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子们为小朋友准备的饭食都是根据十岁下的孩童制定的餐单,既保证营养,又保证美味,得到了孩子们的一致喜欢。于是少年们也开始悄么么去蹭饭,厨子与魏颜汇报给小朋友准备的饭食不够后,魏颜干脆让人制定了少年们的餐单。
魏颜与蓝涣说是结为道侣,男不娶女不嫁,但云深不知处大部分弟子门生对这位射日之征中大方异彩的神乐仙子都极为敬仰,心中将她当做蓝家女主人,颇为信服。
因有时会陪魏颜回夷陵小住,在云深不知处时,蓝涣白日总有忙不完的事情。不同于长歌门新立,规矩不多,魏颜放权容易。像蓝氏这样内部关系错综复杂的老世家,事情总是分外多。
蓝涣在长歌门会帮忙处理门中事务,在云深不知处魏颜却极少插手蓝家宗务。一是蓝涣舍不得妻子劳累,二是蓝家有许多宗族长老,不似长歌门一样容易让别家的人融入。
蓝涣和魏颜虽为道侣,但在蓝家她是长歌门主,在长歌门蓝涣是蓝宗主。长歌门的弟子年轻加上多有交情会信任门主的道侣,但蓝氏并非人人都能接受没有嫁“入”蓝氏的蓝夫人。
魏颜在云深不知处大多是藏书阁看看书,或在寒室抚琴,逗弄蓝家没有进学的幼童。自她在云深不知处安胎,蓝启智的孙子蓝景仪就在寒室扎了根。蓝启智的儿子媳妇死于射日之征,蓝启智疼爱孙子,但作为蓝家长老却不善于教养孩童。
蓝景仪需要有人看着,魏颜正好缺个打发时间的,两人一拍即合。
有了顽皮的小不点作伴,魏颜有时也会带着蓝景仪御剑去山下的彩衣镇游玩,或是在相思山庄小住两日。若在云深,蓝景仪也会带着蓝家其他孩子来寒室。以至于素日安静的寒室,时常充满了孩童的欢笑声。
对于魏颜时常将孩子们招惹到他们的院子里,蓝涣倒是没什么意见。虽然他不像魏颜那么喜欢孩童,但白日也少在寒室,晚上孩子们不会留在寒室。且有时遇上了,他素来好性子,也当提前适应将来自己孩子出生后的生活了。
孩子们和少年们饮食的改变,到底让长老们发现了。长老们大多对饮食不那么在意,不会去掀起什么改革,也不会去反对改革,对于他们而言食物吃饱及有利于身体就好。
没有人反对,却有蓝启智和蓝启修这样的长老支持着,于是没几日厨房管事便来寒室向魏颜请示了。魏颜原是不想插手蓝家内务,不过想一想日后她的孩子还是蓝家人呢,便是为了蓝涣和自己的孩子也不该划分太清楚。
这么一想,魏颜便坦然接下了这一块,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餐单由医师和厨子从新制定,与长歌门一样根据家中诸人身体状况制定不同菜系,未免有人反对,原本的固元汤什么依旧保留。
不过新餐单制定后,那些苦涩的固元汤也就是族中上了年纪的长老们会去喝。年轻弟子门生孩子都成了新餐单的拥戴者。在外听了不少人吐槽蓝家饭菜难吃的年轻人大有扬眉吐气之感。
有一就有二,从餐单开始,云深不知处悄然开始了一场变革。偏偏一切都在家规之内发生,纵然蓝启仁察觉异常,也无从查察,且蓝启仁的心思很快被别的事情吸引了。
兰陵金氏喜得长孙宴请百家之际,蓝氏的小公子也悄然降生。不同于金氏的广而告之,蓝氏秉持一贯的低调,只是通知了少数交好的人家。蓝家小公子的降生,自然是一件大大的喜事。然而蓝启仁见到期盼已久的小侄孙差点撅过去,也成了蓝家内部悄悄吐槽的一件事。
不因其他,只因这位蓝家小公子将儿肖母舅演绎了十分。魏颜和魏婴姐弟长相相近,只因男女之别有所不同。蓝家的小公子与他那位舅舅魏婴却有八分相似,唯有一双眼珠肖似祖母和叔叔,瞳色偏浅。
瞳色本是隔代遗传,儿肖母亦是寻常,然小公子这长相倒像叔叔和舅舅的合体了。若是肖似父亲和叔叔便罢了,偏偏更像他那个过度活泼的舅舅,难怪蓝启仁差点撅过去。
长孙出世,青蘅君亲自取名念。自蓝念出世后,蓝启仁每日都要瞧一瞧小侄孙,对魏婴严防死守。不过魏婴爱玩,也疼爱小外甥,却不爱带奶娃娃。蓝念太小,魏婴疼爱小外甥的表现就是给蓝念坐了各色防身法器将小外甥从头武装到脚。
然看蓝启仁严防死守的模样,魏婴却忍不住要逗一逗。每次都选在蓝启仁去看小念前守在摇篮前逗小外甥,将蓝启仁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幸而小念自小就是个乖孩子,爱笑,却不喜欢哭闹。待能走能言,隐约可见父亲的影子,并不像容貌一般肖似舅舅。对此,蓝启仁极为满意,却不知道有个大雷正等着他。
蓝念出生后,蓝涣和魏颜依旧时常往返姑苏和夷陵。每次回夷陵除了蓝念还会带上蓝景仪,蓝念出生不久,蓝涣就将蓝景仪收为入室弟子了。蓝景仪自从在跟着师父师娘与小师弟在长歌门住了几个月,便有些乐不思蜀。
第一次从夷陵回来,蓝景仪扒拉着自己的小伙伴不放,最后魏颜将温苑一同捎上才了结此事。温苑是温情的侄儿,岐黄一脉精于医术,不善修行,温苑根骨极佳,便拜在了魏颜门下。
蓝景仪一个是蓝氏宗主首徒,一个是长歌门的二弟子,却因师父的缘故,常年往来姑苏和夷陵,形影不离。另两个形影不离的却是蓝湛和魏婴,这些年不管是夜猎还是在家都是焦不离孟。
自从小外甥蓝念能走能跳,魏婴对小外甥就热情了起来,时常与蓝湛带着蓝念出门玩。最近魏颜与蓝涣刚带着儿子回云深,出门夜猎的蓝湛和魏婴后脚就回来了。
魏颜这几日食欲不振,总觉得心口发闷,打算去药房让医师开两贴药,经过雅室就听到蓝启仁略拔高的声音。门也不曾关,魏颜脚下一转就进了雅室,却见蓝启仁与蓝涣和蓝湛正襟危坐。
魏颜不由诧异,蓝湛素来与魏婴焦不离孟。今儿一早,魏婴就从寒室抱走了蓝念带着蓝景仪、温苑去彩衣镇玩耍,蓝湛竟然没有一道去。
不知是不是魏颜来了的缘故,三人不约而同住了嘴,雅室里一片静谧。
魏颜见此,便笑了笑道:“你们方才在说什么,我在门外就听到叔父好大声音。”
蓝涣略往旁边挪了挪,让魏颜坐在自己旁边,言简意赅道:“忘机有了心上人,叔父不同意。”
“这不是好事吗?忘机又不是小孩子,有了心上人,我们该为他高兴才是。”
“那个人是男子!”
魏颜有些意外,下意识看了一眼坐在面前的蓝湛。他的脸上几乎没有什么表情,然魏颜却从他浅色的眼眸中读出了几分苦涩之意。此界虽为修真界,风气倒是不如大唐民风开放。
蓝氏家风严谨,三千条家规总结起来不过六个字存天理灭人欲。蓝湛自小就是行走的规训石,没想到内里却有一颗火热的心。情之一字只在缘,蓝湛如何自律终是人,人就有七情六欲。
然对于自小刻板守礼的蓝湛而言,喜欢一个人,还是一个男人,自己心中纠结远胜旁人。他能够鼓足勇气坦诚此事已经难得,若身边之人不能理解,只怕越发痛苦。
“为遇一人而入红尘,人去我亦去,此身不留尘。这是先祖立家之初心,既为命定之人是是男是女又如何?”魏颜略顿了顿道,“叔父,世上怨侣何其多,难得有情人,如何不成全。”
蓝启仁张了张嘴,似乎在克制着什么,却叹了一口气。蓝湛的眼中骤然爆出了一团火花,仿佛溺水的鱼得到了水的救赎。
魏颜心下一软,暗道:忘机,果然非常期待家人的体谅呢!如今的他怕是已经把自己逼如死胡同,家人尚且不能谅解,又让他如何抵挡外面的流言蜚语。
“先祖留下抹额,意自我规束,却也有言在命定之人和倾心之人面前,不必有任何的规束。然并不曾说过这命定之人,倾心之人是男是女啊。”若非蓝启仁是长辈,魏颜倒是很想问一句,叔父你半生没寻到命定之人,也不能阻止忘机寻找命定之人啊。
“阿颜不反对么?”蓝涣带了几分欢喜道。
“我为什么要反对?”魏颜不明白夫君为何问这个,他素来最懂忘机,忘机有了心悦之人,他应该为他高兴才是。许是真的病了,魏颜觉得自己浑身发软,伸手抓住蓝涣的手臂,想要支撑一二。
“忘机他、他心悦魏婴。”蓝启仁生气道。
“啊?”魏颜混混沌沌地应了一声,一头栽倒下去。
“阿颜,阿颜,你怎么了?”蓝涣忙抱起妻子往寒室而去,“忘机,去叫医师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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