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抬头看着伸到眼前的玉米面, 顺着玉米面抬头，面前站着一个年轻的姑娘。
妇人伸手一把抹干眼泪，语气很低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姑娘, 能便宜点吗”
她今天出来没带那么多钱, 眼前的玉米面有四五斤, 一毛三一斤, 算下来要六毛五分钱，她今天出来只带了五毛。
沈美华看了眼她洗的发白的衣服，停顿了几秒，点了点头“按照粮站的价格给吧。”
她本来就没想赚妇人的钱, 一开始不按照原价卖是怕眼前的人起疑心。
“谢谢, 谢谢”妇人没想到眼前的姑娘会按照原价给她, 一个劲的道谢，从口袋里掏钱。
沈美华看着她激动的翻着口袋，拿着口袋里被捋的很平的五毛钱，伸手去接, 手还没碰到钱, 余光看见一个身影冲了过来。
“大妹子，我买, 一毛三一分不少。”大妈拉着沈美华的手，把钱往她手里塞。
她刚在一边都听到了, 眼前的大妹子在卖粮食，价格只比粮站高了三分钱，这要是在黑市买价格可要贵上好几倍。
沈美华看着突然冲到眼前的大妈, 年龄看起来有四五十岁, 很瘦, 头发梳的一丝不苟, 穿着一身的新衣服，脸上挂着讨好的笑，一手拉着她的手不放，另一只手拎着一个布袋，里面装的应该是刚换的粮食。
沈美华没有接眼前大妈递过来的钱，开口道“已经跟给这位大姐说好了。”
大妈见她不卖，急忙说道“你还没收她的钱，还不算，我给你一毛五，你手里的这些都卖给我。”
家里的小孙子昨天一直闹着要吃玉米糊糊，这个月的份额只剩下一斤，这点玉米面吃不了多久，这大妹子手里的玉米面要是能买来能顶上一段时间。
沈美华看着大妈急着想买自己手里的玉米面，还没开口，一边的妇人上前拉着她的手“姑娘，我家里孩子等着粮食吃，价格就按照刚才你说的一毛三分钱卖。”
妇人怕眼前的姑娘把手里的粮食卖给一边的大妈，她出不起一毛五一斤的钱，咬咬牙把价格抬到一开始说的一毛三一斤。
“就按刚才说的价钱，这是五斤玉米面。”沈美华见她一脸担心，伸手接过她手里的五毛，让她把布袋张开，把手里的玉米面往里倒。
妇人见眼前的姑娘真的按照原价卖，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愣了几秒，慌忙张开手里的布袋，不停的道谢，想到家里的孩子能吃玉米面，眼睛发酸。
站在一边的大妈见眼前的两人不顾她，气的手指着两人“你、你、、、、、”
沈美华见大妈气的吹胡子瞪眼，没有说话，示意眼前的妇人赶紧走，她们在这太显眼，一会别人看到有些麻烦。
妇人拎着手里的粮食，看着眼前的姑娘，现在粮食这么紧张，她还愿意将粮食换给她，这恩情她会一直记着，弯腰对着眼前的姑娘晚鞠了一躬，道完谢赶紧拎着手里的东西粮食往回赶。
大妈本来气不过想说上两句，目光一撇看见地上的粮食袋子，里面有粮食，目光一闪。
“大妹子，你这还有不少粮食，卖点给我吧。”
沈美华对着她摇了摇头，这些粮食都是玉荷姐的。
大妈见她不愿意，上前拉住她的手“大妹子，我家里的孙子已经饿了好几日，你”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我还有事，以后有机会遇见再聊。”沈美华看着眼前诉苦的大妈，她穿成这样，家里不像她说的揭不开锅，不像与她多说，说完拎着粮食往供销社走，去找玉荷姐。
“你等等，别走。”大妈见她拎着粮食快步往前走，赶紧起身跟着。
沈美华看着身后穷追不舍的人，叹了口气，她今天大意了，不该在门口把粮食给妇人，加快脚步，拎着粮食跑了起来。
大妈见她跑了起来，追了一段路两手撑着腿喘气，看了眼她跑的方向是供销社，看了几眼心生一计，转头往另一个方向走。
沈美华拎着手里的粮食走进供销社，目光四处寻视玉荷姐。
“美华，我在这。”赵玉荷被眼前的布料弄花了眼，不知道买哪一个好，挑了半天都没想好买哪款。
沈美华顺着声音望去，见她站在布料摊位前，抬脚向前。
“美华，你看哪块好看。”赵玉荷拉着美华让她帮自己挑。
“给谁做衣服。”沈美华看了眼挂着的布料，多了许多种颜色，不像之前只有黑白灰那几个颜色。
“大虎和他爹。”赵玉荷一块一块的摸着布料，每一块她都想买。
“青色不错，穿着精神，还不容易脏。”沈美华伸手指着柜台上最边上的藏青色布料。
这个颜色偏暗，大虎正是好动的年级，摸打滚爬换着来，买颜色亮的不耐脏。
赵玉荷拿起美华说的布料，这颜色也是她中意的其中之一，想到大虎的皮样，把手里的布料递给柜员“拿五尺三。”
“好的同志，您稍等。”柜后的柜员一听要五尺三，脸上立马露出笑容裁了五尺多的布料。
“美华，这是你要买的布料。”赵玉荷拿起一边早就买好的布料给美华让她看看，要是不喜欢就换其它的布料，这次供销社来了这么多其它颜色，每一个颜色都很好看。
沈美华接过布料，扫了眼是她要的红色，塞进布袋里放好，接着看柜台上的布料。
她其实想买块蓝色布料让沈母给严屹做身衣服，这一年多，他一件新衣服也没添，在队里穿军装，晚上到家穿睡衣，没一件正儿八经的新衣服，但家里布票已经全部用完，一点多余的也没有。
又看了两眼，等今年的布票下来，一定要给他做一身衣服，沈美华见柜员把布料裁好，收回视线。
赵玉荷拿好布料，接过美华手里的粮食，两人准备往外走，走了没几步就见供销社进来一群人。
手上带着红色的布圈，上面写着纠察队。
供销社里的人见到他们，都赶紧往一边退，生怕惹到他们。
“他们怎么来这了”一边有人小声的说道。
“又有人要倒霉了。”
带头冲进来的两个男人，目光一个一个扫过屋里的人。
沈美华看着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大妈和纠察队，心里明白了过来，这些人应该是来找她的。
“玉荷姐，你赶紧去找小张，让他联系严屹。”沈美华快速交代完，把手里的东西塞到她手里。
“美华，怎么了”赵玉荷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美华为什么突然说这些话。
“是她。”王花手指着柜台前站在的沈美华。
带头的纠察队顺着视线看去，不远处的布台前站着一个年轻的姑娘，看着年纪不大，水灵灵的，不像是卖粮食的人。
“确定是她”
“就是她，错不了。”大妈确认的说道，她不会记错，就是眼前的人，手里有那么多粮食，卖给别人不卖给她。
两人几步走到沈美华面前，大声道“有人举报你卖粮食，跟我们走一趟。”说完让身后的人上前，把人带回去。
沈美华避开他们要来她的手，避开开口道“你们认错人了，我没有卖粮食，只是见那人没买上粮食，把手里领到的粮食给了她。”
“你说谎，我明明看见你把粮食卖给那个女人。”大妈见面前的人狡辩，忍不住开口道。
沈美华看了眼大妈，讥讽一笑“你说说我怎么卖的”
“你”
纠察队的人见两人你一句她一句，周围围的都是人，不耐烦的道“带回去。”
等到了队里，真的假的到最后都会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你们干什么。”赵玉荷见人拉着玉荷要往外走，挡在他们身前。
“把她拉开。”带头的男人让身后的人把挡在面前的人拉开，接着道“再拦着，连你一起带走。”
“玉荷姐，我没事，你赶紧让小张联系严屹。”沈美华见他们要连着玉荷姐一起带走，让玉荷姐赶紧去找小张。
赵玉荷拉着美华的手，跟着走了几步，心一横，现在最要紧的事是赶紧找小张，放开美华的手，朝外跑。
一路狂奔往小张指定的地方只跑。
“小张”赵玉荷上气不接下气。
“嫂子。”小张赶紧上前。
“快、快联系严团长，美华被抓走了。”赵玉荷喘了几口气。
小张见嫂子说严团长爱人被抓，神色立马严肃起来，了解清楚事情来龙去脉，立即上车开往市中心电话局。
沈美华被带进纠察队，一栋两层的楼房里，屋里声音杂乱，散发着难闻的气味，男女老少都有。
“小李，哪里抓回来的。”门外走进来个大汉，看见屋里小李带着一个漂亮的姑娘，眼一亮，撞了撞他的身子。
李伟眉头微皱，眼里闪过一丝厌烦，脸上却笑着说道“供销社。”
大汉一听供销社，看了眼前的姑娘，心里大致明白她犯了什么事。
“我帮”你审，剩下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大胡，张处找你。”
“来了。”大汉一听，顾不得眼前的人，快步朝着张主任办公室去。
沈美华看着走远的男人，收回视线看着眼前叫小李的男人。
“李科长，人我带你们找到了，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王花看着屋子突然传来一声叫声，身子一抖，想赶紧回去。
李伟扫了眼眼前想走的妇人，没回她的话，看向一边的人，示意带她去做登记。
“李科长”王花见不让她走，神色有些慌张。
“等事情弄清楚后你就可以走了。”一边的人说完拉着妇人去做信息登记。
“名字。”李伟问着眼前的姑娘。
沈美华望着让她站着不许动，像是在审犯人，垂眼低声道“沈美华。”
“年龄。”
沈美华见他问着不搭边的问题，没出声。
李伟见面前的人不吭声，眉头一皱，声音上扬“年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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