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豢养
元叙心里对容蔻的感情很复杂。
一方面,她救过他,他理当心怀感恩;可另一方面,容蔻又别有所图,教他实在不知该怎么面对她。
女孩儿浅笑着,作势要往前走。
“我能叫你阿叙吗?”
她身姿窈窕,衬着傍晚的夕阳,格外好看。
——“容小姐想叫什么都成。”
他突然无端生出些厌恶。
语气不咸不淡,容蔻的脚步瞬间顿住。
她脸色略微冷了一点儿,语气也不像方才那般甜柔。
“阿叙对谁说话都这样吗?”
容蔻往前走了几步,走到元叙的床前站定。
“我听着不舒服,你得改。”
“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你听的懂。”
容蔻看着他,眼神已经接近淡漠。
“我会让你换一种活法,一种别人求都求不来的活法。”
“你只需要像你姐姐那样,做个听话乖顺的人,每天陪着我就成了。”
——这有些许羞辱的意思。
元叙的手紧握成拳,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想开口质问她,她到底把别人当什么?玩意儿还是宠物?
可他手心都掐出血了,还是没能张开嘴。
他有什么资格呢?
——人家救了他的命,而他又无能为力。
见他一直沉默,容蔻觉得无趣,放下手里端着的汤药,转身就走了。
徒留元叙一个人坐在床上,孤零零的样子,双眼失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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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元叙就没怎么见过容蔻了。
有时候是因着他要上学,有时候是容蔻去公司,两人的时间几乎全部错开,能见面的机会微乎其微。
——但容蔻对元叙是真的好。
每次管家来送东西,传容蔻的话,都能把元叙气个半死。
可时间长了,他就知道,容蔻其实是刀子嘴豆腐心。
说的话比谁都难听,却将他送进兰城最好的学校,拨了人手过去,每天接送,护得严严实实。
吃穿用度从未苛待,什么都力求给他最好的。
容蔻甚至遣人带他每周去医院,用那种很温和的药物给他去疤。
元叙一日日好看起来,任谁见了都想不到他从前经历过什么。
那年的除夕,兰城下了很大的雪。
容老和夫人回了老宅,容家只剩容蔻元叙和零星几个佣人。
元叙才看完烟花,打算回房睡觉,就有佣人过来传话,说容蔻唤他过去。
他站在雪地里愣了好久,想不明白容蔻叫他做什么。
但最终还是去了。
——容蔻对他那么好,他没有理由非要忤逆她。
主屋客厅很大,容蔻就自己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剪纸。
领子上的毛绒簇着那张小脸,像个讨喜的团子。
她就盘腿坐着,桌上乱七八糟摆了一大堆红纸。
看到他来,容蔻也只是抬眸瞥了一眼,没有说什么。
元叙顺势坐在她旁边的沙发上,也拿起剪刀开始剪,虽然有些不伦不类。
没有人说话,一片静寂,只听得悉悉索索的剪纸声,和外头飘雪的呼呼风声。
“阿叙——”
“啊——”
元叙下意识抬起头,就看到容蔻低头看着手里的红纸出神。
“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只是让你讨我开心,顺着我,就那么难吗?”
元叙愣在那儿,他没想到容蔻会突然提起这个。
容蔻还是没抬头看他,眉眼间有些许落寞。
“以前别人都想不通,为什么元姝那般上不了台面的人能留在我身边,我又会像个傻子一样给元家那么多生意和好处。”
容蔻手里的剪子被“当啷”一声扔在玻璃桌上。
“人人都说想接近我,可那些人都放不下架子来讨我开心;”
“只有元姝,蠢得不得了,却还是把目的摆在脸上,竭尽所能地讨好我。”
“好长一段日子,她都陪着我,她干了蠢事,我也不怎么骂她,还帮她收拾烂摊子。我心里想着,总比平淡如水的生活要好。”
“我过得很乏。”
——“你救我回来,只是为了解闷儿吗?”
元叙走过去,把容蔻身上滑落的披肩拿起来,搭在她身上。
“也不全是吧,你容貌好。”
容蔻把披肩的领子整好,大约是腿有些麻了,她调整了一下坐姿。
“那时候又被打的快死了,眼睛亮的吓人,桀骜阴鸷的样子,像个被困的幼兽。”
“恻隐之心,我到现在只动过这一次。”
容蔻站起来,整了整衣服。
“该说的我都说了,你好好想想吧。”
她转过身,接过佣人手里的小暖炉。
又走到元叙身边,放进他怀里。
“我知道你有所图,我给的起,但我给不给得了,端看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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