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叫东子的伙计为人憨厚, 拿了十五文也没敢私吞,老老实实的买了三炷香去祭拜城隍爷。
只是因为前面涌在殿内的人太多,他便在外面多候了一会儿。
然后……
东子震惊的瞪大眼睛, 眼睁睁看着掌柜和老板娘在门口买了香也进来了。
只是夫人颇有些不情愿, 对掌柜没好气的说些什么,掌柜则在一旁陪笑讨好。
掌柜的进来后看到东子,完全没料到他这会儿还没进殿。
“你动作怎么这么慢?”
老板娘虽然闭口不说话了,却踩了掌柜的一脚。
东子:“……”就莫名的压力好大。
片刻后, 三人并排进了城隍庙主殿。
他们仨的香插在一起, 明显燃烧速度比旁人的快一截儿。
东子小小年纪就出来干活儿, 没念过书, 见此异象惊讶的愣是把眯眼瞪成了椭圆。
出殿后, 旁边有一位穿着道袍的人用拂尘扫过东子, 笑容和蔼:“不用怕, 城隍爷原谅你们了。”
掌柜的忙给他道谢:“多谢道长。”
那人笑道:“三位客气。我不过是一个过客,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多嘴说了一句罢。”
在城隍庙门口分别后, 东子挠挠头:“为什么说城隍爷原谅咱们了?”
掌柜的猜:“我记得茶楼先生讲过, 鬼神显灵时,周围香会烧的很快。今儿这异象, 很可能是城隍爷吃了咱们的香,就代表原谅咱们了。”
东子发自内心的崇拜道:“掌柜的懂得真多。”
老板娘冷哼一声, 真当她感觉不到这男人已经腿软的快走不了, 半边身子全压在自己身上了?
胆子这么小,还整天喜欢些神神叨叨的东西。
虽然她这么想着, 但依然加劲儿的扶着相公, 总之,不能让他在伙计面前出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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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苒之了却有关幼狐的心事, 打算跟秦无继续往南走赶路。
然而秦无却拉着她的手腕,买了把油纸伞,在内城悠哉的闲逛。
苏苒之能感觉到他心情从早上开始就很宁和,就好像修行有了新的感悟一样。
她没敢打扰,就一直闭着眼,跟他慢慢的在这铺满了青石板、白墙灰瓦的街道上晃悠。
晃着晃着没想到居然遇到了认识的人。
――沿途见了鬼仙的那四位秀才。
不过,现在四位秀才之间的感情显然出现了裂痕。
黄、李二位走在一起,山羊胡和最后一位走在一起。
双方谁也不看谁,彷若陌生人一般。
苏苒之当时把鬼仙曲卿曳所说之事尽数讲给黄秀才,该怎么处理全看他自己。
想来,黄秀才还是不喜欢这种背后捅刀子之人,面子上的一点友好也维持不下去了。
不过四人到底是一个镇子出来的,家底儿都不怎么富裕,到了淮明府还得一起租一院房子,倒也没彻底分道扬镳。
果然,牵扯到利益,谁都不能容易的全身而退。
“仙长!”黄秀才见到辨识度极高的秦无,赶紧上前来打招呼。
走到跟前,才发现身穿女装的居然是苏少侠!
寒窗苦读的书生对姑娘家的性别,永远都是依靠发型和裙子分辨的。
不过,不得不说,苏苒之真的很漂亮。
现在距离她及笄已经半年多,换上裙装站在秦无身边,当真应了‘郎才女貌’四个字。
有她在,秦无仙长看起来都没那么冷肃了。
黄秀才在镇子和县城基本上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姑娘,脸颊微红,赶紧撇开眼去。
“那日,多谢两位仙长相助。只是,小生近日来左思右想,还未曾感谢鬼仙大人,不知……”
苏苒之闭眸‘看’向城隍庙的方向,说:“明日一早你去城隍庙,给她点炷香。越早越好,她应当能感知得到。”
黄秀才对两人一揖到底:“感谢两位仙长指点迷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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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无也看到了他们四人的僵持情况,但他什么都没说,分别后拉着妻子的手继续往前走。
苏苒之还有些不放心:“城隍大人在今晚应当会安排阴差大人把鬼仙带回。不知道他明日去祭拜,鬼仙还听不听得到。”
像曲卿曳这样功德加身的,阴差大人也会紧着她先投胎。
只要她再无遗憾,当晚投胎也不是没有可能。
秦无说:“心意到了便成,鬼仙原本也不需要道谢。”
苏苒之点点头,她觉得秦无看事情越来越通透了。
那么……夫君距离突破应当不远了。
雨后的淮明府城也不见丝毫萧条,小贩们推着自己的车缩在屋檐下,笑着、聊天等雨停。
有些甚至不想照顾摊子,说:“走,咱们去渡口捞莲藕。”
“我给你看摊子,你回来分我一根。”
“成!”
苏苒之和秦无一路走来,听到了不少鸡毛蒜皮的小事。
其中也夹杂着些最近的传闻,比如开画舫的刘大善人夜间行船遇到仙人了。
现在他的画舫上一舱难求。
这倒不是刘大善人涨价了,而是他维持原价没动,但因为订的人太多,晚一点去就没舱位了。
有些富庶人家都是让小厮连夜过去,守着点买船票的。
“就连咱们知府大人都夸赞刘先生至真至诚,赤子心性呢!”
“要不是我没钱,我也要坐画舫瞧瞧。”
苏苒之和秦无当时一下船就离开渡口,往内城边上走,完全不知道此事已经发酵到淮明府人尽皆知的地步。
现在知道后,除了无奈笑笑,什么也没说。
他们俩本不是哗众取宠之辈。
刘大善人之所以能因一颗火槐花能名声大作,主要还是因为他此前积攒了几十年的善缘。
所以从某方面来说,刘大善人配得起这名声。
至于城外河伯庙这几日香火突然鼎盛起来的事情,苏苒之和秦无就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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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走完淮明府每个大街小巷,最后买了些谷子和烙饼。
苏苒之借一家成衣店换成劲装后,继续赶路。
当苏苒之估摸着离开淮明府三里远了。
她才敢给秦无讲当时自己在水下看到的那庞然大物。
她可是从船上看到后,就憋到现在了。
毕竟她也不确定那庞然大物的灵识到底能覆盖到哪里,不敢嘴碎的随便说出来。
“我开始分不太清他是蛇、蛟、还是龙。后来想想,他没有利爪,应当是蛇。”
秦无点点头:“如此大的蛇,很大可能是淮明河的河伯。”
苏苒之想想也觉得秦无说的有道理。
“我记得话本中看到过,曾有河伯把自己的鳞片做赠礼,送给心爱的姑娘。那姑娘转手就让人把鳞片打磨成最锋利的匕首,上面还淬了毒,想要杀死河伯。”
秦无转头看她,一副愿意继续听的样子。
然而苏苒之着实不大喜欢讲这种凄美的爱情故事。
可秦无这样她又没法拒绝,只能简要概述。
“具体原因好像是整个镇子都靠捕鱼为生,某一年那镇子的渔民出船,捕不到鱼,大家饿的没饭吃。后来百姓愚昧,听奸人所言,以为要给河伯献祭姑娘,才能保证大家每年行船无忧。河伯第一次听到大家祷告说给他送上新娘,很开心,再加上姑娘很漂亮,他就直接拔下鳞片送人。结果姑娘心有所属,与心上人合谋要杀死河伯。”
苏苒之没再说了。
她看过的是个悲剧话本,自然是姑娘杀了河伯,被百姓在她身上拴了石头,沉河而死。
而那男子在她死后……娶妻生子了。
其实,想要杀死河伯,普通的毒哪里有用?必须用他身上最坚硬的鳞片插/入他心脏的位置。
恰恰就是姑娘手上那枚。
新婚之夜,河伯对心爱之人不设防备,死的时候除了惊愕,连反击都没有。
苏苒之不愿意把这个故事讲完,她莫名的不喜欢这种悲情故事。
偏偏秦无见不下雨了,收了伞,追问:“然后呢?”
苏苒之睁开眼,没去看秦无,胡诹:“然后……姑娘力气小,又是凡人,怎么可能杀得死河伯?那匕首根本穿不透河伯的鳞片护甲,他伤心的掰断了匕首,回自己河里去,此后谁也没再见过谁。”
秦无听完,笑了一声,揉揉苏苒之的脑袋。
他说:“我要突破踏仙途了,苒苒。”
“啊?”苏苒之杏眸都瞪圆了。
她还不知道踏仙途的注意事项!也不懂如何有效的保护秦无。
可见秦无身上的气势越来越雄浑。
苏苒之只能下意识闭目,撑开整个灵识,以确保周围不会有人冲撞到他。
秦无闭上眼之前,轻轻碰了她的鼻尖,说:“如果是我,我会把能杀死自己的匕首,交到心爱的姑娘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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