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Fifteen

    芙洛伦斯上学的时候,见识过许多校花校草,撇开其他的不提,他们最大的共同点就是能够认识到自己的魅力,并且很清楚该如何发挥出它的作用。

    那些男孩女孩有意识地展示出来的魅力,通常比他们原本容貌赋予的更引人注意,这就是他们想要的效果,但那有时候未免显得目的性太强了,她几乎没有对这样的人产生过兴趣。

    可是当她看到面前的男人露出笑容时,她竟然看得恍了神。

    不得不说,芙洛伦斯或许该庆幸自己是这个时候碰到的巴基,若是他们相遇在七十年前,那个心思细腻又善于与女孩们打交道的巴恩斯中士一定会马上发现她的心头小鹿乱撞,并积极发动攻势,她绝对会丧失所有抵抗力,别说对他发脾气了,恐怕没两天就要坠入爱河。

    布鲁克林小王子无意识散发魅力都让她险些神魂颠倒,要是让他想起自己曾经多么精于此道,她可真就无路可逃了。

    “巴基?”她看着他饱含柔情的双眼,甚至没意识到自己的视线有多么直白。

    “是的,这是我的……朋友,他们喜欢这么叫我。”

    九头蛇的洗脑影响太深,而巴基脱离的时间和那受控的几十年相比还太短,他记不起自己的朋友都有谁,但是脑海里却有一些模糊的画面,有时是在碰杯,有时勾肩搭背。他分辨不出他们的面容,也叫不出名字,但是他确定那是自己的朋友,而有一个高大的男人在记忆里曾经这样唤过他,这个名字便清晰地留了下来。

    那时的朋友现在或许已经都不在世了,但这名字却成了他能在这个时代活下来最大的精神支柱,只有它能提醒他是个怎样的人。

    所以他希望芙洛伦斯也能记住。

    “巴基。”芙洛伦斯又重新念了一遍,她这会儿总算回过神儿来了,“我不得不说,这名字比起詹姆斯要顺口得多。”

    为了不让新伙伴觉得自己是个花痴,芙洛伦斯不得不佯装镇定。外人看来,她说话语气很平和,连视线都没有一丝一毫的飘忽——这是被称为成年人碰上冤家又不得不维持和谐友好假象时的必备技能,不过也可以解决她现在的问题。

    但她不知道的是,巴基注射过某种强化人体机能的血清,他的五感比普通人要敏锐得多,所以巴基可以很清楚的听见她心里仿若揣了一只活泼小兔子的砰砰砰的心跳声,完全洞察了她的紧张。

    如果坐在芙洛伦斯面前的是七十年前意气风发的巴基·巴恩斯中士,在他意识到这女孩对他突然飙升的好感后就会立刻反过来穷追猛打。但现在的巴基面对女孩在他眼中明显的心头小鹿乱撞,怀揣着秘密,被美国政府操控的身不由己的他完全没有自信让芙洛伦斯接纳他的过去。

    不提他本身的过去和秘密,他和芙洛伦斯之间本身也有不能坦白的渊源,所以当听见女孩的心跳声时,他也只能微微一笑,权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看到巴基什么都没察觉到,芙洛伦斯心里才松了口气。

    “来吧,吃点水果聊会儿天,我们还要在这儿等很久呢。”芙洛伦斯变魔术似的摸出来两个梨似的水果,一只手递给了旁边看见水果后眼睛都亮了的滚球兽,另一只手向巴基递过去。

    “……聊什么?”

    和姑娘们聊天哄她们开心曾经是巴基相当擅长的事,但他已经脱离社会许久,连人性都没能恢复完全,很难跟这些现代人有共同语言,像是这样的围坐闲聊已然成了他在这个世界里除了和芙洛伦斯相处之外的另一大难题。

    “随便什么都可以,在外面的职业,住在哪儿,经历过的事……当然,一切都建立在保护隐私上,我们只是为了打发时间,不用勉强自己。”芙洛伦斯看了一眼旁边一直没开口过的劳拉,突然想起来什么,“哦,对了,这是劳拉·克劳馥,她是谨慎徽章的持有人,现在是我们的领队。”

    劳拉从巴基出现在面前的那一刻就把他完全地打量了一遍,虽然巴基长着一张无害的脸,也把他转过石堆前的攻击意图很好地收回去了,但还是让敏锐的劳拉嗅到了危险,以至于她刚才差点就要跳起来先下手为强。探险经验丰富如她,自然也和不少危险人物打过交道,所以当她见到巴基的时候,摒除外形不提,她也能确定他不是什么普通人。

    是以,她颇为庆幸巴基·巴恩斯和他们是同一个阵营的,否则这里没有一个人是他的对手。

    听到芙洛伦斯的介绍,她冷褐色的眸子转向巴基,略略一点头,虽然不那么热切,但也不算冷淡——她基本上都与异性保持距离,即便大家现在是拴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巴基也很快地打量了一下这个显得有些高冷的姑娘,谨慎徽章这个名头让他不由得警觉起来,担心她会先于芙洛伦斯发现他的秘密,而就芙洛伦斯的语气,她们两个的关系应该不错,他可不希望自己的苦苦隐瞒最后栽在劳拉手里。

    “你可以叫我芙洛拉,我是仁爱徽章的持有者。”芙洛伦斯随即又指向正忙着吃葡萄,嘴边毛发都被葡萄汁浸得发紫的斯图亚特,“斯图亚特拿的是慷慨徽章。”

    看到这几位似乎和他们徽章属性很贴切的成员,想起被传送进这里前和系统的那番对话,巴基顿时觉得自己是这里最名不副实的徽章持有者。

    像他这样,为了得到认可,对那些人唯命是从,苟延残喘地活着也算坚韧吗?

    他不由低头苦涩地笑了一下,也就没发现芙洛伦斯脸上也挂着与他如出一辙的苦笑。

    芙洛伦斯和巴基一样,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得到系统如此高的赞誉,但事已至此,她也只能说服自己就是最合适的那个人,否则她根本无法面对他们肩负的责任。

    可接受是一回事,能否适应又是另一回事。仁爱徽章对宿主的要求太理想化,芙洛伦斯毕竟是普通人,所以每当她克制不住自己的负面情绪忍不住开骂时就会被判定为犯规。自进入这个世界以来,她已经以一己之力为团队扣了三十分,虽然扣分的后果还没体现出来,没扣过分的劳拉和斯图亚特也没对她表达出任何不满,她的心理压力还是与时俱增。

    “巴恩斯先生。”

    劳拉突然开口,这让巴基紧张得浑身肌肉都绷了起来,但是他也努力做出平静的表情向她看过去。

    “请问你一路跟过来,有没有带来别的线索?……你了解自己要遵守的规则了吗?”

    规则?

    巴基想起他被传送到这里之前,系统的确说过有什么手册,不过他现在都还没翻开过,甚至因为事情发生得太离奇,他只顾着确认自己是在现实还是梦境,完全没想起核实的事。

    上帝,他不会犯了把所有东西都丢在传送点的低级错误吧?难道要现在回去找?!

    “一般来说手册应该被系统放在口袋里。”

    看到巴基忽然变得有些难看的脸色,芙洛伦斯好心提示道。

    巴基的裤子口袋里通常什么东西都没有,顶多执行任务的时候袋口会挂着几颗□□备用。但是当他不抱什么希望的摸进去的时候,却真的从里面摸到了一个本子。

    他把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放进去的蓝封皮手册从口袋里拿出来,难以置信地看了芙洛伦斯一眼。

    “我也在努力适应这种场景。”

    女孩有些无奈地摊手。

    “你的手册里写了什么?”

    劳拉追问。

    巴基翻开自己的手册,略略扫了一遍,露出有些困惑的神情。

    “……面对危机不得做出退缩怯懦之举,无论何时何地都要坚守信念。”

    “在这种地方要求人一点都不能退缩是不是太强人所难了?起码我们也要有自保的资格吧。”

    芙洛伦斯有些无语,她想起在森林里遇到的多古兽——遇到那种怪物不跑能行?!

    “我想它应该不会限制得这么没底线,毕竟这个世界需要活着的我们来拯救。”劳拉抬了抬下巴,“这应该是精神上的约束。”

    巴基没说话,他又仔细地看了一遍自己手册上的说明,随即抬眼望着劳拉点了点头,证实了她的理论。

    “这些规定对巴恩斯先生应该不是什么难事。”红褐色头发的姑娘眯了眯眼睛,仿佛已经看透了他似的,“坚韧是一个团队能否成事的中心精神,你才应该是我们中的领袖角色,对吧?”

    “……嗯。”

    劳拉探究的眼神仍旧让巴基感到紧张,他有些不自在地侧了侧身,那道视线就若无其事地收回去了。

    虽然对自己拿坚韧徽章的资格有所怀疑,但是手册上的要求和征兵时宣誓的口号意思还是差不多的,无非就是奋勇杀敌,勇往直前。巴基当年就践行了自己的誓言,即便过去这么多年,他也不会违背它。所以这对他来说确实不是什么强人所难的限制,而是他早就甘愿贯彻一生的教条。

    “别担心,就算有什么困难,我们是一个团队,大家会互相帮助的……我也会尽我所能。”

    “没关系。”

    他对面露关切的芙洛伦斯笑了一笑,语气柔软道:

    “我是一名军人,这是我永生坚守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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