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果还会遇见他的话,我会注意的。”
你决定相信太宰,在和那个孩子相处的时候更为谨慎一些。
费佳是一个很奇怪的孩子,他的心音非常平静,平静到空旷,平静到堆砌起了不可名状的悲伤。
你从未遇见过这样的人,所以应该要适当听取其他人的意见。
关住对方倒不至于,只是会给对方一些限制。
不过考虑这事都还早,你和他不一定会有下次相遇。
“距离十二点还有一个多小时,你要和我一起去喝茶么?”
你想起了布置的差不多的茶室,在整理和洒扫之后它还尚未投入使用。
太宰:“大半夜喝茶?”
你没有觉得不妥,于是点点头:“我给新的茶室取名为‘再会’,是希望与你们重逢,也希望你们能够重逢过去的友人的意思。目前只是布置了大体,之后会仔细地挑选一些用具的。”
“那我是第一个和你在那里喝茶的吗?”
“是的。”
他突然高兴起来,拉着你的手就去了。
太宰的手,细长白皙,骨骼突出而缺少肉感,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你想你被他尚且带着婴儿肥的脸欺骗了,他其实也非常的瘦弱,不似中也那样健康有活力。
十五岁的少年人,早已不是孩童,距离成人也还有着距离,正是盛放的年纪。
你还是觉得对方和椿一样,随时都有可能掉落枝头。
那样的话,你大约会非常悲伤。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悲伤。
你默默地迈开步子,牵着他去了茶室。
你点了炭火,煮水,然后随意地碾着茶,这样虽然有违茶道,但你一向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他望着炉中的炭火,憧憬地说着:“雾织你在过去的日子里,是怎么克服孤独的呢?”
“我并不觉得孤独。这里的一切都陪伴着我,河流,树木花草,明月和清风,都安静地陪伴着我,想要热闹的话,园子里养着百禽,山里也有很多动物。只是没有人类而已。”
你解释着,至今还觉得赤脚从回廊跑到后院,再从后院跑到后山是很快乐很消磨时间的事情。
现在你已经不能这样做了,刀剑们看见了会第一时间为你寻来鞋子穿上并且劝你要注意身体。
这也是一种稍稍让你感到烦恼的快乐。
只要远离人类,你就是快乐的。
“啊……不需要交流,不需要思考和辨别吗?”他咬着杯沿,含糊地问着。
“不需要。”比起言语,你更喜欢简单的情绪。
你也只能分辨简单的情绪。
哪怕你可以感知到对方的真实情绪,但有些人说谎是没有负罪感的。这就让你没有办法判断和分辨了。
就像太宰说的那样,聪明的人想要欺骗你是很简单的事情。
而绝大多数的欺骗,背后都有着令你恐惧的恶意。
“所以说啊,真的是太羡慕太羡慕雾织你了。”
他眼中的光亮暗了下去,你皱着眉挑亮了炉中的炭,却并没有让他的眼睛再次亮起来。
抿了一下嘴唇,你说:“太宰,你眨一下眼睛。”
他愣了一下,不明白你的意图,但还是眨了眨眼睛。
“亮起来了。”你伸手捧起他的脸,摸了摸他的眼角,弯起眉眼。
瞳仁放大,他缓缓抬手握住了你的手腕。
“在晚上的时候,是很难看见光的。所以一旦看见的话,就会想要据为己有。雾织你要小心哦。”
“啊……好的。”不太明白,但你直觉这里应该答应。
他收回手,拿起碟子里的锅巴吃了起来:“真是乖得不像一只小狐狸。”
越是临近离别,越是无话可说。
你和他捧着茶,坐在浮世绘的屏风前,听着窗外的流水声和蝉鸣,神思远游。
十二点悄悄到来,太宰治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如果碰见的其他的我,别被占了便宜呀”。
好奇怪,上一个太宰也这样说了。
但他们确确实实没有对你做出过于轻浮的举动,最多摸一下你的耳朵。
他们呀,连对你的喜欢都很少很少,大约是在胆怯。
你叫做藤原雾织,表面上是个非常有钱的富婆,实际上是个每天六点半起来练习剑术,下午还要学习阴阳术的卑微学生。
今天习剑围观的是乱和前田,他们夸你的语气没有鹤丸那么夸张,但过于真挚反而更让你感到羞耻。
“其实我也很少见到像姬君你这么有天赋的,只需要演示一遍就能够完全正确地重复我的动作,不像一般新学者那样由于不习惯而错误频出。角度和力道都非常精准没有多余。”
三日月在见到你几乎羞的拿袖子盖住了脸之后,轻笑一声补充:“不过比较缺陷的是,你挥剑既没有锋锐的气势,又没有杀气,像是舞剑一样。”
性格使然,你完全没有办法使自己看起来具有攻击性,更别谈无缘无故地释放出杀气来。
三日月:“不过这样就很好了,我们会保护好您的。”
“嗯嗯!”乱和前田在一旁符合,表示自己虽然是短刀,但也会尽力地保护你。
今天的天气真好啊,即使是在室内,也感受到了太阳的温暖。
上完剑术课,你去看望了中原中也,他正在看着书,一边还在电脑上查着什么。
你站在门口抱歉地说:“中也是在学习吗?我会不会打扰到你了?”
他放下书抬起头:“啊?是在认字,没有打扰的。”
你并没有过问他为什么现在才开始认字,而是指着他的书说:“这是战国时代的古书,很多词汇现在已经不用了。我那里有合适的书,稍等一下我给你拿过来。”
你回房从书架里拿出自己识字时用过的书,拿过去给他,顺便教教他。
闲聊中,你得知了他只有八岁之后的记忆,前面几年茫然地在横滨游荡,最近才稍微安定下来,所以才有时间学习。
是在距离东京很近的横滨啊,太宰也在那里吗?
“估计是,但是只要想到以后会认识那种人,就觉得恶心。”中原中也一脸嫌弃。
“中也你不考虑直接回去,是因为时间线不一样么?”
“嗯,这里和我所在的年份差了大概十来年,而且横滨的历史都不一样了,应该不是一个世界。”
你有些遗憾自己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但即使是,你也不可能出门去找他们的。
出门是不可能出门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出门,只能每天窝在宅子里买买买这样子。
你教给了他一些语法,然后他自己读起了你顺道拿过来的俳句集。
下午依然是乖巧地学习着阴阳术,今天的内容是关于风水和阵法的,一环扣一环,你看的十分入迷。
“姬君,该用晚膳了。”一期一振推开门,端着盘子走进来。
“您今天没有向厨房点餐,所以长谷部给您煮了一碗乌冬面,他说希望您能够不嫌弃简陋。”
“怎么会,看起来就很棒的。”你放下书,用湿毛巾擦了手,拿起筷子就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
“哇,很好吃,没想到长谷部身为刀剑,还有这种技能!”
“是的,非常优秀。长谷部为了您的认可非常努力了。”一期温柔地笑了起来,像是兄长一样。
你想起什么,告诉他:“家里的藤四郎并不是全部,我有让上村留意其他的藤四郎的下落,希望一期可以和所有的弟弟团聚。”
一期:“万分感谢。”
吃完饭后,黄昏将尽,天色昏暗,只有远处的天边带着如火的橘色。
你出门走了没两步,看见了太宰治。比少年的他要高很多,但又比成熟时矮一些。
从他的身上传来血的味道,是别人的血。
“呀,真是美丽的小姐,希望您能够告诉我,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的眼睛里是轻薄的笑意,很虚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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