒火翻滚,“宝物贵重,交于将军”

    “孙坚”袁绍拔高声音,大声呵斥,“你私藏传国玉玺是何意”

    众人看向孙坚,孙坚更是有口难言,他艰涩开口,“我非是他意,只是想亲手交于长公主。”

    袁绍冷笑,“亲手,怕不是留给袁术用吧,行,待我禀明长公主,你孙坚送来也行。”

    袁术治不得,袁术手下的狗还收拾不了吗

    这番话下孙坚哪还有退让之地,只得被迫交了玉玺,领着人马屈辱退下。

    等人退下,孙坚再也忍不住,呕出一滩血来,亲信上前扶住孙坚,“将军”

    孙坚被扶着坐下。摸出怀中锦囊,恨恨道,“袁绍欺人太甚”

    抢先入雒阳,又不许他祭祀太庙,更夺玉玺。

    他与袁绍不共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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