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汤一喝，前尘往事尽忘。
谁告诉你，真的是这样？
像聪子他们这种，从小心眼就不正，一直坏到现在。偷鸡摸狗、勒索打劫。连强抢民女、非法囚禁的事都准备干了，也就差没杀人。
顾丝柳没指望他们被长辈尸体吓一次，就会走正道。只是让他们安分一段时间，甚至把有阴司报应的事传扬出去，好让其他有贼心没贼胆，或者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但还没来得及做坏事的人，都收回他们在违法边缘试探的脚。
不过让顾丝柳没想到的是，明明这群小黄毛，那天都吓成那样了，结果也就安分了不到一礼拜，就又开始故态复萌。
没奈何，顾丝柳只好把第二次诈尸安排上。
“聪哥，我们这样是不是有些不好？万一……”一个黄毛小心翼翼地拿脚尖点了点地面：“万一他们再上来怎么办？”
“是啊，我们还是老实点吧。”
“先不说死后报应的事，就是现在活着。虽然他们是亲人，但是那样子也够可怕的。上次我就做了好长时间的恶梦。这才稍微好点，再来一次我可受不了。”
黄毛们七嘴八舌地劝道，胆怯的意思十分明显。
“怕什么？”聪子嗤笑：“那些老东西上来一回可没这么容易。再说了，你们也知道他们是亲人。既然是亲人，就是再气，也不会把我们怎么样。上次我爷爷那样够可怕了吧，最后还不是走了。连根指头都没动我。”
“也就被吓唬吓唬。更何况，能拿到那么多好东西，被吓一次也值得！”
可是聪哥，上次你可不是这么表现的啊。有人暗自腹诽。
事实上，诈尸当天，老爷子回墓里后，不少人注意到聪子的裤子是湿的。只不过他们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这才没互相揭短，反而集体失忆，假装没发生过这件事。
都被吓尿了，还觉得只要能威逼利诱抢到好东西就值得？
有个黄毛想到这点，忍不住开口拍马屁：“聪哥就是聪哥，这思想觉悟，比哥几个高多了！”他就不觉得值。
“还有，我爷那是土葬，死的时间还短，所以才能有身体出来。你们家里的长辈，估计就只剩骨头架子了吧？这还能叫身体？能不能出来都是个问题。”
“像你爷爷奶奶还没死，”聪子对一个家中老人比较健康长寿的黄毛抬了抬下巴，说道：“你家里最近死亡的长辈，都死了有几十年。这么多年过去，没准连骨头都没了。怕什么？”
“还有，再往上战乱年代，有的人连祖先尸骨都没收拢，甚至连祖先在哪都不知道。祖先自然也不知道你们在哪。我就不信了，这样他们还能找回来。”
“也是哦。”黄毛们恍然大悟。这才意识到自己压根没必要这么担心的。
聪子得意一笑，这可是他后来琢磨了好几天才琢磨出来的。要不他怎么敢这么大胆子呢！
“可是，就算他们不来找，等我们死了以后，还不是要被地下的官差带走算总账？到时候不仅要受罚，还要下畜生道。”说到这，黄毛脸上满是不情愿：“我可不想下畜生道。”
当人多爽啊！
聪子闻言，没好气地瞪了说话的黄毛一眼：“笨死了！你怎么那么蠢？就是要下畜生道，那也是下辈子的事。投胎前孟婆汤一喝，你还记得什么？你就不是你了。”
“你又不知道自己上辈子是人。无知无觉，有什么可痛苦的？”
“至于刑罚，管这么多干嘛。今朝有酒今朝醉，现在痛快不就好了？还是说你们想接下来几十年，日子都过得苦哈哈？”
“这倒也是。”被聪子一说，黄毛们虽然还觉得有些怕地狱刑罚，却也没太放心上。毕竟没体验过，不知道有多难捱。
“那行，聪哥，我们就跟你干了。接下来去哪家？”
“还是去上次那家？那家闺女可真漂亮，那腰，那臀，还有月匈月甫、皮肤，我到现在想起来，都还心痒痒呢！”
“去你个大头鬼！不去那家。上次就是去了她家才引来我爷。那就是个灾星。换一家。”聪子一口否决掉小弟的提议，转而说道：“去隔壁村，隔壁村村口那户人家我看就不错。房子建的好，感觉挺有钱的。”
“聪哥，他家有钱是有钱，可我记得，他家是个儿子啊。”
“儿子怎么了？我打听过了，那家的儿子长得瘦瘦小小的，压根没什么反抗能力。而且脸也不错，皮肤也白。”
“我听说外面现在可流行走旱路了。嘿嘿，哥几个要是有兴趣，到时候都可以试试。我们也赶个时髦。”聪子露出了猥琐的笑容：“而且，他妈年纪虽然大了点，但是据说身材保持得也很好，没准我们还能……”
聪子的话没说完，但是黄毛们都已经心领神会。
就在他们越讨论越激动，恨不得立马赶到隔壁村的时候。完全不知道，他们才一起坏心，这事就被顾丝柳通过动物监控察觉了。
不怕下畜生道是吧？
“哎，前面那是什么？谁眼神好过来看看，谁这么不知好歹，敢在前头拦路。”聪子有点近视，不过为了帅，他一向不戴眼镜。
半天得不到回应，聪子不满：“怎么，都哑巴了？”还把不把他当老大了？
等等，上一回有类似反应的时候，好像就是自己爷爷诈尸的时候？那会这群小弟就是，虽然腿软跑不动，但是一个个都不说话，存在感比谁都低。
聪子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爷是黑色的，那些白花花的又是什么？纸人？这回这么大阵仗，还带纸人来抓他？
聪子回头一看，果然看到小弟们全都满面惊恐，表情和上回如出一辙。不，是比上回更害怕。
“跑！”聪子下命令。
被他这么一提醒，其他人也反应了过来，连忙分散开各自逃跑。有聪明的，还特意往城隍庙那边跑。
城隍是神，正气凛然。那些尸体啊骷髅什么的，肯定不敢靠近。
“去城隍庙！”
只要跑过去，进庙就安全了。
这么想着，一行人原先不管往哪跑，这会都向着城隍庙的方向拔腿狂奔。然而很快，他们就发现，他们跑的速度是快，那些腐尸、骷髅架子是追不上。可是，追不上不代表没东西拦路。
几只骷髅狗，还有一群禽鸟，拦在了聪子等人面前。
“怎么还有鸟？鸟怎么会帮他们的忙？”
“还有这底下的骷髅是什么东西？看这大小，难道是狗？狗也听他们的？”
前有强敌，后有追兵。黄毛们进退两难，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从两边跑。”这会离得近了，聪子也看清了追兵。他爷带着的哪是纸人，分明是几具人的骨头架子。估计是另外几人的祖先。
自己这嘴，怎么说什么什么准？！看对方气势汹汹的样，聪子急中生智，连忙提醒道。
黄毛们分成两组，企图趁着左右两边还没被包围的时候，赶紧跑。然而很快，他们就发现，几只鸟已经抢在他们之前，飞了过去，把路全都堵上了。
紧接着，后头诈尸的长辈也赶上来了。这下，前后左右都有东西，他们完全被困住了。
“做得好。你们下辈子虽然还是去畜生道，但是不会再沦为食物了。我们会凑些阴德给你们，让你们可以当宠物。”腐尸开口对那些骷髅狗和身体有些腐烂却还有肉的禽鸟们说道。
聪子等人顿时一惊。
“它们都是人投胎成畜生的？”
“之所以会听你们的话帮忙拦住我们，是为了下辈子好过点？是了，普通动物哪有这么聪明。它们还有作为人的记忆？”
“不是有孟婆汤吗？”
一只老鹰歪了歪头，失去灵光，满是浑浊死气的眼睛看了看他们。似乎是在鄙视，嘲笑他们的无知。
这要不是有人的记忆，普通老鹰怎么可能会知道什么是嘲讽。
“是有孟婆汤，可那是普通鬼，没做过什么坏事的鬼，和好鬼才能喝的。进入畜生道的鬼哪有这条件。他们会清醒地投胎，清醒地发现自己变成了畜生，然后被喂泔水饲料长大。等到了成熟期，还会发|情。理智上不想，但是身体却会不受控制地去和其他畜生干那档子事。然后不幸投胎成母的，还会怀孕，会生畜生。最后失去利用价值后，再被人宰杀。”
腐尸叹气：“要不是这样，我之前为什么特意爬出来阻止你们，希望你们改邪归正？下了畜生道，谁受得了这罪？”
黄毛们都吓傻了。
一想到他们死后，不仅要下十八层地狱受罚，受罚完还要被扔去畜生道。清醒地感受这一切，黄毛们一个个全都毛骨悚然。
就是之前最嚣张的聪子，这会也萎了。万一他投成一只母猪，被另一只猪那啥。然后还会再生下一堆小猪仔。或者变成其他什么畜生。这样的场景，光是想想，聪子就恨不得自己从来没干过坏事，一直是清清白白一人！
“我改！”
“我洗心革面！”
“我不要去畜生道，爷爷，你可得帮我，我是你唯一的孙子啊！”聪子也不嫌腐尸恶心了，这会简直恨不得连滚带爬过去抱大腿：“我以后绝对都不做坏事了。我再也不敢了。”
聪子痛哭流涕。其他黄毛也都爷爷奶奶的一通乱喊，跟着求情认错——反正不知道那几具骷髅是谁的长辈，先认了再说。
“唉，你要不是我孙子，我才不管你呢。”
“行了，这回幸好我们来得及时，你们还没铸下大错。之前的那些罪孽，我们虽然都用祖宗阴德给你们还了。但是以后，你们最好还是多做善事。只有这样，将来下去后，日子才会好过。要是功德足够，没准下辈子还能投个好胎。”
“是是，我们全听您的。”黄毛们闻言，松了一口气之余，忙不迭地答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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