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四座皆静, 卢植和刘意目光相接, 片刻后刘意笑望孙坚,“将军不介意我请袁将军来吧。”
孙坚的拳头紧了又松,后头的黄盖急了,“将军。”
他未曾理睬黄盖, 而是和刘意笑道, “袁将军在雒阳时与我并肩作战,坚自然欢迎。”
所以说, 刘意弯弯嘴角,没人是傻子。
待来人退下,刘意笑道,“诸君,还请满饮此杯。”
你们多喝点,她就不喝了。
使者把消息带过去的时候, 也不傻,卖了个好给袁绍, “卢公和长公主等在于孙将军共饮。”
袁绍眼皮子一跳,“哪个孙将军”
使者笑道, “自然是孙坚孙将军。”
袁绍心里不知有多少话要讲,他强颜欢笑, “还请稍等, 待我整理仪容再来拜访。”
说罢袁绍转身至后方, 一见荀谌等人就慌了, “千算万算没算到他孙坚会到冀州来, 如今该怎么办”
出了馊主意的许攸此刻不出声,逢纪说,“不如直接撤兵回渤海。”
这是直接做缩头乌龟了。最后还是荀谌发言,“主公,孙坚先一步到冀州,定已告知详情。既已犯错瞒也无用,不如将功补过,献上传国玉玺,再献兵马。”
袁绍还不知道荀谌心里打的小九九,如果说送传国玉玺出去,是拿他的钱,送兵出去就是割袁绍的肉了。
“非要如此吗”
荀谌道。“也可以不为,只是今后卢公怕是对将军有微词。”
何止微词,就刘意那张嘴,卢植怕是现在把袁绍当头号大敌看。
紧急时刻没时间给袁绍犹豫,他几乎没有多想,吩咐手下调来兵马,按照荀谌的话,那还得是精兵,才足够有诚意。
进城那会袁绍脸上在笑,心里几乎是滴血,把孙坚恨得了半死。
江东村夫,坏我大事
等靠近大堂,通达的视野使得袁绍饱览全场,几乎大大小小的官都到了,上座卢植,西位刘意,次座孙坚,什么都好,唯独没有他袁绍的位置。
见袁绍到了,四座无声,各色目光打量袁绍,卢植在场,刘意不做表态,一时间无人说话,袁绍不得不主动扬起笑脸,“臣渤海太守袁绍见过长公主,见过卢公。”
刘意含笑点头,把视线转向卢植,好似做主的人是卢植,袁绍心动,不知怎么地松了口气,将事先安排好的传国玉玺献出。
“我与孙将军共进雒阳时,是孙将军先得了这枚玉玺,因孙将军驻扎南阳,北上多有不便。因而自告奋勇,替孙将军代行献玉玺一事。如今孙将军在冀州。”
袁绍上前几步,把传国玉玺交到孙坚手上,笑着对孙坚说,“将军请。”
不得不袁绍这一手做的漂亮,孙坚一下子愣住,他本想骂袁绍无耻,这么多双眼睛看他,孙坚生生挤出一个笑,对袁绍感激不尽,“谢将军一路护送。”
两人脸上如故友再见,感动无比。心里是把对方骂了个半死。孙坚拿着传国玉玺起身,走到刘意面前跪下,想到种种,孙坚一时哽咽,只有一句,“臣孙坚不辱使命。”
袁绍在孙坚边上跪下,语气悲切,“罪臣无能,不曾迎回天子,还请长公主责罚。”
真哭还比不上假演的。刘意亲自取过传国玉玺,笑对两人说,“你等皆是当世英雄,汉朝功臣,我虽有意上书天子,然道路阻险,只得备礼相赠,望两位莫要介意。”
孙坚想说长公主我没事,不介意的。袁绍又哭上了,“臣带兵不及孙将军,又听闻长公主先受公孙瓒压迫,恨不能举戈相迎,绍愿赠三千精兵,护长公主左右。”
袁绍说的可不是什么杂兵,而是三千精兵,绕是见惯沙场的麹义也抬起脖子望袁绍这边看去,更别说别人。
这一席话让袁绍风头无限,袁绍再哭,“臣先前对长公主多有不敬,愿受责罚,只求长公主莫要责备他人。”
袁绍说着脱下盔甲,一副随君处置的模样。
刘意这会是真的有些措手不及了,她反射性看向卢植,想问问他什么想法。
见过世面的果然不一样,卢植一眼就看出袁绍的以退为进。按理来说袁绍闹的这么大,该夺兵权,降职处置,可眼下乱世,哪来的在家反思。
夺兵权也不合适,人家都送了三千精兵,你再夺,逼得人家狗急跳墙怎么办降职,袁绍收复雒阳有功,现在又只是个郡守,再降就没法待了。
最后卢植叹息,“将功补过,就罚俸三年吧。”
袁绍行礼,“属下领命。”
这年头谁还指望朝廷发的粮,罚了和没罚一样。
不仅如此,卢植还让袁绍上座,硬生生给袁绍插了个位置,以示邺城这边友好态度。
这顿饭没一个人吃的轻松,后半场刘意吃到嘴里都没味了。等散席时,袁绍姿态满满,安然无恙退去,边上孙坚表情不知有多难看。
田丰是最气不过的,直接骂道,“小人得志”
刘意没时间去安慰孙坚,她与卢植去了偏室,熏炉里透出一丝暖香,刘意嗅了嗅,感觉比不上荀彧身上的香。
那家伙调的是什么香,改日讨点自己用用。
待坐下后,刘意语气急切,“卢公,就只能就此作罢了吗”
卢植今夜酒水饮得少,就算如此。他还是有几分醉意,仆人给他送上茶汤,卢植饮完方道,“长公主急什么,是急黑山军无从处置,还是急袁绍按兵不动”
刘意慢慢冷静下来,“黑山军可再施计,袁绍也可再拿下,是我心急了。”
卢植摆手,他身体越发不如从前,以往宴席过后他还能再通宵达旦,如今显露疲态,“长公主打算启用孙坚”
刘意点头,“我想要江东。”
卢植强打精神,“为何江东不及中原富饶,历来非兵家必争之地。”
很多时候都是家里收拾完了,再腾出手收拾南方。
长江这条天险使得北上成为麻烦。南下也处处受制。
刘意此刻露出些小女儿态,“卢公莫笑我,天下虽未定,我已有重建雒阳的想法。江东少有兵事,民能安心生产,我想试试,能否使它成为天下粮仓。”
当然荀彧拿给她的数据,结果是一团糟,粗放式管理,加之技术,人手的差异,就算再好的地理位置,此时的江东也比不上北方。
更别谈现在北方还没断气呢。
但是谁也不会嫌弃地多,即便做不到天下粮仓,做第二第三也不差。
日后发兵,江东也能支援。
卢植问她,“相隔千里,人心易变,日后孙坚拥兵自重怎么办,在江东成为第二个袁氏又怎么办”
刘意,“其一发兵讨伐,其二,或许他没有这个机会。”
卢植自然也想到了刘意提到的赋税,他看着刘意挺直的身影,心中不免又一次感叹。
若是能男子,若是能男子
卢植闭了眼,忽然道,“趁老夫还能动笔,帮你多请几人来。”
有些事不能再拖,趁袁绍归来,卢植打算一并和刘意讲了,“袁家四世三公,袁绍本人又有收复雒阳之功,长公主虽名声渐起,但远不及袁绍。汉室颓危,灵帝无道,少帝命丧董卓之手,幼帝又成傀儡,天子之威已荡然无存。更别谈长公主您,只要袁绍一日尊您为长公主,他人就挑不出错。长公主,莫要自乱阵脚。”
卢植的话几乎订死了两人的关系,袁绍是个聪明人,从刚才的宴席上就能看出,他或许带兵打仗不怎么样,但于政治,袁绍几乎没犯过错。
从前刘意没实力,袁绍自然看不起,现在刘意起来了,袁绍立刻摆出臣子的姿态。
但两人都清楚,谁都容不下对方。袁绍居渤海,对刘意就是来说就是眼中钉,忍无可忍。而袁绍也不会一直忍下去。
“绝不能让天子落入他人手中,尤其是袁绍。”
卢植着重强调这点,又嘱咐刘意,“冀州官员虽好,但少有大才,沮授是一个,荀彧也可用,至于刘备”
卢植叹息,“他日幽州易主,你就将他安排到幽州去。”
刘意有几分被看破的窘迫,“卢公何出此言”
卢植不曾多想,只是分析现状,“刘虞与公孙瓒不合已久,早晚有变故。而我观刘备,宽恕待人,严于律己,为主难为臣,留你手下屈才不谈,只怕手下人生二心。他既忠于汉室,让他镇守边疆再好不过。”
卢植讲完刘备又绕回来,“招贤纳士上,汝之名望不及袁绍。我知你有想法,但眼下乱世,多少贤才出自士族,失良才无惧,就怕强强联手。”
一个袁氏一出出二,得亏兄弟不合,要是联手,别说刘意,天子都没用。即便如此,卢植还是怕下一个大族和袁绍联手。
说到此处卢植露了杀意,“绝不能放荀彧走,此人若不能为你所用,便杀之。”
刘意回去时满脑子都是卢植那句杀,荀彧在屋外不知站了多久,见了刘意恭敬行礼,“沮别驾已经等候多时。”
刘意一反常态,她停下脚步注视荀彧,“沮授等人乃是我亲自请来,唯独你,文若,你为何投奔于我。无论是他人所言,亦或是我亲眼目睹,文若乃治世之才,君非随波逐流之辈,自有独特见解。如君所见,此处为梧桐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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