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觊觎
晏家来了个外人。
晏时清并不清楚,那个女子是什么时候来家里的。
——他终日不着家,偶尔不想待外面了才会回来。
是有一天他心血来潮早回去了一次,看到了他母亲和另一个女子在主屋门口站着。
看不出来年龄,或许称为女孩儿更合适一些。
晏时清面上不显,心里有些嗤笑着。
——一身的学生气。
看着平凡又普通,只那双眼睛还算灵动,穿着也是端庄得体的样子。
——可他最是厌烦这样无趣的女人。
是以当他母亲殷切给他介绍她的时候,他同她擦肩而过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能听到母亲在后面被落了面子气急败坏的声音,还有那个女孩儿温声细语的劝抚。
——倒是个好性子的。
但那又怎样,他还是不以为然。
晏时清其人,在锦城名声并不大好听的。
——风流奢靡,浪荡不羁。
可他是晏家独子,又生了一副别人望尘莫及的好颜色;邪笑着挥金如土的时候,还是能引来狂蜂浪蝶。
他老子管不住他,更别提那个只以丈夫为天,一味溺宠儿子的母亲。
晏时清是个放纵成性的纨绔。
那晚他母亲唤他去书房,头一次因为一个外人训斥了他。
——便是白天那个女孩儿。
“是你姑姑在成大的得意门生,在读硕士,我实在喜欢的紧,就央了你姑姑,让她教我插花。”
“就是我从前常在你父亲面前提起的那个姑娘,温涟予。”
“你看看你那没有教养没有体面的样子,你当她是谁?妈给你介绍的相亲对象吗?”
他母亲像是又想起了白天,愈发的生气。
“就你这样的性格,哪里比得上人家?我可没那个脸。”
她已许久没这般难听的骂过自己的儿子了,晏时清皱着眉,沉默不语。
他母亲猜对了,他那时候那么无礼,完全是因为他对相亲一事的厌恶。
——温涟予。
他细细想着这个名字,一字一字默念着。
竟忽然多了些愧疚。
——那女孩儿的确无辜。
他突然有点儿后悔那么对人家了,好歹人家也没招他,却平白无故被这样对待。
——是他的错。
有了这次,后来再偶有碰到,他也会礼貌性地唤一声“温老师。”
温涟予是正经来给他母亲上课的,又比他大几岁,这么唤也正常。
她每每也都眉眼柔顺,点头示意,但都不大热情。
晏时清说不清对她的感觉。
——她和他平时接触的所有女人都不大一样,他好像有些敬着她,又好像有些珍视她。
——抛开身世和外表,总归她在他心里,是极好的人。
干净温暖,善良柔顺。
可话是这样说,他私心想着,还是觉着她无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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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秋天,后花园角落里的一棵柿子树结了果儿,压弯了枝头。
晏时清看着那一簇簇的嫩黄,微微蹩了眉。
“这树真是丑的很,倒不如砍了,省得我看着心烦。”
——你看,他不讲道理的很,又固执己见。
可那柿树,是晏夫人吩咐种的,故乡带来的树苗,从前没结过果也是不显,如今却是碍了他的眼。
——佣人一脸为难,不知该怎么办。
僵持之际,晏时清不经意往外瞥了一眼,就看到了温涟予。
一身浅色的女孩儿,怀抱了一束淡绿的桔梗花,慢慢悠悠地走过来。
——她要去他母亲的房间,势必要经过这里的。
晏时清那颗平日里总是磐石般坚硬的心忽的柔软了一瞬。
他叫住了要去打电话请人来砍树的佣人,眼神还没从那人儿身上移回来。
“先别砍了,万一惊吓到我母亲了也不好。”
——若是惊吓到她了,他心里恐怕会更啊感受,她那么温软的人,何必看到这些乱七八糟。
更何况,他恍惚记得,他母亲曾提过一嘴,说涟予挺喜欢柿饼,也夸赞过家里的柿树。
——他总不好教她失望。
他不知不觉,已经将这个原本觉得无趣的女孩儿,当成了瓷娃娃一般顾着。
那张七分昳丽的脸泛出了一些非同寻常的温柔,一旁的佣人都有些惊。
晏家少爷不讨喜的原因可以列出来许多,其中最为人熟知的就是他的性格,除了纨绔胡闹,他还乖戾易怒,喜怒无常。
身边跟着的人常常叫苦不迭,那些同他一起的公子们也没少受他的气。
——就是个讨人嫌的。
可今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个无人教化的小霸王,竟和往常不太一样。
他们疑惑着,看着小少爷越过他们这帮佣人,径直走向门口处。
又故作姿态,深沉地同那位只周末才来的温老师打了个招呼。
他们都面面相觑,又纷纷识时务地低下了头,转身去做自己的事儿。
——好像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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