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前的某个意大利小教堂里,圣母玛利亚像底下有一名坐着轮椅的少女,对面是坐在圣经上的少年。
黎明中,断断续续传来他们的轻言细语。
[给你讲个笑话哦,听说,向日葵晚上都在低着头嗑瓜子,或者开个夜谈会什么的呢~]少女望着窗外。
[好冷哦,一点都不好笑。]少年盘腿,吊儿郎当着把玩手中银制手木仓,他的视线未一刻离开这把木仓。
[可是我觉得,阿治就像向日葵。]
清凉的光芒顺着五彩斑斓的彩玻璃进来,少女忽然回头。
她纯白,温暖,恬静,只可惜有对儿魔鬼般的蓝眼睛,没人能在这视线的注视下肆意妄为。
十五岁的太宰忽而扯开唇角,细软的发梢贴着脸颊,年少却锋利地像把刀:[那么漂亮的东西我可做不来。]
[我说的是,‘阿治总是向着太阳而生’的意思,你很喜欢吧,比如春天、花、风之类的,没人不喜欢这些。]她继续固执地解释着。
[我就是不喜欢],少年太宰摇头,歪头的瞬间,脸上已然没有任何笑意,他举起枪,从圣经上一跃而下:[在下天生向暗,一开始就说了,只渴望死亡。]
他慢慢走进,将木仓口抵住她的胸口,冰凉的银制品在娇嫩的皮肤上印出红痕:[您可真是好算计,借刀杀人逃避罪责现在还要装作一无所知,那么好吧——]
少年蒙着半只眼,另一只布满血丝,锋利之中染上疯意,保险栓轻轻拉开,他说:
[向您献上敬意,然后,怨恨我吧,Godmather。]
[呵],少女忽然轻笑,那双恶魔一样的眼仿佛看透了一切。她直接攥住木仓管,握住他的手,在少年太宰想把木仓口对准他自己太阳穴的瞬间,用力摁住:[看,我猜的没错,阿治是个好孩子。]
砰。
血液喷溅,昔日女王坐于轮椅,蓝眼失去神采:[阿治,对不起,还有,以后往平和的世界去吧别在回、头……]
他后来常常做的梦,梦见在那个黎明里,一切结束。他看见自己的身体变得透明,看见死去的尸骸被孤零零地遗弃。
从那以后,太阳陨落再不升起。
因为有人杀死了太阳。
后来他才知道这世界到底有多他妈让人难过。
政_府要黑手党交出替罪羊,这头羊羔成了伊莎奎因,而他则是侩子手。进入教堂的瞬间他便想明白了这一切,那时他计划让自己成为这头羊羔,但被那个人戳穿——本来应该是这样。
但实际上呢?
真相不仅难过还他妈地搞笑。
他郑重其事打算以命换命,对方根本就不需要,她就是想要借着他的手金蝉脱壳,脱去她身上关于黑手党的时候所有血迹,再正儿八经地当个作家——或者说妹妹——去享受她该死的‘春天、花、风’!
他想着难受,还心疼自己花了五百円买的向日葵盆栽。
于是太宰治笑了,缓缓闭上眼睛,手指按在木仓的保险栓上,青筋暴露:“你知道彭格列吗,是彭格列现任首领沢田纲吉在七年前的策划了吞并女王家族的‘大清缴事件’,他吞灭奎因家族,接手奎因大部分在美势力,目前如日中天,你要复仇就该杀了沢田纲吉。”
她看起来有点不敢相信,太宰治继续道:“呵,不信?你去查,就查‘大清缴事件’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会相信我的……”
最后一句压低嗓音,以至于保险栓松开的声音在这间小厕所里异常明显,神门透循着本能把匕首往前送,苍白的皮肤上立刻渗出血珠。
微秒之间,神门透忽然皱紧眉头,暴起肌肉借另一只手打开这只前进的手肘。
尘埃落定,金属制木仓像是脆弱无害的玻璃高脚杯一样落在厕所瓷砖表面,大片的银发从耳边滑落落在青年的脸上——脚下重心不稳,神门不小心连带这这个人跌倒在地。
匕首落在不远处的瓷地砖上。
太宰治预想中的动脉喷血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只有颈子上微微刺痛。
神门慢慢支起身体,面无表情抬手抽了他一巴掌,这一巴掌打的人直接歪头,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一片。
“为什么不开木仓?!”她有点生气。
他引导她杀了他,但他自己却放弃了开木仓的机会。神门透这人保持着她根骨里奇怪的固执,比如突如其来的正义公平——即使这是在她会死的前提下。
“真是健康的身体”,太宰治歪着头,不知道说这些做什么,盯着洗漱池延伸进地下的排水管:“开个玩笑,哈哈哈哈不觉得很刺激吗?”
神门透:……
他的头发散开,遮住眼睛,有种示弱的意思。
沉默中,白发女人伸手覆上青年左耳下卖着颈动脉末端的一块皮肤,鲜红色的三块咒印完好无损。
这个位置,她要是真按着金皮卡的鬼话干倒也不是看不见,不不不,是铁定能看见,那个金皮卡竟然又耍了自己一次!
叹了一口气,神门决定先不追究某个幼稚的王。
“太宰先生”她声音有点哑:“生命是很宝贵的东西,以后不要那这种东西开玩笑。”
她对他,就像对整天捣乱又无可奈何的小孩,语重心长:“我听织田说你座右铭是‘每天都要朝气蓬勃地自杀’?爱好自杀不是罪,但记得做好求救措施。”
这就是他们最大的不同。太宰治想,接近太阳的结果只有被烧伤。
算了,反正来日方长,她这么健康就算多折腾几回也不会猝死。他还想看自己送给彭格列的这份大礼呢——比如昔日恋人反目成仇之类的。
“对了,听说有新游乐园要开业,我有两张票子到时候转给织田,你们两个好朋友去玩吧,作为这次情报的谢礼。”这是为了爱丽丝跟杰克找赤司小老板要的游乐园的票子。
神门刚要站起来,太宰治却突然笑起来,那节水管子也没什么好看的。
他双腿往上一抬,没做任何准备的姑娘眼看着就要往前倒进他怀里。神门透承认确实是被这家伙眼睛里的小星星闪了一下,但她毕竟吃素不吃肉,秉承着那个‘如果暧昧就要沙雕’的信条——
神门透一个前滚翻,像优秀的体操运动员那样优雅落地。
太宰治噘着嘴恢复了众人眼中的那个科插打诨的哒宰:“透酱的身体真、真!健!康!呢!”
俊美少年两眼泪汪汪,可惜钢铁直女不懂爱——哦,除了母爱。
但为什么这个人总强调她身体健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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