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路上,临时军营。
魏王看着手中的几封密笺,沉声道:“洛京已经基本布置妥当,只要张新能够在琼林宴上成功下毒,我们的计划就基本成功了。”
多年的夙愿将要完成,魏王忍不住反复推敲计划,生怕哪里有了疏漏。
“张新刚刚被升到了陛下身边做贴身内侍,肯定能找到机会下毒。他拿我当亲姐姐,这件事交给他一定不会有误。”韩绣安慰道。
魏王微微皱眉,阴柔的容貌更显狠戾:“张新毕竟年岁太小,不够稳重。”
韩绣揽住魏王的脖颈,温柔笑道:“就算没能将‘中风散’下在酒里让陛下直接毙命,我们不是还给了他另一种激发蛊虫的药粉,可以使得陛下成为活死人,这可是天下唯一的蛊王,料想也无人解得了这蛊毒。如此两重准备算下来,绝对万无一失。”
至于执行计划的张新……他横竖都是死路一条。
魏王点点头,不再担忧张新这一环。
韩绣与魏王交换了深情的一吻,将野心埋藏在她蕴满爱意的双眸之中。
韩绣原本也是官家千金,可她父亲在任上贪墨赈灾银两,东窗事发后,韩家被满门抄斩。韩绣由于年仅六岁,被没入宫中为婢。
从千金小姐沦为人人可欺的奴婢,韩绣对延熹帝的恨意极深。
自从她在冷宫中见到浑身脏乱、满目怨愤的小魏王第一眼,她心中就知道,对方与她是同一类人。
于是,她自干活的御膳房偷来一碗热粥,递给了饥饿难忍的小魏王。
在深宫中,小韩绣与小魏王互相取暖,挨过了许多个寒冬。
长大后,两人步步为营,在宫里与宫外布下了重重罗网。如今,就是他们即将收获的时刻。
多年筹谋,韩绣早已不满足于报仇,她还想成为人上人,成为这世间……最尊贵的女人。
韩绣垂下眼睑,想到魏王刚刚答应手下的武官,若计划顺利,便会立对方的女儿为后。
不过是一个娇养的大家小姐,又怎么能斗得过她?韩绣将脸埋进魏王的肩膀,唇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容。
*
几日后,洛京城西,琼林苑。
正值初春,苑内芳菲竞艳,飞廊凌空。虽然坐落在皇宫外,但琼林苑的精致华美却丝毫不弱于宫廷。
晏冰与顾文霆抵达设宴的宣和殿时,绝大多数宾客都已经到了。众人或站或立,时不时举杯交谈,殿内一片热闹景象。
两人刚刚进殿,四周的空气就寂静了一瞬。
原因无他,顾文霆这次不是坐轮椅来的,而是正常走路来的。
“秦王殿下,你的腿?”有相熟的官员诧异问道。
顾文霆望着身侧的晏冰含笑道:“多亏了容神医,孤的病已然痊愈。”
闻言,众人惊喜万分。秦王的病好了,他们大晋从此便多了一个绝世高手!
那官员更是大喜过望,贺道:“恭喜殿下!”接着他对晏冰赞道:“容神医当真是妙手回春、医仙在世!”
晏冰礼貌地回了礼,又被一群来道喜的文武官员围住。
两人好不容易回到座位上,没一会儿,帝后便携着太子与太子妃容钰灵进入宣和殿。
延熹帝见到顾文霆能够脱离轮椅了,同样喜出望外,连道“三喜临门”。
随着延熹帝落座,琼林宴正式开始。顾文霆与晏冰坐在延熹帝下首的左侧第一位,太子与容钰灵则位于右侧第一位,两桌正好相对。
顾文霆用公筷将一盘红烧鱼中最鲜嫩的鱼腹夹给晏冰,晏冰面不改色地吃掉鱼肉,看起来极为习惯。
“你觉得是谁?”顾文霆轻声问道。
他们俩当然不是来饮宴的,延熹帝身边共有四个内侍在两侧服侍,找出在宴会上给延熹帝下毒的那个小内侍才是关键。
顾文霆这个秦王的身份虽然尊贵,但到底同延熹帝不够亲密。
在没有确凿证据的前提下,他无法直接大大咧咧地告诉延熹帝,你儿子要给你下毒。
否则,延熹帝便要第一个怀疑顾文霆在搞什么阴谋了。
晏冰同样耳语道:“右一。”
她前世是演员,最擅长观察他人脸上的细微表情。她注意到,延熹帝右手边第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内侍神色紧张,眼神游离,看上去有些异常。
顾文霆点点头,说道:“我也觉得是他。”
两人对视一眼,决定按照定好的计划,在那个内侍有所异动时将其拿下。
宴上的酒食不经贴身内侍之手,因此,他若要下毒,一定是当场为之。
容钰灵目光复杂地盯着晏冰与顾文霆的互动看了半天,太子注意到她的异常,关切问道:“灵儿,你怎么了?”
容钰灵如梦初醒,连忙移开视线,笑着说:“没什么。”
罢了,她原本就是因为那莫须有的前世,而故意针对容嬿冰的。
如今她若是再与容嬿冰作对,又与她所痛恨的韩绣之流有什么两样?
这时,延熹帝赐了新科状元、探花与榜眼各一道菜,由身侧侍奉的内侍端下来。
晏冰他们着重观察的那个内侍正巧捧着菜路过容钰灵,她一抬头见到了那内侍的容貌,便微微瞪大了双眼。
此人不是前世韩绣宫里的心腹张新吗?!
他竟然曾做过延熹帝的贴身内侍!
这几个月,她一有时间便会仔细地回想前世的点点滴滴,想要找回自己的优势。
重生前,太子被毒死,延熹帝中风病亡,魏王登基,韩绣封妃……
电光石火间,仿佛有许多点在容钰灵的脑海中被连成了一条线。
难道说——张新是魏王他们安插在延熹帝身边的人?
这时,那名为张新的内侍回转过来,端着空盘子路过容钰灵与太子的桌案。
容钰灵按耐下心中的焦躁疑虑,唤道:“你等一下。”
趁着酒席正酣,殿内鼓乐齐鸣,无人关注这边,她正好可以简单盘问两句,看看能不能诈出什么来。
毕竟就算她身为太子妃,也很难轻易接触到延熹帝身边的内侍。
张新原本正低头碎步走向主位,一听到有人叫他,他便被吓得狠狠一抖,手中的银托盘重重地掉落在石制地面上,发出“呲”的一声刺耳的声响,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殿内陷入了死寂之中,延熹帝面露不满,连容钰灵都被吓了一大跳,不明白张新的反应为何这么大。
晏冰与顾文霆同时皱起眉头,糟了,提前打草惊蛇了。
在托盘脱手的那一瞬间,张新就知道自己完了。
韩绣传信过来,要他在今日将提前给他的毒.药下到延熹帝的酒里。
他在宫中孤苦伶仃,是韩绣一直照顾着他,在他绝望时安慰他,是他最为亲近的姐姐。
哪怕做好了为韩绣牺牲的准备,张新的心中却依然恐惧万分。
可谁知,越怕越出错,他竟然在大殿中央闹出了如此动静。
接下来,他应该会被赶出宣和殿。现在,是他最后一次下手的机会,他只能行第二重计划了……
顾文霆见势不好,一把将桌上的酒杯掷向张新的头部,想要将其砸晕。
却不想,张新快速扯开袖口处的暗袋,狠狠一挥右臂,朝着延熹帝的方向洒出一大片白色的毒粉。
张新距离延熹帝太近,毒粉瞬间就蔓延到了延熹帝面前。
晏冰扬声道:“陛下,屏息闭眼!”
同时,顾文霆运转丹田,在延熹帝面前竖起一面内力墙,挡住了绝大多数的毒粉。
但一切为时已晚,延熹帝仍是在混乱中吸入了一口毒粉,霎时便两眼翻白,无声无息地瘫软在龙椅之上。
这一幕看似复杂,但自容钰灵叫住张新,再到延熹帝倒下,也不过发生在几息之间。
“陛下——”
“御医!御医!”
“快,抓刺客!”
殿内,惊呼声不绝于耳,众人霎时乱成一团。
张新原本想要在洒出毒粉后咬破口中的毒囊,再于临死前把黑锅扣给太子。
可他却被顾文霆扔出的酒杯砸得晕厥,下巴脱臼,倒在地上,被终于赶到的侍卫死死摁住。
距离延熹帝最近的继后赶紧扶住延熹帝,抖着手去探延熹帝的鼻息。她发觉延熹帝呼吸尚存,顿时大松一口气。
这时,晏冰与太子也几步赶到延熹帝身侧,御医小跑着自偏殿而来。
容钰灵呆愣着望向眼前这一幕,脑中一片空白。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只是……只是唤住了一个小内侍而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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