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无坐在屋内, 桌上同样是一壶苒苒凝出来的水。
茶壶边儿还有一个瓷碟儿,上面有妻子咬了两口后便匆匆放下的柿子馅儿烙饼。
她刚说自己想吃,但又得先去照看王夫人的情况, 咬了两下就出门了。
烙饼因为添加了糯米粉的缘故, 弹滑可口,并不会像普通饼子那样放一会儿就干巴巴的。
此刻还散发着甜滋滋的香气。
旁边散落的包袱和铁片被暖黄的烛光笼罩着,满满都是生活的气息,给秦无心头平添了几分温柔。
让他想起了那天洞房花烛夜, 苒苒盖着红盖头坐在一边, 手边同样是一块没吃完的糕点。
秦无这会儿没了打坐的念头, 索性安静坐在原地, 听苒苒那边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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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 苏苒之其实已经有些疲倦。
这几日她为了给秦无疗伤, 灵力消耗过度, 确实得依靠睡眠来补充精力。
但她却不能休息,因为现在是跟王夫人谈话的最好时机。
再往后拖延的话, 等王夫人做好了心理防线, 那她和秦无是问不出来什么东西的。
人往往只有在最害怕的时候,才会拼命的找救命稻草。
当然, 这时候他们所说的话中往往包含很多自己臆测的事情,跟实际发生过的事实可能会有些出入。
所以, 苏苒之得在听完的基础上, 分辨出哪些是真话,随后再从真话中挑选跟亲爹有关的东西。
毕竟是有关亲爹的回忆, 苏苒之也是怕自己听着听着就想岔了, 忽略掉一些关键信息。
这才让秦无在隔壁也听一下,两人商量总比一个人摸索方便一点。
就像今日午时, 自从在坟地听到王夫人跟其兄长说出‘苏长河三个字’后,苏苒之内心揉杂了无数猜测和想法。
她甚至还有过径直冲上去问王夫人的念头。
――她为什么知道这些,是亲爹布局的疏漏,还是王夫人自己有什么机缘?
但在苏苒之闭目之下,能确定王夫人一行人全都是普通百姓。
所以她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按捺住所有的冲动。
毕竟,身为普通人的王夫人应当也不大可能知晓亲爹的安排,估计只是机缘巧合之下没有丢失记忆。
所以,王夫人只是一处头绪,苏苒之和秦无并不能从她身上得到所有结果。
但却可以顺藤摸瓜,摸索出一些有用的线索来。
因此,苏苒之和秦无必须谋定后动,不能暴露自己的目的,得不着痕迹的套王夫人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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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苒之原本以为自己要费一番力气,没想到现实情况比她想象的简单许多。
王夫人惊慌之下,把她和秦无当成唯一的救命稻草。
在得知他们俩也要回长川府后,当即询问了自己能不能跟在后面一起走的想法。
不然她怕自己在路上就要疯掉。
毕竟,当王夫人强迫自己不去想‘苏长河’的时候,那些有关他的记忆反倒越发清晰。
同时也更让王夫人觉得自己是不正常的。她真的虚构出来了一个莫须有的人吗?
王夫人前半辈子,有一半时间在商和镇度过,另一半在长川府。
对比起父亲亡故、亲哥相处陌生疏离的商和镇,王夫人心里肯定更偏向她现在的家,长川府。
她觉得自己相公是无所不能的。
她几乎都要跪下:“回程路上我们绝对不托仙长们后腿。我回去必定日日吃斋,给仙长们祈福。”
她连说‘绝对’‘必定’两词,想的便是仙长们应当不在乎银钱,她能做的只有供奉生人排位了。
苏苒之态度温和,却不易亲近。
她说:“夫人过虑了。实不相瞒,此事恐怕跟我也有关,夫人尽管倾诉,我会尽力为夫人排忧解难。”
苏苒之此前在坟地那边给她打入了一道灵力,已经驱散了那些趁虚而入的阴气。
现在要解决的只有王夫人的情绪问题。
顿了顿,苏苒之说:“若不能尽快解决,我和夫君会送夫人回长川府。”
毕竟,王夫人是因为亲爹的事才忧思过度,她和秦无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苏苒之有功德在身,眸中已凝成五条功德金线。
此刻为了安抚王夫人,刻意放慢了语速之下,王夫人竟然真的不由自主的感觉心情平和了一点。
王夫人不大能理解那句‘此事跟仙长有关’,但也不再废话,赶紧说起她记忆中那个不存在的人,苏长河。
因为苏苒之刚说得是官话,王夫人此刻不由自主也说上了官话。
秦无那边听起来便不会费力。
“我小时候,家里还没搬到兴阳府。我从小就生活在商和镇。自打我记事起,就知道我们镇上有两位很出名的人。一位是我父亲,他当年殿试高中二甲后,不愿在皇城做官,返乡来当教书先生;另一位就是苏大侠,他在武学上造诣很高,外形风姿俊郎,镇上的大半姑娘都喜欢他。”
这些跟苏苒之小时候听到的传闻一样。
不过那会儿,姑娘媳妇们大都惋惜自家亲爹不再娶妻了。
王夫人舔了舔嘴唇,说:“但有一件事让苏大侠在商和镇名声大振。大概是我六岁的时候,周围开始闹饥荒,连续闹了两年。第二年,山里的狼因为没啥吃,经常在镇子旁边转悠,趁着夜色偷百姓养的鸡、狗。又过了几月,牲畜被偷完了,它们便直接进展为吃人。有时甚至会在大白天咬人。”
“那会儿我才七岁,正是喜欢出门溜达的年纪。但因为狼开始吃人,我娘把我按在家里三个月,不让我出门一步。我爹当时让镇上身强体壮的男人们汇集起来,分拨在村口巡逻。但就算这样,那段时间还是经常能听到村里有人胆子大,单独去干活儿,最后被狼咬死。最惨的一回,等大伙儿赶到的时候,人都快被狼群吃没了。”
王夫人下意识的捧着水杯,仿佛这样可以让她更有安全感。
苏苒之便一杯一杯的给她蓄水。
“我、我最好的手帕交,比我大一岁,我叫她丫姐儿。她是偷偷出去给她父兄送饭时,在路上被躲在木板后的狼给咬死的。”
虽然她还没说到苏长河,但苏苒之没有催,得给王夫人一些缓冲时间。
“我爹当时为了镇子安危,一般都是从早忙活到晚。我记得有次大中午,我和娘还正在吃饭,他就回来了,是专门看我在不在家,甚至还专门把我抱紧了,嘱咐我娘要好好照看我。我娘问过后,才知道原来那天丫姐儿被狼叼住了脖子,差点带回山上。”
顿了顿,王夫人眼中一派悲怆:“我是后来听我二哥说,要不是那狼叼着一个人走不利索,被街上拿着棍子和铁锨的巡逻的男人们给发现了,指不定丫姐儿都没法见自家亲娘最后一面。”
苏苒之是没见过狼的,只听爹爹说狼跟狗长得差不多。
那叼着一名七/八岁女童还怎么走?
原本苏苒之打算不纠结这个细节,但王夫人自己往下说了:“男人们看到狼,肯定全都追过去打。狼叼了人又跑不快,最后被男人们打断一只前腿,被迫无奈放下奄奄一息的丫姐儿,跑了。我后来听丫姐儿的娘在门口唠嗑说,丫姐儿可聪明了,当时被狼咬着脖子拖着走,她说这样自己好疼,脖子疼,身后也疼。于是就努力的抱着狼,说自己不跑,让狼咬的轻一点……”
可能也是因为如此,那能托到镇上的男人们去救她。
但还是无济于事,人没撑过当晚,眼珠都黄了。
王夫人继续说:“此前被咬死的,有尸首留下的三位都是成人,可以葬在坟地里。可我们这儿习俗是早夭的孩子不能进祖坟,得埋到山上去。百姓们也怕被狼咬死的人身上有瘟病,得尽快掩埋。于是在第二日一早,三十几个壮汉一起上山埋的丫姐儿。我父亲说,他们在埋的时候,那断了一条前腿的狼就在旁边冷冷的看着。”
狼是一种很聪明的动物,看到他们人多,便意识到自己族群可能会损伤严重,不会贸然发动袭击。
“而丫姐儿的父兄虽然很生气,想直接宰了那头狼,但还是被其他人拦住了。我爹说别看露脸的只有一头狼,还不知道多少狼埋伏在暗处。狼群是因为忌惮他们手中的刀和铁锨,才没敢过来。但若是他们率先砍狼,一场恶战下来,估计至少折损一半人在上面。”
王夫人说接下来一段的时候声音有些飘,似乎想到了什么很不好的东西。
她说:“最后这些话是我父亲以为我睡着了,悄悄给我母亲说的。他说下山时,听到身后有刨土的声音,回头一看,他们一群人刚刚挖好的新坟周围已经聚集了一窝狼,它们正在刨土……”
之后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苏苒之不免一阵恶寒,但她还得等王夫人后面的话。
之前王夫人说到狼分食百姓,都不曾害怕。没道理现在怕的瑟瑟发抖。
所以,重点应该在后面。
果然,王夫人闭了闭眼,声音都仿佛在颤抖:“我认识苏大侠,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因为那天我没睡着,偷听到了父亲的话,他虽说得轻描淡写,但对当时的我来说,却是最可怕的事情。我甚至一闭上眼睛,就能想到丫姐儿的惨状。因为太过害怕,当天晚上,我就发烧了。”
接下来的事情王夫人说得断断续续,偶尔还夹杂着气音。
苏苒之全神贯注的听着,总算明白了事情原委。
当年,年仅七岁的王姑娘接连发烧了好几日。
吃药也总不见好,母亲除了让她多躺着休息,什么都做不到。
诡异的事情就发生在王姑娘发烧第三日的晌午,她喝了药,浑身依然痛得厉害。
不仅如此,她还觉得屋子里闷,让当时也才十岁的奶妈给她打开窗。
这才能小睡片刻。
结果,睡得半梦半醒之余,她听到有人叫她小名:“囡妹妹,囡妹妹。”
只有前几日被咬死的丫姐儿才会这么叫她。
要是王姑娘清醒时候听到这声音,可能会很怕。
但那会儿她烧糊涂了,以为丫姐儿还没死。甚至觉得丫姐儿的死不过是自己的一场梦。
王姑娘被这声音吵醒后,看到自家丫鬟趴在旁边睡觉。
她不忍心吵醒丫鬟姐姐,就自己下床,推开房门出去了。
院子里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头顶明晃晃的大太阳照的她眼皮发晕。
王姑娘当时不免有些疑惑,人呢?
那声音说:“我在墙外面等你啊,咱们出来玩,好不好?”
王姑娘到底已经被母亲拘在家里几个月了,‘不能出门’这一点暂且还深入她心。
“我娘说不能出门啊,外面有、有……吃人的!”
说这话的时候她明显心里一悸,但还是没意识到具体是哪里不对。
其实后来回想起来,那声音分明就是听不懂她的话,一直驴唇不对马嘴的蛊惑她:“出来玩啊,我最近学会缝荷包了,我来教你好不好?”
这是丫姐儿惯说得一句。
王姑娘那会儿真的被烧糊涂了,再加上她跟小姐妹感情很好,犹豫了片刻,还真的想出门。
但院子的门被高高的门闩锁着,她一个小孩根本没力气撑开。
王姑娘哭着给墙外的声音说自己出不去。
可那‘丫姐儿’依然无动于衷,“出来啊,缝荷包。”
“出来玩嘛。”
“我等你很久了。”
王姑娘终究不忍心违背姐妹的话,搬了几个凳子,想要从院墙爬出去。
就在她爬到一半的时候,才看到外面哪是她的姐妹,分明就是几只叠在一起的狼!
王姑娘大惊失色,身体本能的反应便是要往后躲,可最顶上那断了腿的狼反应更快。
直接一口咬过来,沾着血沫的尖牙上满是腥臭的味道,像是一口就要把她的半张脸都咬下去。
她惊慌之余,这才意识到,丫姐儿已经没了!这是狼学着丫姐儿的声音蛊惑她的!
苏苒之确实看过类似话本,讲的就是狼一旦捉了活物回去,不急着咬死的话,那就是在学他的声音,以此来蛊惑下一个。
如果按照正常发展,王姑娘可能已经没了。
但就在那危机时刻,一位身负长剑的男人出现了,他就是苏长河。
他很显然才看到这一幕,本人没法瞬间过来,只能用力把剑投过来。
利剑稳准狠的斩断了断腿狼的半只脑袋,温热的血扑了王姑娘一脸。
掉落在她怀里的还有半只狼嘴巴。
她被吓懵了,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是苏长河在她快要跌落的时候,跑过去把她抱在怀里哄着的,还带她找到了父亲。
王老先生回屋一看,妻子在床上睡的死沉,丫鬟也是同样。
看来,定然是狼使的鬼把戏,想要骗心绪不稳的人出去吃。
苏苒之心想,她就说王夫人怎会如此害怕。
原来是因为亲爹曾救过她,可现在所有人都告诉她根本没有‘苏长河’这个人。
那确实会怕到极致。
王老先生见苏长河和自家闺女都是一身血,对苏长河百般答谢后,要把闺女抱走,让妻子给她洗澡。
但王姑娘害怕,她双手紧紧抱着苏长河的脖子,觉得那是她唯一的支柱。
谁要抢她她就嚎啕大哭。
年仅二十出头的苏长河还没有应付小姑娘的经验,甚至也不会安慰人,只能学着别人的样子给她拍背。
十分有耐心,还温文尔雅。
同时,他对王老先生说:“伯父可别折煞我了。伯父带领镇上男子保护全镇老小,才是大善!”
苏苒之听后思维有一丢丢的跑偏――要是她小时候也经常哭,爹爹是不是也就不会揍她那么多回?
转念一想,爹爹从小就是一边揍她,还一边让她不要哭,哭了会揍得更厉害。
她小时候哭得次数是真的少。
这导致苏苒之长大后,遇到再难的坎儿,首先想到的是自己该怎么解决,而不是哭着喊人求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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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人说完后,闭上眼眸冷静片刻。
她问苏苒之:“您不会也觉得我是个怪物?我想像出一个不存在的人救我的命。”
那狼血的温热绝对不似作假,她好像真的跟全镇人都活在不一样的世界里。
王夫人自嘲的笑了笑,也不等苏苒之回答,便说:“我问过奶娘,她说自己记得狼群的事情,只是最后狼群因何而走,跟我的记忆有出入。”
在王夫人记忆中,自然是苏长河大侠力挽狂澜,救下了全镇人。
但奶娘却说狼群是自己退走的。
王夫人把最怕的事情说过了,剩下的便絮絮叨叨聊着:“我清楚地记得,当时我十分钦慕苏大侠。父亲看出了我的心思,去苏家长辈那儿打听过口风,才知道苏长河大侠在外已有一位喜欢的女子,只是那女子身份高贵,不宜大肆宣扬。”
所以,苏家长辈是知道苏长河成亲的,只有商和镇大部分人不知道此事。
苏家能告诉王老先生,还是因为他口风紧,风评好。
在她的描述中,苏长河是一位真真切切活着的大英雄,商和镇百姓分明都认识他。
可现实恰恰相反,这个人就好像只存在于她的记忆一样。
王夫人的叙事能力不差,苏苒之几乎可以想象亲爹救人的画面。
她说:“很明显,你的记忆更有逻辑。”
狼群,可是在盯上猎物后,不死不退走的种族。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走掉。
更何况,王夫人把狼群走后,她仰慕苏大侠,亲爹还差点去说亲,结果被告知他已有喜欢之人的事情全都罗列了出来。
这是一套完整的逻辑链。
普通的篡改记忆根本做不到逻辑链完整,就像奶妈一样,有些事情根本圆不动。
王夫人被苏苒之的话给安慰到了,她激动之余想去抓苏苒之的手。
不过,苏苒之不喜欢与人身体接触,便不着痕迹的避开了。
只是把水杯递给王夫人:“喝些水,润润嗓子。”
王夫人仿佛看到了希望,努力把自己记忆中有关苏长河的消息全都往外说。
“后来,苏大侠就不怎么回镇子了。但因为他一个人力挽狂澜,赶走狼群,镇上还是有很多姑娘喜欢他。”
“我最后一次见到苏大侠,是成亲之前,那会儿我都十七了。原本我在街上等夫君……当时我们还没成亲,我在等他买完东西回来。我在人群中左顾右看,出乎意料的,我看到了苏大侠。那会儿他怀里还抱着一个女婴。据说因为女婴在家里经常哭,他没办法只能抱着孩子在街上溜达、晒太阳。”
苏大侠还是九年前的模样,只是面上的青涩退去,举手投足间一派稳重。
苏苒之听到这些后,神色柔和了不少。
从别人口中听到爹爹照顾自己,让她心中有一股暖暖的感觉。
王夫人也因为把心中所担心的事情全都倾诉出来,这会儿便舒坦了很多。神色也没有之前那么慌张了。
可说着说着,王夫人自己都有些奇怪,她说:“不对,我的逻辑现在不对了!我记得那女婴哭、苏大侠哄的事情,是我相公告诉我的。”
她那会儿都要成亲了,娘亲整天让她在家里准备待嫁事宜,哪还有心思打听别的。
也就只有相公为了哄她开心,才一直陪她说话。
王夫人想起了一些自己曾经下意识忽略掉的东西,脸色逐渐发白。
“我相公分明对商和镇的路不熟,当时却说去给我买东西。回来时见我好奇的看向苏大侠,他还跟我说苏大侠很疼爱闺女,整个人既当爹又当娘的。”
虽说当时镇上大部分都觉得苏大侠对闺女照顾的无微不至,但王夫人的相公怎么会知晓苏大侠,语气还能这么熟稔?
王夫人又开始疑神疑鬼了起来:“仙长,我的逻辑链不对了,不然我怎么感觉相公像是认识苏大侠一样。”
她放下水杯,抱着自己的脑袋:“认识,没错。当时街上,我应该是看到相公在给苏大侠拱手,好像是感谢什么……我当时的确怀疑过,我还问过相公此事。结果我这十五年来,居然下意识的忽略了它。”
苏苒之只感觉这条线索愈发明晰,王夫人的相公肯定知道些什么!
说不定王夫人最后这一点记忆错乱,也跟她相公有关。
苏苒之主动按住王夫人的手腕,不断给她渡入灵力。
“莫慌,别怕。”
为了安慰王夫人,她说话时直接动用了功德,这样分安抚人的力度跟强。
王夫人确实没最开始那么慌,但她还是脱力了。支撑不了自己的身体,趴在桌面上。
之前苏苒之给她的自信也荡然无存。
她自我嘲弄道:“我果然是个奇怪的玩意儿吧,嫁人后生不出孩子,婆婆每每让我相公纳妾,都被他堵了回去,当时我还在心里窃喜。因为我喜欢他,自然也是不想让他纳妾的。后来他跟我回来了一趟,我就怀孕了。那会儿苏大侠还在,听说他张罗着给唯一的姑娘办成亲的事情。”
只是他们一家当时已经搬去兴阳府住了,再加上来去匆匆、时间紧急,没时间赶回商和镇。
苏苒之抓住了重点,“你们是在回到商和镇后,才怀有身孕的?”
“是。”王夫人不明所以,“这跟商和镇有什么关系吗?”
苏苒之心道,估计跟她爹有关系。
只是现在她和秦无现在学过的术法太有限了,没办法篡改人的记忆。
不然她一定让王夫人忘掉这一切,好好地继续生活。
当时在长川府,城隍爷显灵时,殿内跪着的大部分百姓都迷迷糊糊,看不真切当时的事情。
这应当才是真正的仙家手段。
苏苒之暂时做不到这地步,她还得勤奋苦修才行。
但苏苒之又不忍心见王夫人如此状态。
此前来兴阳府的路上,她分明觉得王夫人冷静文雅,是大家闺秀的典范。
就在王夫人困扰不已,快要自己薅头发的时候,苏苒之突然心有所感,凭空捏出一支笔,笔端黑中泛金,大气凌然。
她在虚空中写道:“望王夫人近日不会被此事困扰,心神得以安宁。”
顿了顿,苏苒之觉得‘近日’这个范围有点太虚。
她加了一句:“待其夫君出现之前。”
在苏苒之写字的时候,王夫人整个人像是被定格了一样,完全没察觉到此事。
她写完最后一个字,手中之笔化粉消散,只余下虚空中那两行铁画银钩的字迹。
苏苒之想,如果此前王夫人下意识忽略了十五年的事情是她相公所为,那他应当有办法再篡改一丝丝记忆,让妻子精神恢复如初。
实在不行,苏苒之只能请长川府城隍爷出面了。
左右事情与她有关,她定会找出解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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