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一声枪响,足以引来公安同志的注意了。

    陷入昏迷前,姜萱想也不想,趁着他们还未反应过来,迅速把手里的枪.支塞回空间,也懒得再搭理其他了。

    若非亲眼所见,任谁也不会相信她能拿出一把枪。

    更何况凡事总要讲究证据,枪都没了,谁会相信人贩子嘴里说出来的话?只怕是满口谎言,随口诬陷了。

    不管怎么样,有被拐的女生出面作证,再加上特殊时期管得严厉,人贩子肯定要被枪'毙的。

    至于姜萱,脑袋受了重伤,睁开眼就是一个孤苦无助的、失忆的、什么都不知道的娇弱孤女!

    一句话,问什么都不知道,统统忘了。

    死马当活马医,只能这样了。

    姜萱只求自己能够顺利地睁开眼,千万不要倒霉地一命呜呼了。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姜萱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具体是什么梦,她已经想不起来了,但可以确定是一个美梦。

    梦里似乎有一幢明亮的花园洋房,有壁炉,有厚敦的木制楼梯,更有婴孩的欢笑声。天空格外地蓝,湛蓝如清澈湖水,阳光温暖明媚,暖风微醺惹人醉。

    睁开眼的时候,姜萱还没回过神,望着旁边的白色墙壁,眼神有些呆愣。

    “同志,你终于醒了!”语气不是不惊喜。

    要知道,姜萱在医院昏迷了整整七天,医生都说希望渺茫,很大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姜萱眨眨眼,看见了一张眉清目秀的脸,柳叶眉,鹅蛋脸,一双圆眼睛格外亲切,不是别人,正是被人贩子拐了的那个女生。

    女生名为苏圆圆,是矿区厂委书记的女儿。

    多亏了姜萱机缘巧合闹出动静,引来了徐长安的注意,不然这会早就不知道被卖到哪里去了。

    见姜萱醒来,苏圆圆喜不自胜,“同志,你能开口说话吗?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水。”姜萱想喝水。

    然而她说话的声音太低,苏圆圆压根没听见,甩着麻花辫,风风火火跑了出去,“同志,你等等啊,我去喊医生!”

    “医生!医生——!!”

    很快,病房里哗啦啦涌进来一群人,医生拿着听诊器检查了一遍,又揭开姜萱的眼皮,手电筒的光直直照了过来。

    姜萱:……

    姜萱犹如失了水的咸鱼,只能配合地转转眼球,生无可恋地任医生随便检查。

    医生问:“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头还疼吗?晕不晕?”

    “你……你们是谁?”姜萱嗓音沙哑,后脑勺一阵酥酥麻麻的疼,动都不敢动一下。

    即便这样,她还没忘记自己的落户计划呢!

    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必须成功搞到一个光明正大的户口。

    姜萱继续演戏,努力扮演一个孤苦无助的失忆少女,目光茫然,“我这是怎么了?”

    “这里是医院吗?我……我怎么会来到医院的?”

    苏圆圆连忙道:“你还记得我吗?你应该见过我的,那时我在马车上晕了过去,多亏了你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还有徐公安帮忙搭救,是他把我们送到了医院。”

    此话一出,姜萱依旧茫然,盯着苏圆圆看了许久,忽然又捂着脑袋使劲喊疼,“疼……我的头好疼啊。”

    可怜苏圆圆这个傻姑娘被姜萱骗得团团转,着急道:“脑袋很疼吗?医生,医生,你快看看!”

    医生也是眉头紧皱,“头很疼吗?晕不晕?”

    “晕,后脑勺也疼。”

    涉及到伤势,姜萱不敢说谎,对着医生实话实说。

    她的脸色本就苍白,再加上刻意卖惨,低垂着眼睫,脖颈纤细白皙,更显得无辜脆弱几分。

    于是接下来将近半个小时,姜萱被医生敲敲打打检查了半天,又是翻来覆去回答了好多问题,医生甚至问了几道简单的算术题……

    诸如一加一等于几的智障问题,当然,这个姜萱肯定答出来了。

    她是失忆了,又不是傻了。

    最后不负姜萱所望,医生终于得出结论——姜萱失忆了。

    但她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姜萱,萱草忘忧。基本的生活常识也没忘,认得字,也识数,至于其他的,很不幸,统统忘记了。

    医生解释道:“你的后脑勺受过重击,送来医院的时候已经失血太多,后来又陷入长期昏迷……幸好你福大命大,醒了过来。暂时想不起来没关系,应该没事,说不定再过两天,就能想起来以前的事情了。”

    “那万一还是想不起来呢?”苏圆圆瞪大了眼。

    医生表示爱莫能助,“人的大脑是很复杂的,现有的医疗技术帮不了太多忙,失忆这种后遗症,我只在书上见过几个类似病例,大都是后面慢慢想起来了,又或者永远想不起来了。”

    苏圆圆担忧:“那她后脑勺的伤要紧吗?会不会还有别的后遗症?”

    “这个还需要再观察两天。”

    检查结束后,医生又叮嘱了几句,和护士离开,病房里只剩下姜萱和苏圆圆二人。

    苏圆圆大松一口气,坐到床边给她削苹果,说话丝毫不见外,“你知道你睡了多久吗?七天!整整七天!我还以为你再也醒不来了呢!”

    “七天?你是说我昏迷了整整七天?”姜萱震惊。

    “那还能有假?这些天我和矿区请了假,一直守在你旁边呢。”

    姜萱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莫名其妙来到1958年,从头到尾,要赚钱,要精心算计着摘掉黑户的帽子,到如今,付出的代价未免太过沉重,差点连命都要丢了。

    她鼻头发酸,心底的酸涩和委屈到底忍不住,啪嗒一声便掉了眼泪。

    苏圆圆有些懵:“怎么忽然哭了?是不是后脑勺还疼?我去喊医生!”

    “不用,不用喊医生。”姜萱拉住她,“我没事,谢谢你一直守着我。”

    “这有什么好谢的?我还要谢谢你救了我呢!”

    似乎看出了姜萱的惶恐不安,她安慰道:“你别怕,忘记以前的事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起码你还记得自己的名字,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姜萱没说话。

    苏圆圆又道:“不管怎么说,醒来就好,接下来好好静养几个月,肯定没事啦。”

    说完,便将削好的苹果递了过去。

    姜萱接过苹果,眸光闪烁,抬头看了她一眼。

    “我和你……认识吗?”姜萱试图打探那天的后续。

    “也不算认识,但是你救了我,不然我早就被那个狠心的老婆子卖掉了,我妈天天念叨着说你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呢!”

    苏圆圆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缓缓道来。

    原来,那天中午,她在街上碰到一个崴了脚的老太婆,于是主动帮忙送回家,总之离得不远,听老太婆说就是附近的大杂院。

    谁知道那个老太婆居然是人贩子?

    小巷安静偏僻,苏圆圆也是傻,没有一丝防范,猝不及防就被沾了药水的毛巾迷晕了。

    后面就是姜萱亲眼看见的事情了。

    重新提起这件事,苏圆圆也是一阵后怕,庆幸道:“幸好在火车站碰到了你。”

    “你和那两个人贩子发生了争执,徐公安说他听见了一声枪响,第一时间循着枪声的方向找过去,这才发现了马车里的你和我。”

    “徐公安?”姜萱好奇。

    “就是徐长安!他是派出所刑警大队的,那天正好在火车站候车,多亏了他帮忙搭救呢!”

    徐长安?原来那个公安同志的名字叫徐长安?

    想到那天主动搭话和他换零钱的事儿,姜萱心想,她也算是在公安同志面前露过脸了,又随口说了两句来历,怎么着也能留下一个千里寻亲的孤女形象吧?

    姜萱又问:“那、那两个人贩子呢?”

    “死了。”苏圆圆轻描淡写。

    “死了?”

    “是啊!他们是人贩子,不知道干过多少丧良心的事儿?落到徐公安的手里,哪还能跑的了啊?前天下午就被枪/毙了!”

    姜萱闻言,心中的大石总算安稳落地。

    视线轻飘飘地往门口望去,隐约瞅见了一个穿着公安制服的人影。

    不知怎么的,姜萱总觉得有些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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