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过程中,光彦哉大人一直在温柔地笑着。
直至在黑暗中,也感受到了几滴泪水“吧嗒吧嗒”滴落在手背上。
濡湿的、滚烫的。
他的手指微微一动,意识到发生过什么过后,脸上的笑容亦是一收。
绷带下,青年那张带着微微怔色的面容,就仿佛隐入云雾中的月亮,不笑时,也依旧散发出来朦胧的光晕。
产屋敷光彦哉敛着眉,温和的气息自内而外,如一种神秘的粒子溢散而出,他在垂下的发丝下微微偏一偏头。
以一种很抱歉的语调轻声问道
“是在为我哭泣么”
放生澪没能及时收拾好心情,只是抱着青年的手,扶在他膝上泪眼朦胧地望着他。
产屋敷光彦哉就得出了结论,以空出来的另一只手,轻轻碰了碰女孩细软的发丝。
他低垂着眼眸叹息道,褪去色彩的睫羽,在阳光下被描摹出透亮的光边。
因病痛而显得苍白虚弱的面容,慢慢露出了欣慰的神气。
“澪,真是个不可思议的孩子。”
那是放生澪最后一次见他。
枫林被染红的时候,这位光彦哉大人慢慢不能够下地行走,世界开始下雪的时候,他已经缠绵在病榻之上,五感尽失,离不开妻子的照顾。
在他临死之前的那个月,趁意识还能保持清醒的时候,青年给每一个认识的人都写了信。
在给放生家的信里,他提到澪。
「原本以为,最后的一段时光将会是最煎熬的,但是不知为何,似乎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夸张
大概是自那以后,总有一种苦痛的心情被人所分享、承担了的感觉,心中轻松了不少。
所以,无论之后的情况有多么坏,都感觉能够平常地度过。」
「那个孩子有一颗仁慈的心。」
折磨了产屋敷一生的苦痛,在临终时刻,居然因为一个孩子的眼泪,而有所缓解。
这是多么了不起的事情,在尚且懵懂的年纪,白发女孩就能够做到与人同情共感。
在她的身上,有着凡人所没有的神性。
这位光彦哉大人、为放生家能够诞生出澪这样的孩子,由衷地感到感激。
这些后来的事情,暂且不提。
时间回到初秋,拜访并没有持续很久,日暮之前,产屋敷光彦哉便在剑士们的守护下离开了放生家,启程回去鬼杀队总部。
那边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他处理,今日抽空过来,从日程安排上来讲,已经十分勉强了。
他将产屋敷圣哉、也就是身边那位黑发紫瞳的女孩子留了下来,一名金红色高马尾的剑士也留下来守候在其旁。
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在决定出未来鬼杀队主母之前,这位小主公都会一直寄宿在放生宅邸。
虽然他一直要求了不用那么麻烦,将他当作普通客人,住普通的客房就好。
放生家长还是将主宅中空着的一处庭院给紧急清理出来,安排他和那名金红色头发、名为炼狱真寿郎的少年剑士住了进去。
那处院落与澪、茧的住所只有一墙之隔,处于宅邸的腹地,安全自然不用说,还方便孩子们培养感情。
夜色倾覆如盖。
临近入睡,放生澪洗漱完毕,同母亲大人亲亲抱抱,爬进了自己的壁橱。
她将柜门拉上,只留出一道缝隙,是正好能够让烛光洒进来的程度,而后,便躺进到被侍女熏得香喷喷的被褥里,放松身体,一动不动。
“”
「累瘫了。」
家里来客人了就是很忙啊。
在知晓那个长相秀美、仿佛女儿节布偶模样的小女孩,居然就是产屋敷圣哉时。
放生澪有些被吓到,回来房间的路上,还忍不住偷偷看了几眼小男孩的背影。
但很快,她也就反应过来了。
在澪原本的世界,也有这种害怕男孩早夭,而将其当作女孩养大的习俗来着。
产屋敷家的后代都体弱多病,把唯一的继承者当成女孩养,希望他能够健康什么的也并不奇怪。
然而,她心里已经被对方的父亲温柔的光彦哉大人占据了,此刻侧卧在被子里,细白的手指在床单上打了个转,将圣哉的名字轻轻念了一遍。
竟然连人家小男孩的样貌都想不起来了
“唉”
放生澪要被自己气哭了
自己这个样子,怎么在不知道是不是最后一世的现在,达成幽婚的目的呢
符合要求的男人少,能让她真心爱上的男人更少,幽婚都这么困难了,她居然还这样懈怠。
扯着被子生了一会儿自己的闷气,白发女孩似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而去摸早上时候给她藏在壁橱深处的东西。
换了个姿势趴在床上,借着从柜门缝隙透过来的朦胧的烛光,放生澪将手从被褥中拿出来,在光下摊开手心。
在她手中捧着的,是一条系着金色铃铛、红绿斑驳的发带。
她目不转睛看着缎带上晕染开来的红色血迹,瞳孔微微发散开来,不禁伸手擦了几下,想将它弄下去。
但那血却仿佛是成为纹路一般,变为了发带的一部分,她擦得手都疼了,也不见有分毫血凝固后的碎屑掉落下来。
这铃铛的用法用途她已经很熟悉了,此刻尝试无果过后,澪就把它放到一边,转而打量出现在被子里的另一样东西。
在其后展露于火光中的,是一块成人巴掌大小的五角形绘马牌。
厚度是有一点的,棕黄色的木质纹路因氧化而泛出一点黑,看上去便是上了年头的东西。
边沿处已经被摩挲得非常光滑,几乎没有扎手的问题。
最上面钻出小孔,从中串了条细细的红色麻绳,方便挂到绘马墙上、和它的同类一起发挥到祈福的作用。
这块绘马牌看上去就和它的同类、那些普通的绘马牌一样,在神社中处处可见。
放生澪细细看了看牌上纂刻着的文字,「形代神社」几字已被岁月腐蚀,只能凭借印象依稀辨识。
她反复念几遍,便心领神会。
“这是我家的神社啊。”
准确一点来说,是她没成为人柱之前,她和姥姥的神社。
这些祈福用品都出自姥姥之手,是形代神社的东西,和结铃一样,都是帮助她完成幽婚的道具。
背面看过,放生澪手指翻转,使得古老的绘马牌在她手心中微微侧身,在光下让出另一面来,牌上同样绘有图案,是以缤纷的笔触、寥寥几笔简略地画出了一个小女孩的半身像
唯独这幅美人绘并没有失真,颜色衔接处流畅而饱满,就仿佛前不久刚绘制好似的。
鲜艳到似乎凑近过去、还能够感受到矿物颜料的细微颗粒感。
牌上人手中斜捧着一丛浅粉的郁李花,白发披散而下,樱色的眼眸在花后郁郁凝望过来。
分不清是花更好看,还是人更可爱。
女孩一身杏色衣裳,模样与如今的放生澪别无二致,忧郁的神情也惟妙惟肖。
就连发间系着那朵梅花结的红绳都画出来了。
赫然就是她现今这副模样。
古老的牌子、以及刚画上不久的画,这种组合看上去格外诡异,使得绘马上的阴森之意几乎透体而出。
放生澪入神看了几息,又伸手戳一戳绘马上的自己。
根源世界对她的影响在扩大,她是不是越变越阴沉了
「这样,还能有人喜欢么」
在见到绘马牌上自己的画像过后,放生澪也差不多回忆起来了它的用途。
绘马、花札,帮助她寻找到合适的幽婚对象;铃铛,则可以判断对方对她是否衷心无二。
这块绘马牌会自己去往符合条件的男人身边去,那时,只要见到牌子上她的画像,并且男子心中对她有意,言灵便会奏效。
名为「幽婚之境」的结界、会在两人梦中展开,无论他们相隔多远,都会被冥冥中的牵绊所指引,去到境内相会。
有了它,放生澪就不必为在茫茫人海中寻找合适的对象、花费功夫了。
“这样一来,无疑便利了很多。”
绘马和结铃都集齐了的现在,幽婚的成功率无疑拔高了数倍不止。
随着每一次轮回,她的力量越来越接近原本的身体,幽婚的道具也一件件都回到了自己身边。
「为什么要说“回到”」
突如其来的问题忽然冲散了内心的喜悦。
白发女孩愣了一愣,脸上亦是露出思索之色,她将东西收起来,重新躺回进被褥中。
一点柔软的光,仿佛涌入黑暗的蝴蝶,她凝望落到自己眉棱的暖光,在一种玄而又玄的奇异心情中慢慢瞌上眼睫。
从前的记忆依旧留存在心中,她一闭眼就会回想起来,想忘也不能忘。
只是,中间到底隔了一层迷雾,隔雾望月,束缚住她不可深想,不可沉溺于失败的过往,保持住继续前进的心。
为什么要说结铃与绘马,是“回”到了自己的身边
这些姥姥所为她制造的道具,为什么还需要她慢慢集齐,而不是一开始就在她的身边
与此同时,另一个更令她迷惑的问题,随着绘马的回归,逐渐笼罩在了心头。
既然既然有「幽婚之境」这种、能够让她与幽婚对象在梦中相遇的结界。
只要依靠它,就算是被困在柩笼中,就算没有身体,她也能够使用绘马,在梦中与新郎相会,乃至达成幽婚所需要的全部条件。
姥姥为何还要让她转生呢
如果不转生,她也就不会遇到像鲁普莱希特养父那样的人,更不会被那个黑泥一连杀死两次
放生澪心头一时迷蒙了。
一方面,她开始怀疑自己那些失败的过去,是否有存在的意义;另一方面,一种似乎忘却了什么的空虚感如乌云一般、遮蔽在了头顶。
在彷徨中,她陷入沉睡。
也许是日有所思,在梦里,她也梦见到一个素未蒙面的长卷发少年,黑红相间的和服披落在榻上,他捧着一卷书,正背对着她。
直到不合时宜闯入的澪惊扰到这种安静的氛围。
少年才身形一动地、慢慢回头望过来。
无尽的阳光,自两人正前方的格窗自上而下涌入,将他秀丽的容貌朦胧成一片模糊的白,垂落在颊边的卷发随着动作、而滑落至肩际。
他坐在日光下睨视而来,漆黑的发丝下,只有一双细长的、猫似的玫红眼瞳,高高在上,阴郁且靡艳。
带着一种刻骨铭心的冷漠。
不敢忘、也不能忘。
作者有话要说是谁,大家都猜得到了。
这卷就要解释和某人之间的恩怨情仇了,前面有点慢热,后面就好了
么么啾,继续贴贴。
迫不及待想写人和鬼的互动了搓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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