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捉奸

    “我跟你们说, 刘会计被打了。”

    许秋晚一进门,就风风火火的说道。

    “啥”苏锦绣和一直埋首画图的白婉玲一起抬起头看向许秋晚。

    然后两个人又下意识的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见了诧异。

    苏锦绣连忙搁下笔, 快步走到白婉玲桌子边坐下来, 还顺手帮许秋晚拉了张桌子,白婉玲则是殷勤的转身拿了许秋晚的茶杯就给她倒了杯茶。

    做完这一切的两个人一脸求知欲的看向许秋晚。

    许秋晚也急忙走过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一脸八卦的说道“我刚刚进厂子的时候, 正好看见刘会计了, 半张脸都青了,她说是摔了, 但我看着,有指头印子, 不像是摔了, 倒像是被打了。”

    “禽兽。”

    苏锦绣忍无可忍的骂出声来。

    白婉玲也忍不住露出义愤填膺的表情来“这事儿本来还没个定论呢,他这一打, 不等于不打自招了么”

    “谁知道他怎么想的。”许秋晚又喝了口茶,她早上啃了俩葱油饼, 这会儿正烧心的慌呢。

    自从她哥从宋清华那边能买到粮食后, 她们家的伙食就好了很多,至少她现在也能偶尔吃点干的开开荤啥的。

    “不过, 这事儿厂子里的人是怎么知道的”

    她先看看苏锦绣,见苏锦绣不说,又看向白婉玲。

    白婉玲连忙摆摆手“这话可不是从我们办公室出去的。”说着, 又捂住嘴, 一副怕人听见的模样“听说有人下班的时候看见了, 副厂长和一个女人一起走在街上。”

    “呵,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他居然敢把人养在吊耳胡同,就该知道会有被认出来的一天。”苏锦绣闻言忍不住的翻了个白眼“也不想想吊耳胡同里有多少纺织厂的工人。”

    听到这话,许秋晚和白婉玲都沉默了。

    其实她们也想不通为什么孙副厂长要把人养在吊耳胡同里。

    明明哪里那么危险,那么容易被人发现不是么

    苏锦绣倒是能理解孙副厂长的想法,无它,完全是因为自负罢了。

    这是男人的劣根性,他们信奉越危险的地方就越安全,就好比前世的时候,她曾经听她哥说过一个秘密,传言某富豪畏妻,却又受不了美惑,于是他想了个办法,在自家楼下置办了一套房子,用来金屋藏娇,经常半夜三更趁妻子睡着了到楼下去与美人颠鸾倒凤,就这样相安无事多年,一直到她来到这个世界,都没听说拆穿,那夫妻俩还一直是恩爱夫妻。

    所以说,孙副厂长敢将人养在吊耳胡同,也不是没道理的。

    无非是因为他不相信有人会发现罢了,可问题是,往往自信的人,都会死的特别快。

    但是事实上,孙副厂长的想法并没有那么复杂,因为起初他把谈英带回京城时,和谈英还未有关系,他之所以将谈英安置在吊耳胡同,也确实是因为这个女人的悲惨身世而怜惜,他想将她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当然,也有那么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但有贼心没贼胆。

    可以说,若不是谈英后来的大胆告白,孙副厂长也不会迈出这一步。

    等真的走出这一步后,他已经交了半年的房租钱,想也知道,秀萍是不可能退租的,而他手里也确实没有更多的钱重新找房子,所以就这么将人给养在那儿了。

    再加上从开始到现在,也有小半年都没人发现了,孙副厂长可不就胆大了么

    到了下午,有干事来敲门。

    “等会儿大礼堂开会。”说完,就飞速的离开,去往下一个办公室通知去了。

    苏锦绣愣了一下。

    纺织厂不是个喜欢开会的厂子,平日里上面有什么政策的话,基本上都是通过广播台通知,去年还开了不少次会,今年牛厂长已经开始完全依赖广播台了,可现在

    “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通知。”许秋晚对着桌案上的画纸吹了吹,然后赶紧起身洗毛笔。

    白婉玲也跟着后面举着几只毛笔跑出去了。

    不一会儿洗完了,三个人手挽手的往大礼堂的方向走。

    苏锦绣的肚子大了,许秋晚和白婉玲一左一右的,就像两个保镖似的护卫着她,三个人走到工会的位置,挤了个前排坐下来,工会位置的旁边就是会计室,而厂委则是在他们对面的那个片区,后面全是一线工人。

    “委员,你看那边。”

    开会开到一半,牛成长还在上面演讲,旁边的白婉玲则是拉了拉苏锦绣的袖子。

    苏锦绣愣了一下,顺着白婉玲的手指看过去。

    就看见不远处正垂着头,仿佛在认真听演讲的女人,穿着白底黑点的衬衫,头发扎在脑后,脸上有一大片青紫,神情麻木极了。

    远远的看去,还能看见还有其他人头碰头的说着悄悄话,对她指指点点,而她本人,仿佛毫无知觉似的。

    “脸比早上看着还要肿的厉害。”许秋晚靠在苏锦绣的耳边小声的说道。

    白婉玲也是叹息一声“看着她这样,就觉得副厂长可真是个人渣。”

    苏锦绣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她接着往台上看,却没看见孙副厂长的身影,按理说,平时孙副厂长只要在厂子里,是不可能在开大会的时候不来的。

    可偏偏现在,孙副厂长没出现。

    “你说会不会请假了啊。”

    “他老婆被打成那样都没请假,他有啥好请假的难不成他也被打了”许秋晚忍不住的翻了个白眼。

    苏锦绣和白婉玲顿时沉默。

    还真有可能。

    毕竟这个刘会计一看就不是那种忍气吞声的人,她能被打成这副样子,那孙副厂长肯定也讨不了好,说不定正是因为见不得人,所以才不来厂里的,至于为什么刘会计会顶着满脸青紫来厂里有可能是不好意思夫妻俩都请假,也有可能想用这种方法告诉孙副厂长,她可以随时坐实他出轨的事实。

    总之,刘会计可不是那种懦弱的性格。

    正如她们所想的那样,孙副厂长光荣负伤了。

    虽然刘会计被打的满脸青紫,嘴角也破了,手臂上也全是伤痕,可孙副厂长的脸被挠花了,只要一想到他一个堂堂的副厂长顶着这张脸去上班,他就觉得晦气,随意孙副厂长干脆请假一天在家养伤。

    他躺在床上,手里拿着蒲扇不停的扇着风。

    本就是七月头,正是炎热的时候,孙副厂长心里还仿佛有一把火在烧,翻来覆去的,就是静不下心来,黄豆大的汗滴从额头上滑落。

    “儿子,快来吃西瓜了。”孙母端着果盘推开房门从外面走进来。

    进门看见孙副厂长睡在床上,放下果盘,忍不住的叹了口气“你说说你,怎么能犯这种错误呢,小敏不错了,给你生了一儿一女,这些年又是上班又是操持家务的,又孝顺我和你爸,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呢”

    “妈,你别听风就是雨的,我什么都没做,谁知道她神经病似的,突然发什么疯。”

    孙副厂长眉头一皱,从床上一下子坐了起来。

    孙母白了他一眼“你蒙谁都别想蒙我,我老实告诉你,你这事儿啊,我早就发现了。”

    孙副厂长“”

    “要不是为了这个家庭,我早就告诉小敏了,之前你衬衫上面的长头发是哪儿来的。”孙母瞪了一眼儿子“我之前不说都指望你能自己知道好丑和那个女人断了,没想到都这么久了,你居然还和她牵扯,你也不想想现在是什么年头,你做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也不怕被发现,你要是被发现了,我们全家都不得好过。”

    “妈,你说什么呢,我根本就没在外头瞎搞。”

    孙副厂长越听越觉得烦躁。

    他当然知道现在这个情况不适合,可谈英那么柔弱,在京城能倚靠的只有他一个人,要是他再走了,谈英该怎么活呢

    孙母见儿子发火了,顿时不说话了。

    自从儿子当上了副厂长,在家里就一直说一不二的。

    如今他犯了错误,她也只敢劝解,不敢真的说什么,想到这里,孙母不由得叹了口气,临出门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的多说了一句“现在外头已经有了流言蜚语出来了,你还是注意点影响吧。”

    孙副厂长皱了皱眉头。

    他坐在房间里,越想越烦躁,越觉得生气。

    干脆起身出了家门,直接往纺织厂的方向去了。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走到了纺织厂大门面前的马路对面,而距离不到两百米的地方,就是吊耳胡同的入口,他来回踱步了两圈,最后还是忍不住的绕了一个大圈,从胡同的另一个入口进去了。

    站在小院的门口。

    先是左右张望了一下,然后才掏出钥匙进了大门,进去后又迅速的拴上大门。

    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

    另一边,牛厂长开完会回了办公室,他坐在椅子上蹙眉,陷入回忆。

    昨天他去查探那个小院,结果被发现后带去了军区。

    到了军区后才被告知,那个小院居然被列为重点调查对象,原因竟然是因为里面的人有可能是特务,他听到这件事的时候,只觉得荒唐,孙副厂长虽然人品差,但是和他共事这么多年,他对他还是了解的,他没这个胆子做特务,除非他的那个姘头可能是特务。

    但是问题是

    “他有什么值得特务盯上的”牛厂长一脸茫然的看向对面穿着军装的男人。

    纺织厂只是一个普通的轻工业产品的厂子。

    在整个京城,这个单位只能说是中规中矩,肯定和机械厂,钢铁厂之类的大厂是不能相比的,更何况孙副厂长还是副的,所以特务接近他,又能得到些什么呢

    总不能为了破坏纺织厂的机器吧。

    对面的军人仿佛被这句话给噎了一下。

    其实他们也想不通,这群特务到底想干什么,但正是因为摸不准他们的想法,他们才要更加的小心,不能打草惊蛇,谁也不知道这个女人的背后到底还有多少人,现在好不容易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必须抓住这个机会,争取能够一举将幕后所有人都能抓住。

    牛厂长虽然是退伍的兵,可是在这个特殊时刻,他还是毫不犹豫的接了这个任务,严密监视孙副厂长。

    然而,在他接到任务的第二天,孙副厂长就请假了。

    为了不让他起疑,他只好批了假。

    而此时,孙副厂长正躺在谈英的床上,精神上获得了久违的平静,一边扇扇子,一边沉沉的睡了过去,而在这个小院的对面,还有人一直盯着。

    傍晚,下班的时间到了。

    因为晚上还要加班,所以在傍晚的时候,会有一个小时的时间给厂里的工人们回家做饭的时间。

    薛玲玲拎着包,和同事一边说话,一边推着自行车从厂子里面出来。

    这些日子家里发生的那些事,厂子里的人虽说不知道,但是薛玲玲还是觉得,这份工作她怕是做不长了,不知道为什么,她这些日子心里总是慌慌的,有种不安的感觉。

    就好像要被发现身份了似的。

    “玲玲玲玲”

    说话的同事见自己说了半天,薛玲玲都没有反应,伸手推了她一把。

    薛玲玲瞬间回神“怎么了”

    “我和你说话你没听见啊,怎么还走神呢”同事有点不高兴了。

    “不好意思,这些日子家里出了点事,我正头疼呢。”薛玲玲立刻温柔的笑笑,十分诚恳的道歉。

    同事笑了笑,有些八卦的歪过来问道“是不是你妯娌又闹了要我说啊,你们家还是早点分家的好,就你那个妯娌啊,真是离的越远越好。”

    “她就是脾气不大好,其实没什么坏心眼的。”薛玲玲为宋桃说话。

    同事翻了个白眼“你还为她说话,也不想想自己被欺负的多惨。”

    薛玲玲不言语,只好笑笑。

    正说着话呢,后面又一个同事追上来。

    “玲玲,今天中午你去技术科那边干嘛去了我在后面怎么喊你你都不理我。”那人走过来就一巴掌拍到薛玲玲的肩膀上。

    薛玲玲一愣“你看见我去技术科了”

    “是啊。”

    薛玲玲抿了抿唇,心里顿时有些沉甸甸的,她轻轻扯了扯唇“没啥,那边不是小树林嘛,我过去看看有没有野菜挖。”

    “吃啥野菜啊,真是。”那人一听到野菜就没兴趣了。

    “我妯娌这不是怀上了嘛,就好这一口,买又没地方买,只好撞撞运气去了。”薛玲玲熟练的给宋桃安排上了一个馋嘴孕妇的人设。

    “你可别太惯着她”

    几个人立刻被转移话题,共同吐槽宋桃去了。

    而薛玲玲则是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谁知道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眸光一闪,突然说道“我想起来了,我还得去国营饭店一趟,我妯娌说想吃红烧肉。”

    同事们一听,顿时又夸了几句,然后就和薛玲玲分道扬镳。

    薛玲玲骑着车,绕了一个弯才回头找到了不知等了多久的谈英。

    她蹙着眉,语气严肃的问道“你来干什么你不知道我们不能联系么”

    “玲姐,我有事找你。”

    谈英带着薛玲玲就找了个没人的角落。

    “怎么了”薛玲玲背对着墙,微蹙着眉头,看似一脸无聊,实则却是警惕的看着四周。

    “你们的情报是不是有问题啊,那个孙副厂长一点用都没有,我根本没机会接触到任务目标。”谈英也是和薛玲玲一样的表情,两个人背对着背,一副不认识的模样,实际上却是在交谈。

    “你让我去接近胡建邦,可我在机械厂食堂干了两个多月,见到他的次数不超过五次。”

    “怎么会”

    薛玲玲的眉头猛地蹙起“他难道中午不去食堂吃饭么”

    “他根本不去,他每天中午都会回家,我根本没办法接近他,而且你们调查的那个孙副厂长和机械厂的老方关系好,我看着怎么不是这么回事,你这情报到底是谁给你的,每一个对得上的。”谈英忍不住的抱怨着“我冒着这么大的风险给姓孙的当姘头,结果一点忙都帮不上。”

    薛玲玲越听心思越沉。

    这些情报都是宋子恺查到了告诉她的。

    当初她之所以嫁给宋子恺,就是想利用宋子恺接近宋征军,从而有机会拿到重要的情报,以及,如果可能的话,顺便策反宋征军。

    可她也没想到,自己才嫁进门没几天,宋征军就被宋玉刚给搞下去了,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她倒是想出手救一下宋征军的,可她到底初来乍到,没什么根底,根本无法挽救的了那时候的颓势,也是因为这一个骚操作,她被困在宋家这么多年,这些年,她一边安安分分的在宋家做儿媳妇顺便策反丈夫和婆婆,一边想尽办法和上头的人联系上,传递一些情报回去。

    “我说玲姐,你该不会真的爱上你丈夫了吧。”突然,谈英讥讽的勾了勾唇“为了丈夫和孩子就想要背叛了么所以才上报这些没用的情报,误导我们”

    薛玲玲蹙眉“怎么可能,你别胡思乱想了,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你也知道,任何事情都不是一成不变的,我给你的这些情报都是几年前的了,这么多年,难道感情就不会变么”

    谈英顿时不说话了。

    她今天找过来,也是因为察觉到孙副厂长只是个草包而不忿而已。

    薛玲玲抿嘴,神情中带着不悦“既然那个姓孙的没用了,你就赶紧和他断了,想办法和胡建邦联系上,去年胡建邦的女儿救火去世了,你想办法怀上他的孩子,想必为了孩子,他也会和现在的妻子离婚然后娶你的,到时候,你想办法。”

    说到最后,薛玲玲没把话说的太明白,但是眼中狠厉却很是吓人。

    “玲姐,那个胡建邦真的那么重要么”

    “当然很重要,不要多问,完成任务就行。”

    谈英见薛玲玲还是不愿意说太多,只要撇撇嘴,转身快步离开了。

    薛玲玲看着谈英的背影,也很是头疼的揉了揉脑袋,她觉得她们这一个小队的人,好像任务都很不顺利似的,先是她,想要策反宋征军,结果宋征军被亲儿子搞得下放了,她想要找,都找不到他们下放到了哪里,现在谈英想要去策反胡建邦,居然这么久都没能搭上线。

    她们的速度实在是太慢了。

    心事重重的回了家,刚进门,就被婆婆许山兰拦住了。

    曾经养尊处优,盛气凌人的女人扫了几个月的厕所,已经憔悴的不像样子了,尤其是现在,还是夏天,许山兰更是瘦弱的不行,整个人比年初的时候,至少老了有十岁。

    “玲玲,你想想办法,先把我送过去吧,我是真的受不了了。”

    许山兰狠狠的抓着薛玲玲的胳膊,眼睛里面都有了红血丝,眼神里带着癫狂“如果你不尽快把我送过去的话,我就把你举报上去,戴罪立功。”

    薛玲玲一听,眼中厉色一闪。

    “妈,你说什么”

    许山兰看着薛玲玲的眼神,肩膀忍不住的瑟缩了一下,似乎有点害怕,她的语气顿时软弱了下来“玲玲,妈是真的没办法了,你不知道,夏天的厕所有多恶心,我是真的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你让我再想想吧。”

    薛玲玲叹了口气,安抚的拍拍许山兰的胳膊“晚上我和子恺商量一下,不行的话,妈你先带着芮芝走。”

    宋芮芝是薛玲玲和宋子恺唯一的女儿。

    “她走啥呀,就是一丫头”许山兰下意识的嘟囔,然后就看见薛玲玲的脸色猛地变得难看,立刻又点点头“好好好,我带她一起走。”

    薛玲玲叹了口气,抛下许山兰进了家门。

    晚上的时候,薛玲玲和宋子恺说道“我看妈是真的不行了,不然我们就先送她走吧,就说她回下河村探望小姑去了,到时候让她带着芮芝先走。”

    “芮芝就别走了,先送我妈走吧。”宋子恺沉默了一下说道。

    “芮芝早点过去,能早点接受那边的教育,你不知道,那边的外语学校特别好,送到我妈那边,她肯定帮我好好待的。”薛玲玲着急的想要安排好女儿的未来,所以语气稍微的有些激动。

    宋子恺听到这里,顿时蹙紧了眉头。

    薛玲玲再加一把火“而且,在那边出国很容易,等她长大了,我们就送她出国读书。”

    最终,宋子恺还是同意了。

    又过几天,京城的气氛又凝重了起来,因为又一位伟人辞世,悲伤再一次的笼罩了纺织厂,薛玲玲趁着这个夜晚,带着许山兰来到了京城郊外的一个村子里。

    夜色中,许山兰抱着才六岁的小孙女,腰带上包了一圈小黄鱼,这些都是她的亲爹许为昌以前放在她这儿的。

    “就是她们俩”

    接头的人都没露面,黑夜中只听见一个粗噶的声音。

    “嗯。”薛玲玲言简意赅的将许山兰的介绍信递了过去,算是正常程序访亲,有了这个介绍信,许山兰离开就不会那么显人耳目了。

    “进去吧,明早三点的车。”

    说着,许山兰就被一双大手一拖,给拖进了屋子里。

    睡熟的宋芮芝被许山兰抱着,祖孙俩蜷缩在一张炕上。

    到了外面,薛玲玲还在和那个人说话,她从口袋里摸出几个小黄鱼塞到男人手里“老的那个,随你们,小女孩送到琼市薛青那去。”

    “行。”那人看见小黄鱼,顿时眼睛亮了,放到嘴里就咬。

    “别给我耍花招,小女孩过去的消息已经到她手里了,要是她没接到”

    “这你就放心吧。”

    那人信誓旦旦的保证。

    薛玲玲这才转身趁着夜色又离开了。

    男人将小黄鱼收好,转身回了屋子,很快,灯点亮了。

    男人走到炕边,手指一挥,身后的人就上去把许山兰怀里的孩子给抢到手,然后捂着许山兰的嘴巴,将她关到地下室去了,里面早已蹲着十几个女人,都是鲜花一样的年纪的小姑娘,而许山兰则是年纪最大的一个。

    许山兰一下来就感觉不对劲。

    上面,宋芮芝被人抱着,趁着夜色就去了火车站。

    “老的那个,明天运到南川大山去。”

    解决了许山兰,薛玲玲吁了口气。

    从始至终,她就没想过要把许山兰送到对岸去,不过是一个无知泼辣的妇女,没有资格让他们冒险送过去,而且,这些年,许山兰对她也算不上多好,有现在这个下场,也是报应。

    七月十五日左右。

    悲伤的气氛越来越少,厂子里的工人们脸上又带上了笑。

    刘会计这些日子天天回家都能看到自家男人老老实实的在家,夫妻生活也恢复了正常,孙副厂长一副没有外遇的模样,刘会计明知道是假的,可心里还是松了口气。

    无论以前如何,只要以后孙副厂长还愿意回家,还愿意好好过日子,她都不会去计较。

    当然,夫妻俩之间的氛围肯定比不上以前。

    但是现在孩子也大了,离婚又不体面,刘会计还是想要一个完满的家庭的。

    这个风声好像就这样消声灭迹,再无人谈起了。

    苏锦绣从牛厂长那里知道,关于孙副厂长另有安排,而且,他还很严肃的用机密两个字代替,苏锦绣就知道,这件事情她已经不能再管了。

    秀萍发现到厂里散播谣言没有用,这些日子已经在家里闹腾开了。

    她让谈英拿结婚证给她看。

    谈英哪有结婚证,她倒是想要一走了之呢,但是秀萍知道她在机械厂,她还想要接近胡建邦,所以不敢轻举妄动,再加上孙副厂长那边还要稳着,可以说,这些日子被搞得苦不堪言。

    终于,她再也受不了了。

    直接到纺织厂去找孙副厂长了。

    下班的时候,孙副厂长一出厂子门,就看见不远处的站台下,谈英一双眼睛似悲似喜,满是忧伤的看过来。

    这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灵魂被击中了一样。

    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腿,就这样直直的朝着站台那边走去,两个人远远的对视着,突然,谈英转身,低着头过了马路,孙副厂长抬脚就追了过去。

    就这样,直接追进了吊耳胡同,追进了小院,追进了谈英的房间。

    “孙哥”

    谈英一把抱住孙副厂长的腰,脸上还挂着泪,却仰起头疯狂的亲吻着他的唇。

    “孙哥,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你是不是不要我了孙哥我好想你,想的我心都疼了”

    孙副厂长也很激动,直接抱着她的腰就反攻了起来,他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英子,我也想你,我是真的想你,快让我弄弄”

    两个人就这样滚到了一处。

    另一边,回到家的刘会计做好了饭,等着孙副厂长,结果一直等到了月上中天,也没见个人,她脸色越来越沉,最后,再也忍不住的直接冲出了家门。

    孙母一看,心道不好,紧跟着后面冲了出去,一边冲还一边喊“老头子,快,把小刘追回来,不能去啊”

    孙父本来身体就不好,这一跟着急就腿一打晃,直接摔了。

    刘会计的一儿一女对视一眼,放下碗就跟了出去。

    摔倒在地的老头子是没人扶,只好自己扶着墙,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刘会计不顾一切的冲到了纺织厂门口,她不知道孙副厂长把人养到了哪里,最后只能狼狈无比的蹲在地上哭,孙母从后面追上来,刚扯住刘会计的衣服准备骂,就见刘会计猛地站起来,冲过了马路。

    她在胡同口徘徊了很久,都没确定位置。

    最终被孙母拽回了家。

    回家去,孙母再三保证以后肯定好好说说儿子,让他和那个女人断了。

    刘会计没说话,只是哭了一整夜。

    第二天孙副厂长春风满面的进了厂子,刘会计忍耐着,一句话都没说,一直到下班,她提前收拾好了东西,远远的跟在孙副厂长身后。

    见孙副厂长往家走,心里才松了口气。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就在她松懈的时候,孙副厂长居然突然回头了,她急急忙忙的躲好了,然后又跟了上去。

    一直跟到了吊耳胡同里的那个小院子。

    她站在门口,自虐一般的等着。

    一直等了快半个小时,里面也没人出来。

    她再也忍不住了,直接跟隔壁的大娘借了个扁担,对着门就是一通砸,等踹开门后,直奔传来声音的小屋,然后就看见床上两条白花花。

    “姓孙的,老娘跟你拼了”

    她悲鸣一声,嘶吼着拿着扁担冲过去,对着那一对狗男女就是一顿砸。

    “妈,我来帮你。”

    突然,从后面传来一个变声期的声音。

    刘会计下意识的回身,就看见自己的儿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到了这里,他手里拿着一把干农活的铁叉,对着孙副厂长的屁股就扎了过去。

    “啊”

    凄厉的惨叫声响了起来。

    白婉玲绘声绘色的讲着昨天晚上吊耳胡同里的闹剧,最后忍不住的啧啧啧了几声“你们是没看见,孙副厂长的儿子多狠啊,那铁叉本来就磨的尖,直接把他的屁股给扎穿了,血流了一床铺。”

    “真的假的,铁叉把屁股扎穿了”许秋晚捂住嘴巴,惊讶的瞪大了双眼。

    “是啊,特别狠,那一叉子下去,姓孙的直接就不行了,又哭又嚎的,都不敢动了。”白婉玲说道这里的时候,脸上是遮掩不住的幸灾乐祸。

    苏锦绣倒是不关心这些。

    她只关心“那秀萍婶子咋说的,没事儿吧。”

    “秀萍婶子前几天就回老家去了,说是家里的一个堂叔不行了,得回去奔丧。”

    苏锦绣听了还是有点忧心,毕竟那是秀萍婶子的房子,出了这种事情,以后怕是不好再赁出去了。

    “哎,你们听说了么,孙副厂长被撤职了。”

    突然,门从外面被推开,宋桃端着饭盒小跑进来,脸上满满的都是八卦欲“真是大快人心啊,这个老色鬼可终于被撤职了,不过刘会计今天也没来,也不知道家里得乱成啥样了。”

    虽然宋桃不认识孙副厂长,但是对于这个副厂长做的事情却是十分的嗤之以鼻。

    今天,孙副厂长被刘会计捉奸在床的消息一传出来,她就兴奋的不行,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当然,这也不能怪她幸灾乐祸,实在是当初许山兰去扫厕所的时候,这孙副厂长曾经跑过去落井下石过,还恰好被宋桃看见了,宋桃可不得讨厌他嘛。

    毕竟婆婆再不好,那也是自家人。

    “不知道呢,听说他儿子还在拘留所里面呢,也不知道会怎么判。”白婉玲跟着叹息一声。

    “说真的,我还挺佩服那孩子的,就不知道他怎么找到那里去的。”

    怎么找到的,自然是跟着自家亲妈过去的。

    那孩子一铁叉扎穿了孙副厂长的屁股不要紧,可也把牛厂长他们的部署给搞乱了。

    天知道刘会计拿着扁担去砸门的时候,监视小院的那几个军人的表情有多么的懵,他们一心想抓到谈英的上级,可谁也没想到,最后率先照过来的居然是捉奸队伍。

    当然,孙副厂长因为受伤严重进了医院,谈英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直接以搞破鞋的名义也被抓了。

    本来他们还怕打草惊蛇,正好出了这件事,谈英就这么顺理成章的被革委会的带走了。

    车才走到半路上,人就从革委会的车上换到了军区的车上。

    谈英被直接带到军区进行审讯去了。

    一直在银行上班的宋子恺正在吃午饭,就听见两个同事在说话,说的正是纺织厂里的新闻。

    孙副厂长这个事情,只一个早上,就轰动了整个京城,成为了所有厂子里的笑谈。

    “听说屁股上被扎了六个大洞。”

    “咋扎的呀,六个洞”

    “直接扎穿了呗,哈哈哈哈哈。”说这话的人笑的格外的嚣张。

    宋子恺听见了,顿时凑过去,笑眯眯的凑话“什么新闻啊,昨天睡得早,也没听说。”

    “纺织厂里的副厂长,被他婆娘给捉奸在床了,听说捉到的时候,裤子都没穿,后来亲儿子气不过,直接用叉子扎穿了屁股。”那人又把这新闻当笑话说给宋子恺听。

    宋子恺一听,心里顿时一个咯噔。

    别人不知道,但是作为薛玲玲枕边人,被策反了的宋子恺却是知道的。

    孙副厂长的姘头是薛玲玲那边的一颗棋子,为的是策反机械厂里的一名技术工程师“那那个女人呢,也受伤了”

    “那倒是没听说,但是不受伤也没用啊,直接当搞破鞋的给抓起来了呗。”

    那人又开始笑。

    宋子恺却感觉心情极其的沉重。

    他有种预感,很有可能谈英已经暴露了。

    一旦谈英那边开了口,薛玲玲这边暴露肯定也是迟早的事,现在离婚已经来不及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将家里关于他被策反的证据必须全部消除掉,他必须要成为一个完全无知的人。

    至于薛玲玲

    宋子恺眼底划过一丝深沉。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如果没被发现还好,如果一旦被发现了,他也只能大义灭亲了。

    好在,他的母亲已经带着孩子去对岸了,他相信,他母亲一定会照顾好孩子的。

    想到这里,宋子恺突然捂着头“不行,我怎么感觉有点晕,哎哟”

    他直接往后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在地。

    旁边的同事连忙扶住他“宋主任,你没事吧,赶紧坐下来喝口水。”

    宋子恺顺着他们的力道坐下来,喝了口水,好好的休息了一会儿,这一晕,就晕了好一会儿,最后实在没办法,请假去医院,顺利的离开了邮局。

    与此同时,宋家。

    许山兰已经走了,估计带走了不少东西。

    可宋子伟还是有些不死心,他趁着家里没人,直接摸进了宋玉刚的房间,将他们的柜子衣橱啥的都翻了一遍,最后,终于撬开了床头柜,在里面发现了一叠钱。

    他慌里慌张的摊开布,将里面的钱一扫而空。

    同时,带走的还有包钱的几张纸,那些纸上写的都是像鬼画符一样的东西,宋子伟看了半天也没能看懂,最后干脆一股脑塞进包里,然后回房拿走了最后一点儿衣服,骑着车就直奔老婆娘家去了。

    从今天起,他宋子伟脱离老宋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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