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杀队现任主母的询问,就仿佛落定的钟摆、定音的重锤,使得放生澪耳边回荡一阵长久的耳鸣。
果然如此,果然是这样。
即使已经知晓了结果
放生澪深深垂首而坐,几缕霜白的长发滑落至肩际,遮住了她的面容。
放生夫人带着有些懵懵的紫眸少女,自跪倒的人群中站起,身着漆色和服的胞姐便似亭亭玉立的幽昙,在人们眼前展露出光芒。
这些来自远方的放生族的来客,在此刻受到了人们的关注。
鬼杀队主母并不感觉意外,又或者她早已与放生夫人有过约定,只是怜爱地注目着放生茧,在原地轻声呼唤道
“好孩子到我身边来。”
年幼的孩子就如同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承载着两个家族的兴盛,寒冬终将过去,再漫长的黑夜也终会迎来黎明。
在最初的惊惶过后,银发紫瞳的女孩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受益于良好的家庭教育,使得她很快便端出了长子的风范。
只是在自澪身旁一步走出时,这个小女孩不由回眸望过来。
她心知今日这一切代表着什么,更明了圣哉与自己妹妹的要好,也许从此时起便要烟消云散。
在产屋敷家主葬礼上,与主持葬礼的丧主、产屋敷族唯一继承人同列,这样的殊荣,足以彰显长辈们心里的鬼杀队未来主母是谁了。
这是从一开始,他们就决定好了的。
从一开始,能够成为产屋敷圣哉妻子的,就只有健康、不背负诅咒之名的长姐。
莲花形状的灯盏,点亮了鬼杀队剑士们眼中的神光,场中鸦寂无声,他们或好奇或感慨地望着人群中间的银发少女。
那烛火,照亮了放生夫人陡然坚定下来的神情,作为双子的母亲,她在此刻做出了最后的决定,为此,就算委屈次女也没关系。
两个孩子之间的情感,是并不作数的,他们还那么小,是还不懂得爱情是什么的年纪。
她半催促、半指引地带着长女往前走,越过人群,向着首列走去。
天外繁星几点,人群静坐如石林。
鬼杀队夫人静静
等待着她们走上前来,所有人都静静注目着,目光就好像围绕着恒星转动的星体。
当产屋敷圣哉自经文中抬首,觉察到这一切,再去看澪时,白发女孩只是深深埋头,仿佛断绝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一般。
望着走上前来的茧,感受着四处投来的目光,在本应当引导自己的未婚妻入座之际,黑发的小主公忽而陷入了一阵不合时宜的沉默里。
他的沉默,好似繁星的熄灭,在最不该沉默的时候,选择了一种无言的抗拒。
“”
在这种时刻,放生澪忽然又念起了前几次转生的那些前男友们,他们一个个都是年轻英俊、又沉默寡言的俊小伙,然而无一例外,最后都与她不得善终。
因陀罗自不必,龙之介亲眼看着她跳海,到了斑大人那里,澪更是直接死在他的怀里。
圣哉他也会变成他们其中的一个么
今天过后,他们的结局会是什么是就此相忘,然后日益疏离,最终成为陌生人么
澪取乐般猜想到,心中却愈发死寂,一阵忽如其来的疲惫俘获了她,叫她甚至生出了一股就此放弃的冲动。
直至被众人目光包围住的黑发男孩出声道,他以坚定的、好像能够抗拒一切的声音。
固执道
“我想和澪在一起。”
他轻轻地,平静得就好像只是在告知某事,而非征求意见。那双晶紫的眼瞳,带着抓住地狱蛛丝一般令人不可理喻的偏执。
他因疲惫而苍白的小脸,落在颊畔的发丝愈显漆色,浓密的睫羽掀开半圆,在紧张地发散下,带起一阵微微的颤抖。
所有理解内情的人都盯着他们看,不明白小主公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刻出这样的话,不明白澪的身上藏着什么魔力。
他们只是两个小孩子,相处不过半载,能够讨论的东西就只有风筝、和今年庭院里盛开的花的年纪。
没有人明白产屋敷圣哉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任性。
黑发男孩抿起唇而更显冷硬的侧颜令鬼杀队主母感觉惊怒,他的沉默使得四周的鬼杀队剑士们惴惴不安,整个念
经会会场中都弥漫着躁动不安的气息。
青冥之上,流雾几缕,将万物坠入鸿蒙的夕阳已消失在远处的群山万壑间,暗夜倾覆如盖,风吹得庭院中的草木一阵哗啦作响。
放生澪露在外面的手指已经冷透,微微一蜷缩就是一阵钻心的疼,她好像有些听不明白地眨了眨眼睛,盯着地砖的裂隙,下一刻,便听见身前的黑发男孩再度出声道。
“我要和澪在一起。”
第二句话开口之际,产屋敷圣哉从原地起身,他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最终止步在了澪的跟前。
当白发少女后知后觉、在静默间抬首两人在夕阳间最后一缕余晖中对视,他就屈膝而下,用同样冰冷的手覆盖住了她的手。
一丝不漏地握住,透过肌肤传达过来的,是一颗稚嫩的心的温度。
对比第一句话,重复出的口吻中坚定更甚,于是人们终于可以判定,他不是在开玩笑。
世界里好像只有玩乐与睡觉的小孩子,还不知道「爱」为何物的小孩,在大人们的注视下双手交握着,相互依靠在一起。
人群的影子就仿佛一大片乌云,或者高耸的礁石所投下的阴影,他们在人群中手拉着手,如同狂风大作的大海中一艘小小的船舟。
这样孤独地相望着,产屋敷圣哉就在此刻,凝望着她眼瞳深处的某些东西,重复了他的第三遍。
“我想和澪一起。”
唇的分合,带着水汽的颤抖声音。
放生澪神色微怔。
倒映在她的眼瞳里的黑发男孩。
他是以一种饱含压抑与委屈的语气,以一种如果不能够达成,就会难过得当场哭闹起来的任性的音气,出口的。
然而,要知道,在他的母亲以及他御下的剑士们眼里,这位小主公一直都是懂事的、明理的。
承受宗族百年来的诅咒,担负斩杀恶鬼的重任,乃至于是注定早逝的宿命,但在人们有意识起,他们所注目着的产屋敷圣哉,就已经是一个明白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并默默以微笑承受一切的优秀孩子了。
大人们是很难理解孩子们的想法的
。
即使是足以胜任下一任鬼杀队主公,心智超群的小圣哉,归根结底也还只是个小孩子而已,即使是一个心智健全的大人都无法负担的责任,他都沉默地接受了。
只是在此刻,在这短暂人生里的头一次任性。
为了自己所喜欢的小女孩。
在小孩子的世界里,简单到能够讨论的东西就只有风筝,以及今年庭院里盛开了什么花。
对于圣哉而言,就只是这样单纯的愿望,仅此而已。
在那夜的念经会上,在黑发男孩的一意孤行下,最终两人得偿所愿地坐到了一起。
到了后半夜,能够留下来的只有直系亲属。
守灵的人一下缩减到三人,而到了凌晨时分,鬼杀队主母也起身离去,准备明天道别会上的事宜。
她在离去时重重叹了一口气,放生澪未曾回头去看,但也能想象女人疲乏无奈的模样。
等到四下无人,她与产屋敷圣哉对视一眼,两人目光相接,谁也没能率先出话来。
“我觉得,父亲大人也是这样想的。”
良久,旁侧的黑发男孩才垂下纤长的睫羽嗫嚅道,他突然的解释更像是掩饰,在黑沉的夜里,产屋敷圣哉挺直的身形纤细而单薄。
那张酷似女孩子般秀美绝伦的面容似皎皎明月,在夜中熠熠生辉。
“今天母亲所的话不用在意,一直以来,我认定的妻子,从来都只有澪一个人而已。”
犹如做了错事一般,他侧首,抱歉地低声道。
四下无声,放生澪由他牵着手,被他眼中的坚定所摄,一时无法言语。
从稚嫩的他口中出的誓言,明明应该觉得可笑的孩子的诺言
往日时光忽如万华镜中的景象一般旋转交叠而过,她对圣哉是假,然而圣哉对她是真。
真得她一颗本就要腐烂凋谢的心脏炽热难当,连带着在冷风中惨白的脸颊、都泛出玫瑰的红晕。
「可是,茧她怎么办呢」
「妈妈以及想让茧成为圣哉妻子的主母大人又该怎么办呢」
只是放生澪无可抑制地自己不去深想
,现实中,她却像是深受感动般讶异地张唇,眸光亦是无法自控地剧烈地闪动起来。
“我还以为你”
她痴痴望着圣哉,磕磕巴巴地吐字,似乎已被突如其来的爱俘获。
在完这句引人误会的话过后,白发女孩便飞速低头,似乎是感觉无地自容一般地别开了羞红的脸。
自细软的银丝下露出的耳尖,红得仿佛滴血,小巫女隐约着的侧颜,柔软如初春早樱的嫩蕊。
“圣哉我”
她咬一咬唇,终于重整旗鼓似的,出口了一句什么。
产屋敷圣哉没能听清。
当小主公下意识倾身细听时,女孩已如乳燕投林般撞进了他的怀抱,紧紧环抱住了他的腰身。
“圣哉,我该相信你,我不该怀疑你的”
她自语喃喃着,好似小猫一般在他怀中慢慢蹭了蹭。
产屋敷圣哉立刻反抱住她,低垂下来的眸光有如脉脉星河,流淌进此刻无言流逝的时光里。
“澪”
从口中无意识呢喃出来的女孩的名字,似乎是另一只猫从喉咙发出的满足的呼噜声,没有意义的叹息。
“从一开始见到你,我就都想好了的。在那时跟在父亲大人身边望见你,我就在心中发过誓了。”
“只要你不抗拒成为我的妻子,从今往后,我一定、一定会用一辈子对你好的。”
在沉默几息过后,怀中的白发女孩未有出声,只是回应一般、紧了紧勾着他手指的小指。
两人手拉着手,依偎在一起,即使是寒冬雨夜,心间却也温暖无比。
云雾初开,雨后一轮明月高悬在天顶。
望着薄雾间那轮明月,时间缓缓流逝,眼见一轮红日即将跳脱出山岚。
慢慢呼吸着,感受冰冷的空气弥漫肺腑,白发女孩一动,在他怀中仰头,那双樱粉的眼瞳一瞬不瞬注目着产屋敷圣哉的眼睛。
她幽幽道,仿佛终于做出了一直以来都在犹豫的重大决定
“明天这个时候,我去你那边找你,圣哉到那时,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吧。”
“抛弃家族,抛弃妈妈和茧,无论去到哪里都好,就只有我们两个。”
作者有话要说私奔,又见私奔,到底能不能成功呢
话说,缘一是不是最晚出场的男主摸下巴
朋友跟我说,澪是0,缘一是1,0找到1了,我特么笑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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