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丸时踩着高跷姗姗来迟,半点解释的意思都没有,只拿那双铜铃似的眼睛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在座弟子,确定没人迟到早退逃课,才抬抬手,化出一块凌空而立的云墙,手指落处,留下玄色印记,黑白分明,十分清楚。
“今天是第一堂课,姑且放过你们这群蠢货,学些简单的东西。”他一边说,一边在云墙上写下一串鬼画符似的符文,既不像阵法刻印,又不是符咒语言,朝暮看着有些熟悉,这倒有些像课本上的那些她完全看不懂的配图,却不完全一样。
丸时粗声道:“这是灵力材质模拟公式,你们都给我记牢了。”
此话一出,朝暮小小的脑袋里冒出了大大的问号,不止是她,其余的新生也纷纷摸不着头脑,忽然一人“腾”的站了起来,嚷嚷道:“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老师,你不传授我们法术法诀,尽整些阴间玩意儿搞么事哦?”
猛士啊!
朝暮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敬佩之情,她万分期待的回头望去,想看看究竟是哪位英雄好汉,敢于在大庭广众下跟脾气最差的丸时正面对线,这一眼,就忍不住赞道:身材高大,目光有神,不愧是……等等,这人怎么有点眼熟?
她想起来了,这不就是那位在食堂断了胳膊还跟蒙狱蒙姬硬刚,结果被一鞭子吓到抱头鼠窜的阿拆吗?
万万没想到,胆量再生只需要区区几日光景,如今这位大哥又回来了!
想到当日的情形,朝暮忍不住在人群里找了找,她记得白小莲那日还为他出头来着,只不过天塌下来,阿拆跑的比小莲花快多了。
白小莲很好辨认,从上往下一身白,日光底下亮得如同发光体,她旁边始终会站着一个灰衣服的姑娘,长相平平,倒是同小莲花关系很好,此刻,也在拉着对方的手,劝慰她不要生气。
“我没有生气。”白小莲扭头,楚楚可怜的脸上泪光点点,不知道的还以为谁欺负了她,白小莲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细声细语的道:“我只是难过,我对他那么好,他却……或许他有苦衷吧。”
朝暮愣了愣,这话听起来似乎没错,可是又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雾霓沉默着倾听,白小莲顿了一会儿,继续道:“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对他抱有期望的,我既不是出身世家的仙子,也不是运气好到直接进东源的狗尾草精,我只是一朵渺小的莲花,出淤泥而不染又如何呢?还不是会被他抛弃。”
旁边一壮汉听了许久,终于忍不住道:“姑娘,莫非他负了你吗?”
朝暮恍然,她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这番描述不是把阿拆置于负心汉的位置么?她拉了拉青青,问道:“小莲花和阿拆曾是仙侣么?”
“谁?”
“小莲花和阿拆。”
“他们是谁?没听过。”
“就是那个那个,上次在食堂,你见……”朝暮话音未落就被青青握住手,同是女子,青青的手倒是比她的大许多,竟能够轻而易举的将她的手包裹住。
青青温柔的语气中夹着一丝娇嗔和不容拒绝:“小暮,你为何要关注那些无关紧要的人,看我不好吗?莫非我还不够好看?”
朝暮:???
这话是不是也有哪里不对?
另一边,白小莲已经欲语还休,泪如雨下:“我、我不知道,我为他做了那么多,甚至和他有了一个……但是,我的善良注定了我的结局……即使他抛弃我,我也不愿意说他的不是。”
“没想到,那人竟是这样的货色!”壮汉怒不可遏:“真是仙界渣滓!”
这等劲爆的流言迅速传来,大多数人甚至不细究一句就开始绘声绘色、加油添醋的向周边人爆料,很快,阿拆的形象就从伟岸的英雄变成了抛妻弃子的小人。
阿拆此刻浑然不知,他正在与丸时紧张对线,丸时还从未见过如此胆大妄为的学生,敢当着他的面顶撞,真是活腻了想尝尝刷茅厕的滋味!
丸时浓眉倒竖,震声道:“你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
“西源阿拆,两个月前从下界飞升上来的。”阿拆嬉皮笑脸的道:“老师,你整这些玩意儿大家听得懂吗?听不懂你教个屁。”
嘶——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老生更是急急忙忙捂住了眼睛,好像下一秒就会出现血肉模糊的人道主义惨剧。夜一白和雁衡阳也被这话吸引住了,罕见的回头仰了仰脖子眺望西源队列,目光中赤/裸/裸的写着“观猴”两个大字。
“倒是没想到,新生里有这样的……异类。”雁衡阳措辞委婉,语气中满是感慨。
夜一白嗤笑道:“什么异类,不过哗众取宠的二傻子罢了。”
青青目光从朝暮身上短暂的收回,摇头道:“不知道丸时大人会怎么罚他。”
朝暮抬头看去,只见丸时双目圆睁,长长的冠帽大约是被怒火冲的又增高了两分,情绪激荡下,周身的灵力威压也有些收敛不住,有些修为不够又倒霉的甚至被这溢散的威压震的七窍流血。
朝暮身上涌起一股暖意,她眨了眨眼睛,只见身上不知何时附了一层熟悉的灵力,形成薄而坚固的法盾,将可能的压力都挡在外面,她扭头道:“青青,谢谢你。”
青青笑的一如既往地温柔,夜一白见状冷哼了一声,也不知在哼些什么。
丸时并不收敛自身越发无序的威压,他有意整治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新生,便任由失控的威压的将众弟子压的喘不过气来,同时是粗的嗓子道:“灵力乃是法术的基础,连灵力公式都不知道,还有脸在这儿大言不惭?”
阿拆道:“公式是什么玩意儿?我只听说过法诀!”
“连公式都不知道,呵。”丸时停顿了一会儿,接着高贵冷艳的低斥道:
“文盲。”
众人纷纷沉默了,一股诡异的气氛蔓延开来,朝暮抬手,缓慢的捂住了自己的脸。
她也没听过,看来她也是文盲。
“文个头的盲,本大爷就是不知道,有本事你来打——”阿拆嘴唇开合,话没说完,却是先喷出一口血来,紧接着像是骤然被摁下去一般双膝猛跪地,膝盖下的青石砖一寸寸,继而彻底龟裂粉碎。
这是被强大威压震慑的表现,阿拆惊恐的瞪大了眼珠子,倒是不再开口了。
丸时满意的点点头,轻飘飘的道:“西源弟子阿拆,藐视课堂,罚扫茅厕三年,另外,跪坏的青石板照价赔偿,其余同学有异议吗?”
“没有!”
异口同声,极其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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