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穷见匕也。
王允的暴喝声响起, 刘协还未反应过来时,曹操已将匕首架在刘协脖子上。
打磨好的刃面折射出一道特有的金属光泽,殿内几乎静了片刻, 继而爆发出尖叫声。
“曹操”
羽林军迅速从外涌入, 尖叫的宫人退下,取而代之的是指向曹操的兵戈和长剑。
曹操捏了一把汗,他调整好姿态抓的刘协更紧,与之相反的是曹操说话语气,“让陛下受惊了。”
刘协其实不懂发生了什么, 但他能听出曹操的善意,匕首虽然靠近了刘协的脖子, 刘协却不害怕, “曹公能和我说明理由吗”
曹操并不意外刘协的冷静, 这位幼帝能向他求取兵马, 就说明刘协本身聪明至极。
“陛下想安抚凉洲兵,臣与温侯数度发力, 皆是失败告终。臣不想辜负陛下,于是出此下策。”
王允站在边上暴跳如雷,“刺杀天下还敢用不负圣恩,曹操你也不怕遭天下耻笑。”
他千算万算, 没算到曹操竟然敢胆大到直接挟持天子。
不,他曹操当年敢行刺董卓, 如今挟持天子也不足为奇。
“天下人笑我骂我又如何。这世道庸人愚事,智者失策不可胜数,多我曹操一个不多, 少我一个曹操不少。”
“岂有此理”
对上羽林军曹操丝毫不慌, 无疑羽林军能将他捅成筛子, 可在死之前,他也能拉着刘协一起走。
他可不是什么深宫妇人,手抖能出错。沙场里拼打过的,下手快又狠,王允他赌不起。
“行刺天子是什么下场,做过北部尉汝不知道吗夷三族,曹操,你是要连累家人,惹来一身骂声。昔日大长秋一世美名,勤勤恳恳,今日却毁于你手中。”
上一个受过夷三族的是韩信。至于具体牵扯到多少个亲戚,一种说法是自己的直系亲属,看上去不狠。另一种说法就狠多了,父族、母族和妻族,算下来沾亲带故的,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都算进去。简单来说人家诛九族都赶不上夷三族的。
曹操知道,李儒在说出此计时就告诉过曹操,要是败了,别说曹操,整个曹家都要玩完。即便是这样,曹操还是要赌上一把。
“操为何行刺,明公还不明白吗”
面对羽林军,曹操掷地有声,“今贼子作乱,长安岌岌可危。温侯数度劝说,明公一意孤行,非得到兵临城下,明公才后悔吗”
王允深吸一口气,“你就是为这事挟持天子”
简直不可理喻。
曹操面有悲凉之色,他当着王允的面反问,“温侯谈了多少次,群臣上策多少次,明公充耳不闻,现在操以天子性命要挟,明公才答应。试问明公,国家大事每一桩每一件都要臣子次次以死相逼吗”
羽林军也是有文化的,这会听出曹操是来死谏,讽刺的是他不是向天子谏,而是一个大臣。当下看王允脸色起了变化。
王允很想说你才儿戏,拿着天子性命逼迫自己。正欲开口见羽林军有变,当下转了话头,做起说客,“你若是想为凉洲兵求情,大可放下兵刃,与我商谈便是。”
曹操笑道,“商谈,蔡议郎的事谈了多少次,陛下亲自下诏都能被驳回。谈话又有何意”
曹操一番话已经让王允形象立不住,大家似乎明白过来,这曹操是被王允逼的没法才去挟持天子的。
逼什么事啊
安抚凉洲兵,董卓旧部,没关系的那种,多少算个敌仇。
你说说。
碍于刘协在曹操手里,王允只得服了软,“你要如何”
曹操抬头道,“操要一份诏书,写给凉洲兵的诏书。写完后羽书送与凉洲兵。只要送出长安,操愿受酷刑。”
凉洲兵凉洲兵,又是凉洲兵,王允想要破口大骂,又忍了下来,在羽林军的注视下最终答应了。
若是天子出了意外,他王允就是千古罪人。
写诏书的人还是王允,他写了封劝降李傕的诏书,叫来信使当着曹操的面送出去。
曹操果然信守承诺,诏书送出后他便松了手,羽林军一拥而上,王允喊着要把曹操送进大牢。被宫人围住的刘协叫起来,“曹公没有错。”
王允面色难看,“陛下糊涂,曹操挟持陛下,按律当斩。”
刘协甩开宫人跑来,伸出双臂挡在王允面前,“曹公的想法就是我的想法,我想要凉洲兵马,我想放蔡议郎。一直拦着朕的,威胁朕的,不是手持利器的曹公,而是司徒。”
王允一时气结,说不出话来。他瞪着刘协,刘协依旧会害怕到流泪,可他固执护着曹操,“这是朕的命令,我要你放了曹公。”
王允深吸一口气,“陛下可知主少国疑,大臣未附,百姓不信。由陛下裁决国家大事,他人难以信服。”
刘协听不懂,他只有一个想法,“我或许不能处理朝政,但我知晓谁对我好。”
闻言王允冷笑道,“灵帝在世,也觉十常侍待他如亲父。不愧是阉党之后,哄骗陛下有一套。”
“带走。”
羽林军随王允离去,一同被带走的还有曹操。身后刘协被宫人拦住,只能拼死呼喊曹操。
“曹公,曹公。”
稚嫩的声音冲不破囚笼,最后刘协跌坐在地上,嘶哑问旁人,“朕是天子,为什么护不了自己的臣子”
这封诏书送出长安后不久,曹操就跟着狱吏进了大牢。
路上曹操谈笑自若,好似锦衣归乡,甚至还能唱大风歌。狱吏摇摇头不做多问,关了人就走,倒是边上的一人被曹操姿态吸引,主动前来搭话。
“能进此间的,皆是罪大恶极之辈。尊驾是犯了什么错”
曹操见那人身处监狱不见颓色,猜想也是位君子,回道,“挟持天子。足下呢”
荀攸笑了起来,“谋杀董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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