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即将参加高考的郑年,一个人吃饭、一个人上学、一个人生活、每周做八份兼职的郑年,没有遇见任何特别的人,旷课在家给自己过十八岁生日的郑年。
没有波折,没有动荡,千篇一律,是平静凉着的白水。
这是谁的真实,又是谁的梦。
他一言不发地关掉直播间,似乎恢复冷静,格外镇定,凭着记忆去翻找床头柜里的存折和身份证。
郑年在心里反复念着几个名字,告诉自己不用慌张,再怪诞再离奇都只是暂时。
他什么都记得,他可以把此刻看似都失去的,一个个找到。
校教务处的老师皱紧眉头,眼看少年黑发凌乱,散落在额前遮挡住大半张脸,清瘦的身形藏在松垮的校服下。见惯了他浑浑噩噩的态度,今天他看上去一如既往,偏偏掩饰在长睫下的黑瞳又焦躁又冷冽。
“您好,我想办理退学。”
“不上学你去哪儿?”
“韩国。”
本就在拟定的劝退名单中,老师不做挽留,转身打印出一份材料,交到他手中。“拿着去校长室……”客套话没说出口,少年便鞠躬接过,离开时的背影让人觉得急迫。
没有人拉住他的手,他依然可以飞奔出去。不去想如果把这次看作机会,他将收获一个平静安稳的人生。
刻戒指时郑年想过,只是短暂的相处,离开是迟早的事情。
但他和七个人一起出道了,一起录节目,一起打歌,一起演出,一起即将迎来百日。
他挨过石子也不再惧怕,不会就这么退出、不会就这么把它当做虚无。就算这漫长真实的经历是玩笑一场,那去到熟悉的街巷、走过的地方,或许是世界的彼岸、时空的尽头——总归可以重逢。
他要去找他们。
用绝大部分存款买一张最快的机票。
手心不自觉地冒汗,郑年不去考虑,如果这个世界里没有那些人怎么办。不想,不敢,不能。
谨慎内敛的人也会奋不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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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长室的门口,少年猝不及防和走出来的人相撞,踉跄地往后跌下。对方眼疾手快,有力的臂弯搂住少年的腰,不可避免地拥抱。
“哈,你眼下有颗浅色的痣啊。”
两人离得很近,对方认真注视着,忽然说道。眼见少年不吭声,只是愣神地盯着自己的脸,他松开手,一笑。
“你好,我是金碩珍,韩国歌手,来录制体验高中生活的节目,接下来一星期请多关照啊。练了很久的中文,还可以吧?”
“哥,怎么了?”听到动静,金南浚从门内探出头询问。“我撞到了个可爱的小同学。”“啊?”六个人纷纷走出来,染了五彩斑斓的发色,戴着耳钉、项链,衣装偏爱全黑全白。
郑年想,这群人,哪有学生样儿。
都在围着他看,眼神或多或少的正式与关心。金泰涥用带口音的中文主动说,“你好”“没事吧”“我们是见过吗”。
郑年看了他很久,摇头。
“你好,我们是bts。”
我知道。
上一秒我还在想念。
就像爱看星星的人有天发现天上不再有北斗星的踪影。
校园里铃声响起,现在我们看着彼此的眼睛,你们所见的我稚嫩青涩,我所见的你们俨然是光芒万丈。
眼里还是能看出一种相同。
就这样,是不是能回忆起一点一滴,曾经被攒积于心的喜怒哀乐。
郑年轻轻眨了眨眼,滚烫的液体流出眼眶,落在脸旁。
“唉唉,小子,不能碰瓷啊——算了。”靠得最近所以忽然接受了一怀温热的闵允其嚷嚷两声,抬手抚摸少年单薄的背脊。他并不喜欢过分亲近的肢体接触,可这第一次见的小孩竟然有些例外。来势汹汹的眼泪打湿他衬衫肩头的布料,闵允其闻到小孩颈后的奶味,还糊涂地想,这小子应该很招蚊子吧。“行了行了,别哭了。”感受到不止的颤抖,闵允其叹口气。
“不急,继续。”
郑年什么都听不见,眼泪止不住地淌,鼻尖很酸。
我就知道的。
会重逢,在我的真实里。最离经叛道的、最纯粹自我,也最好的年纪,我们依然能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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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着陆,提示音响起。梦醒,见真实。凤眸绽开,眼尾泛红,似桃花夭夭的温柔春川。
就算是梦,也足够他坚定地幸福下去了。
那人拖着行李箱走出机场,打开手机,收到很多短信。
刚回完最新一条,对面一通电话就打来。
“年年呐,想你了。”
“务必尽快回来哟!”
金泰涥、朴智琝和田柾國在争着举摄像头,导致画面晃晃荡荡,郑号錫挥着手,笑得安静又真诚,金碩珍展示一盒新买的松饼,意思不言而喻,一瓶红色维他命饮料握在金南浚手中,瓶子上贴着看不太清却明显写满字的便签,闵允其啥也不干,却又悄悄往前走,让自己站到画面里放眼可见的位置。
想念,明明就在身边。久违,明明不曾分离。
郑年应了一声,朝他们微笑。
九月清晨的风很清,吹落的树叶在空中打旋,像在画一个完美的逗号,分割开故事,又能迎来新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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