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夫人得了些安慰,心中塌实了许多,便沉沉睡下了。
谢无量没多作逗留,起身要走,却遇红蕊上前:“王爷,您这就要走了?奴,奴婢的意思是……夫人等会儿醒来,见不到您,定会很失落难过的。”
谢无量淡着脸睨了她一眼:“所以好生照顾你家夫人,做好你的本份。”
红蕊脸色一阵苍白,福了福身退了开来。
谢无量神色略显凝重回到了自己的书房,此时大管家送来了此次去凉州随行的名册。
“王爷,随行的名册已定,您是否要过目。”
“嗯,拿来我瞧瞧。”本来这种小事,他看不看都这样,况且名册上的人,他多数是不认得的。
但是主子爷的认真劲儿,有点让大管家惊诧,竟将名册展开,从头看到了尾。
看罢,提了句:“将东阳阁的柳娡记在名册中,随侍在侧。”
“是,王爷。”大管家接过名册退出了书房。
转身便去找了齐妈妈。
“这柳娡到底有何能奈,竟是入了王爷的法眼?”
齐妈妈心儿一跳:“咋说?”
大管家:“刚才给王爷瞧了瞧名册,王爷从头瞧到尾,只提了句,将东阳阁柳娡记在名册,随侍在侧!奇了怪了!”
齐妈妈会心一笑,柳娡非寻常女子,哪怕现在被灰尘蒙了光彩,那份古灵精怪与聪慧着实叫人喜欢。
大管家笑眯眯道:“到底是齐妈妈,会教人,这个柳娡前途不可限量啊!”
齐妈妈又将这好消息告诉了柳娡,柳娡一时难掩兴奋与激动的心情,露出少有的同龄人的天真浪漫,欢呼了声:“我可以去凉州看看了!谢谢齐妈妈!”
齐妈妈:“不用谢我,我没做什么,倒是你,又瞒着我做了什么?才使得王爷对你这般刮目相看。”
哪里是什么刮目相看?或许是主子爷怕路途太无聊,逮着她消遣消遣的。
柳娡自然不会说实话,只道:“许是……我会读书识字,能侍奉主子爷身侧帮点小忙?”
齐妈妈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看来多读点书还是有用的。”
“是啊……”柳娡敷衍了句,好在齐妈妈没再追问什么,便去忙了。
据说,这次随行,仨位主子娘娘都不带。
当天晚上,柳娡去了藏书阁,又遇到了他们王爷掌灯夜读。
她想了想,高兴的上前叩了个大恩:“多谢王爷!”
谢无量瞧她难得高兴得直飘,不由得也觉得好笑:“怎么着?王府是什么铜墙铁壁的牢笼,去一趟凉州,就这么高兴?”
柳娡跪在地上,膝盖轻快的往前移了移,来到谢无量身边,一副十足的乖巧娇憨,笑容讨好。
“奴婢长这么大,还没有出过远门,看看那些不一样的山水,每天呆在王府里,景色好是好看,可都瞧不出新花样了。”
她鼓了鼓腮帮子,那双明艳的桃花眼亮澄澄的看着谢无量。
别说柳娡了,其实谢无量长到二十岁,也没有出过远门。
以前呆在宫里更是没自由,后来立了王府,这些年也就只是把半座皇城逛了逛,每次出门还一堆侍从,自然也没什么趣味。
此次去凉州,他心里也是欢喜的,至于为何要把柳娡给捎上,嗯……
这丫头机警也比较讨喜,虽不能重用,日常生活中排遣打发一下寂寞的时光,还是相当不错的。
谢无量醮了醮了墨水,装作一脸严肃冷哼了声:“一路上你最好规矩点儿,你这心思太过活泛,若是不听话,本王就将你丢进山里喂了狼。”
柳娡哪里会被这话吓到,还当主子爷原来也是只纸老虎,专拿这些唬小孩的话来恐喝她。
要知道五岁前,她爹爹和那些姨娘们,早就不用了。
但柳娡还是得装出害怕来,演得惟妙惟肖:“奴婢会乖乖听主子爷的话,规规矩矩的。”
谢无量狐疑的吊着眼角瞧了她一眼,又搁他眼前演戏!也不知道这丫头说的哪些话是真的,哪些话是假的!可偏叫人听着,还身心舒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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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娡跟随主子爷一道去凉州的事情很快在王府里传开了,一个个酸得不行又顶放心,脸上天生败相的丑丫头,一辈子也就是个下贱奴才命,是搬不上台面的。
毕夫人终是能下床榻,但那人却再也没来过,真个绝情。
红蕊又在身边愤愤不平着:“奴婢听闻,王爷此行去凉州,要带柳娡那丑丫头去,也不知道这丑丫头究竟使了什么手段,蛊惑了主子爷!”
毕夫人一双眼也未从书上移开,只道:“你何故这般动怒?王爷要带谁去,自有他的定夺。”
红蕊暗自抽了口气,将满肚子的牢骚憋回了肚里,又道:“王爷总是往华雅居跑,夫人您也不想想办法。”
毕夫人眼中流逝过一片哀怨,将苦涩咽下,沉声道:“又能有何办法?经过这次大病,我总算是看明白了,人心最是留不住。”
红蕊:“那就这样不争不夺?”
毕夫人:“有些东西,是争夺不来的,随缘吧。”
红蕊眸光冷却,本以为跟着这位空有其表的主子进了王府,能有些造化,哪晓得竟是这般软弱无能,看来她只能另就高枝了!
去凉州前十天,正巧是虞贵妃,也就是谢无量的生母的生辰。虽不打算大肆操办,但准备了御花园晚宴。
那天仨位主子娘娘都会随谢无量进宫参加生辰宴,虞贵妃的生辰多请的是权贵家的嫡出千金和一品夫人,那日必定百花齐放。
这也算是一年中,王府的大事,所以今年要操办的特别多。
王府女眷用度事宜,由齐妈妈一手操办,仨位主子娘娘裁制的新衣裳、订制的胭脂水粉、手饰珠钗,不能有一丝差错。
柳娡按主子娘娘的身份品级安排好,每一件儿小事都尽可能的亲力亲为。
连着三日,柳娡都忙到深夜,大伙儿都睡下了,她才放下手里的活儿。
这日,她忙完了活计,提着莲花灯哼着小曲儿经过走廊,突然瞥见庭院里似乎站着两个女使,鬼鬼祟祟的。
按理说这个时辰,一般女使不可能还在院中晃悠。
于是柳娡出声问了句:“谁在那里?”
听到声音,其中一个女使转身就走了,另一个女使就着月光不紧不慢的朝柳娡走了过去。
“是我,你瞎嚷嚷什么?”
柳娡提起花灯照了照,瞧清楚来人正是苏王妃身边的那位贴身侍婢琼枝。
这个琼枝看着不是个好招惹的主,一双精明的狐狸眼瞧人时,带着无言的压迫感。
不过像柳娡这般心里有主意,还胆儿贼肥的,面对琼枝也是应对自如。
她笑眯眯的放下了花灯,道:“原来是琼枝姐姐,更深露重,赏月不宜,还是早些回去歇息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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