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婴受罚之事,魏颜一开始就知道,当时并没有说什么。可见魏颜明白叔父严格要求魏婴也是希望魏婴成才,不要荒废了天赋。为什么藏书阁时突然就不高兴了?莫非是那本春/宫图?
不是,当时魏颜并没有将那本春/宫图当做什么重要的东西。
这时,蓝涣倒是希望魏颜可以像普通女孩子一样,不高兴就发发脾气,至少他能够知道魏颜为了什么不高兴。
碧灵湖上,魏颜胡乱弹了两首曲子,忽然惊醒。她在做什么?琴不是她最喜欢的么,怎么能够用琴来发泄自己的情绪?魏颜轻轻地触摸着手下的洞仙引,有些懊恼自己的失控。
将洞仙引细细保养了一番收起,魏颜起身立于船头,月光照在湖面上波光粼粼,煞是好看。碧灵湖的景色还真是好呢,可惜这里是属于蓝氏的。纵然蓝氏再君子,大约也不会允许自己眼皮子地下冒出个新的宗门。
正要撑船回彩衣镇,魏颜忽然发现水下有黑影飞快掠过,不由皱了皱眉:莫非是水祟?
反手拔出仙剑,驱剑下水,就在这时船忽然一阵晃动,魏颜足下一点落在了乌篷上,就见三四只水鬼抓着船舷往上爬。魏颜召了仙剑在手,将水鬼劈落,不由诧异,这碧灵湖时常有人巡视,怎么忽然冒出许多水鬼?
脚下的船忽然剧烈震动起来,魏颜再次驱剑下水。船却瞬间四分五裂,水下骤然显出巨大的漩涡,将附近的一切往下卷。魏颜驱动仙剑向漩涡中心而去,在水面上一荡,背上洞仙引一翻,轻轻地拨弄了琴弦。
这时,一只手忽然揽住了她的腰,升到了半空。魏颜回头,整个人就撞进了蓝涣的怀里:“阿颜!”
魏颜一愣,旋即召回自己的仙剑,蓝涣却没有松手,带着她御剑回到了岸边。不晓得修得什么功法,蓝涣的手劲大的惊人,魏颜几次都没有挣开她自己御剑。被迫靠在他怀里,魏颜甚至能够听到他每一下强而有力的心跳,他的气息落在头顶,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急切。
魏颜的心中有些酸涩,就在刚才,站在船上,她才做了决定:与蓝涣道别回夷陵,不要耽搁他,也不要让自己越陷越深,可是这个人啊,却又一次让她生出了无措。
魏颜活了两世,师父常说她活的太过明白,以至于少了许多趣味。可是蓝涣却让她生出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竟然有些不想活的那么明白了。理智告诉她,她应该推开眼前这个人,可是她的手竟然没有十分的用力。
月光下,一切都显得那么朦胧,也容易让人生出几分感性和冲动。当那两片带着些许凉意的唇落在额头,魏颜竟然没有生出什么抗拒之心。
“阿颜不该让自己身处危险之中。”蓝涣叹道。
“即便没有御剑,我家还有轻功也能够脱身。”魏颜解释道,“不过——”
魏颜看向蓝涣,沉默了片刻,才道:“对不起!”
“应该说对不起的是我!你答应我来姑苏,我很高兴,因为每天都能够见到你,可我却不知道你不开心。”蓝涣涩声道。
魏颜收起仙剑,强迫自己不去看他的眼睛:“曦臣,你可知道狼其实是狗的先祖。”
这次换做蓝涣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隐隐意识到了魏颜为何不高兴,却又不知道问题具体出现在哪里。可是听到这句话,他却一下子明白了,无法再继续自欺欺人。
狗的先祖是狼,人类通过长时间的驯化把狼变成了狗,改变了它的野性和生活习性。已经驯化成狗便习惯了人类的规矩,可在狼被驯化的初期过程一定充满了血泪和痛苦。
西瓜小时,你给它套上盒子,它会长成四方西瓜。可一个成熟的西瓜,你给它套进盒子想要压成方形,只会血肉模糊。生在蓝家,他们从小就在那些框架下生长,早已经习以为常,可不是蓝家人进入蓝家呢?
蓝家的男修和女修是隔开的,蓝涣在蓝家唯一接触过的女性是自己的母亲。少时,他与弟弟一个月能够见到一次母亲,如今回想起来,除了少时可怜的那点记忆,他竟然从来没有注意过嫁进蓝家的那些女子是如何的。
他的母亲,那个他在蓝家唯一相处过的女子,却是郁郁而终。
“阿颜,不要急着推开我!”蓝涣抓住魏颜的手带着几分祈求道,“我知道现在的我不够好,或许是我贪心,我不能丢下蓝家,可我更不能放弃你。”
“我知道!”魏颜也是姐姐,亦是世家出身,如何不懂他的为难。正是因为知道他的为难,魏颜才会从来没有想过蓝涣离开蓝家这个可能。
蓝涣是蓝家嫡长子,若他抛下一切,蓝家的责任就会落在蓝湛身上。若是如此与青蘅君闭关不出,将一切抛给蓝启仁有什么区别?若蓝涣与青蘅君一样遇事只会逃避,她看都不会看他一眼。
这个人还真是知道如何让人心软呢!
魏颜生硬地转移了话题:“碧灵湖中可能不是普通水祟,而是水行渊。”
“嗯~”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一同御剑去了彩衣镇,与镇长交代了水行渊出没,要本地百姓近期不要去碧灵湖。云深不知处不许夜归,两人便在镇上住了一夜,次日一早返回找蓝启仁商议水行渊之事。
蓝启仁因昨日弟子来报说魏颜与蓝涣天黑前先后匆匆离开,不知所为何事。今早两人前来与他商议碧灵湖出现水行渊之事,蓝启仁便道是为了此事,并未多想。听闻前些日子,上游岐山温氏境内出现了水行渊,碧灵湖的水行渊很可能是岐山温氏赶过来。
水行渊一旦养成,那便是整片水域都变成了一个怪物, 极难除去。除非把水抽干,打捞干净所有沉水的人和物,暴晒河床三年五载。或者把它驱赶到别的河流和湖泊里,叫它去祸害别处,比如温氏这样。
魏颜提议在碧灵湖寻找一条支流,将水行渊引过去,然后截断支流,如此可减低工程。蓝启仁却道她异想天开,水行渊赶到别处尚且不易,如何能让它听话进去小支流。这种东西就像一个养刁了嘴巴的纨绔,只会往更宽广的河域钻。
魏颜早知道蓝启仁固执、迂腐,一惯顺着他。可自从魏婴受罚之后,心中却有了几分怨气,便不那么乐意顺着了,于是争辩了几句。只到底顾虑他是长辈,在吵起来前退出了雅室。
蓝涣留下安抚被她气得不轻的蓝启仁,魏颜却在路上遇到蓝启智。
“魏姑娘!”魏颜与蓝启智行礼后本要离开,不想蓝启智却叫住了她。
“蓝先生可有事?”
“魏姑娘来云深有些时日了,觉得云深不知处如何?”蓝启智忽然道。
魏颜温笑道:“仙府美轮美奂,很好!”
“美是美,就是少了几分生机和烟火气。若是小住并无不可,常住怕是吃不消,你心中可是这般想的?”
“智先生说笑了,我姓魏,又不姓蓝,怎么会在这里常住呢?”魏颜神色一滞,这蓝启智说话怎么与蓝家人不是一个画风啊?
蓝启智却没有理会魏颜的推脱之言,吐槽道:“虽然我们都是修仙之人,可又没成仙。即便修仙,又听过哪个修成了?都是凡人,何必活得和六根清净的仙人一般。仙人我们也没见过,是否六根清净也不知道啊。”
魏颜:……
“魏姑娘可细看过我们云深不知处的漏窗墙?”
云深不知处有一堵长长的漏窗墙,每隔七步,墙上便有一面镂空雕花窗。雕花面面不同,有高山抚琴,有御剑凌空,有斩杀妖兽。
“那一堵漏窗墙后面的都不重要,先祖蓝安的生平四景一定不能错过。”蓝启智笑道,“其实啊,先祖蓝安立家之初,家规只有寥寥几条,可惜我是没有生在那个好时候。”
“后来蓝安的孙女蓝翼做了我们蓝氏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女家主,身为女子为了坐上那个位子,可见艰辛,排除异己的事情自然少不了,还为此弄出了弦杀术。”蓝启智叹息道,“蓝翼死后,后人未免重蹈覆辙,将男修和女修分开教导,家规也一下子增加到了一千多条。”
魏颜倒是有些明白这其中的关系,就如大唐,自武则天死后,大唐对女子一下多了许多防备之心,生怕再出现一个女皇。男人有时候真的非常担心,一个武则天就让他们风声鹤唳了。
“然后就是青蘅君与蓝夫人的事情,当年蓝家人都道是蓝夫人红颜祸水害了青蘅君一生。自青蘅君闭关后,蓝二爷就将这家规增加到了现在三千条。”蓝启智叹息道,“如今知晓前缘,到底是谁误了谁,又如何说得清楚?”
魏颜:蓝启仁才是蓝家的大boss啊!从一千多到三千,他竟然这么容易达成了,还不带重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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