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情有点心虚。
要没有他的设计,李坏这会儿能同南宫羽出海,而不是跑到大内当什么侍卫。
看来李坏发现了自己的计谋。
无情没理由不应战。
只不过眼下大敌当前,陛下危在旦夕,他们不该内讧。
无情拱手一拜:“先退强敌,事后李少侠要战,无情一定奉陪。”
被南宫羽附身的皇帝抬手无所谓地道:“没事没事,你们随便打,不用管我。点到为止,都自家弟兄别伤了啊。”
自家弟兄?
李坏才不想跟无情当一家人!
今个儿必须当着南宫羽的面把无情狠狠收拾一番!
他走向无情:“亮暗器吧。”
好巧不巧,瘫痪已久的无情练的也是一身暗器功夫。他的头发里,袖子里,衣领里,处处藏着银针飞镖。
正如同李坏一样,无论走到哪里,身上都藏着飞刀。
紫禁城里又多出两位暗器大师的对决。
叶孤城不会干涉别人的决斗。
他遗憾没能跟西门吹雪对决。
现在他只有一件事最要紧,就是替南王杀了皇帝。
南王世子故作同情:“你杀我皇兄时,莫要刮花了他的脸。”
叶孤城问为什么。
南王世子答:“我要将这张脸扒下来做成□□。将来朕的男宠都要戴着它。”
世子的变态叫所有人不寒而栗。
叶孤城不多言语,握紧手中的剑。
他要杀人,本不必如此紧握他的剑。
但他却从对面那个皇帝的身上嗅到一股危险的气息。危险到连手中的剑都胆战心惊。
面对这样的对手,抑制不住冲动先出第一剑,必输无疑。
叶孤城不敢冒进。
南王世子没他那个耐性。再不趁早解决掉皇帝,回头前殿的大内侍卫杀过来,所有的计划都要全盘落空。
南王世子故意相激:“还有半个时辰药力便会发作。”
叶孤城知道不能再等。
他出了第一剑。
不论输赢也要出的第一剑。
既为救人也为杀人的第一剑。
月华如练,剑气冲天。
紫禁之巅,月还未圆。
赴约而来的西门吹雪很快发现对面站着的白衣男子不是叶孤城。
衣着、容貌、甚至声音都可以伪装,可剑气伪装不来。
西门吹雪能嗅到叶孤城的剑气。
剑气从寝宫方向传来。
像午夜的焰火戛然而止。
连叶孤城也不知他的剑气因何而止。他只依稀记得一声清音长啸而过,也不知是什么物件所发,他的剑势就被打断了。
一点赢的希望都没有。
叶孤城丢开手中的剑。既然他的剑伤不了人,拿在手中也无用处。
南王世子以为叶孤城倒戈,威胁他:“你不上,我们只好让西门吹雪陪葬。”
叶孤城喘着粗气,不得已重新捡起剑。
南宫羽看出门道,对世子道:“亲爱的弟弟,你给人家下了什么毒还是把解药拿出来的好。”
他不怕跟叶孤城打架。
他只想刷叶孤城的好感。
白云城主人又帅武功又高还有钱,刷满好感拉出来炫耀一定很威风。
世子冷笑:“皇兄打的好算盘。解药在你手,叶孤城岂不是要对付我?”
乌云半蔽月。
清风折桂枝。
南宫羽再问一遍:“你当真不愿意交?”
世子不愿:“解药不在我身上。”
南宫羽叹口气:“那你只好死去。”
世子没机会再多说一句话。
他的身边多出来个西门吹雪。
几滴血沿着西门吹雪的剑尖滑落,落到那张跟皇帝长得一样的脸上。
那张脸的主人再也不会醒来。
叶孤城注视着剑尖的血,嘴里嚅嗫着一个“你”字。
西门吹雪说:“你错了。但有一战,死而无憾。”
“果真无憾?”
“无憾。”
叶孤城的眼神同他一道坚定起来:“但愿我不会再错。”
西门吹雪一离开,大内侍卫跟着他跑,把寝宫内院团团围住。
侍卫总管魏子云厉声呵斥:“□□手准备,将刺客就地诛杀。”
上千□□手搭弓拉箭,任你剑神剑仙也插翅难飞。
叶孤城苦笑:“可惜无处再战。”
西门吹雪说:“犯错总要付出代价。”
叶孤城内疚不已:“都是我的错。”
西门吹雪摇头:“都无错。”
皇帝朝他们二人缓步走去。
魏子云忙吆喝:“放下箭,莫要伤了陛下。”
人多嘈杂,难免有听不见的。
已有零零散散几支飞箭射来。
南宫羽高呼一句:“众将士辛苦,回去早些歇息。”
空中箭矢尽落,手里□□尽折。
魏子云几乎喘不过气。他完全没想到酒令智昏的陛下竟有声震九州的高深内功。
如此看来,大内侍卫真没什么存在的必要。
一行人撤得干干净净。
西门吹雪和叶孤城都不知道皇帝为什么要这么做。
皇帝问叶孤城:“朕若解他身上的毒,你当如何回报?”
西门吹雪抢着说:“无有回报。我也不求得解。”
叶孤城也不相信皇帝能解毒。
西门吹雪中的南疆巫蛊“肝肠断”。
每一巫一生只制一蛊。他们打小以身体饲养蛊虫,是以每种巫蛊都独一无二,能解毒的巫药也同样独一无二。
早在受制南王之前,叶孤城就已经寻遍天下名医,人人但听中的此毒,个个束手无策。
皇帝再问:“不试试怎么知道?”
离得毒性发作只余一刻,叶孤城不愿放弃:“此毒能解,但凭陛下差遣。”
西门吹雪板着脸:“你又要犯错。”
叶孤城说:“有些错不犯更错。”
南宫羽出手,点中西门吹雪的穴。
轻轻松松,一指回春。西门吹雪身上的毒被驱散得一干二净。
西门吹雪古井不波的脸上泛起涟漪。比起毒性得解的欣喜,他更担心皇帝又向叶孤城提出什么奇怪的要求。
不料皇帝什么也没说,看都不看他们,转身,背手,踱步回宫。
叶孤城信守承诺:“陛下有何吩咐?叶某在所不辞。”
皇帝收住脚步,冷冷应句:“朕乏了。但愿你们打架去宣政殿,莫再扰朕清梦。”
正经皇帝的内心在狂笑。
想收伏高冷武侠的人心,就要比他更高冷。
果然叶孤城和西门吹雪的好感星星都涨到三颗了!
剑神剑仙赞叹着离去。
寝宫院子里的打斗声没有消停。
皇帝想起无情和李坏还在打架。
胜负早有揭晓。
无情自小落得残疾,修炼不得高深功夫,不管内功还是外功都不如李坏。
李坏唯恐打伤无情要惹南宫羽不高兴,手里总是放些水。他只不过想让南宫羽看到,他比无情更厉害,打到无情认输求饶就够了。
高傲的无情又怎肯求饶?两人只好一直打着。跟小孩子打雪仗一样互丢暗器。
南宫羽一手收住李坏的飞刀,一手接住无情的银针。
“好啦你们也别闹了,都回去睡吧。”
李坏抢着占坑:“我今晚在宫里睡。”
无情功力不如李坏,看不出皇帝就是南宫羽。他一点异议都没有。
他只对李坏的渣男行径十分鄙夷,暗想改日一定要找机会在南宫羽面前揭穿李坏的真面目。
寝宫重归安宁。
李坏迫不及待蹿上龙床。
南宫羽随他蹿。江湖兄弟讲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更何况是一张床?
床很大,两个人一起翻滚都嫌大。南宫羽在大床上蹦跶两下,问李坏:“是不是很舒服?”
李坏点头。佳人在侧尤为舒服。他欢快地哼起歌儿来。
他还有点不满足。因为无情也睡过这张床,单睡上去不能凸显他的地位。
得做点什么别的事情。
李坏搭住南宫羽的手。
“我其实想……嗯,特别想……”
李坏想说又敢说,他怕南宫羽生气,毕竟那会很疼。
南宫羽应他:“好呀,一起吧。”
李坏欣喜若狂:“真的?”
南宫羽拽着他坐起来。
李坏看着南宫羽穿靴子,问他:“去哪?”
“宣政殿。”
南宫羽忽然想到,那天刺伤李坏的薛家妹子是剑神剑仙的粉丝,这会儿她铁定混在观众里。李坏整个晚上咋咋呼呼,还不是动了思春之心?
害,这么害羞是注孤生滴。
“走走走,组队撩人去。”南宫羽兴致勃勃。
李坏特苦恼。刚送走个无情,又不知道他要去拈什么花惹什么草。
被附身的皇帝不走寻常路,飞檐走壁躲侍卫,比江湖人士还江湖。
李坏一肚子不快跟在后边。
突然飞在前边的皇帝跟断翅的鸟儿那样往下栽。
李坏赶紧抢过去揽住他。
怀里的皇帝已没有南宫羽深沉的吐纳气息。
李坏更加苦恼,南宫羽竟然又把他丢下开溜。
他气呼呼地把皇帝往荷花池一扔,溅起一团水花。
南宫羽的真身也在水里扑腾。
跟陆小凤一起搭的那条船不知怎地翻掉,把他的真身翻进海里。
还好灵魂归位得快,不然非淹死不可。
南宫羽召唤来一只绿色的竹筏,骑乘上去。
茫茫大海,杳无人迹。海面上漂浮着些木雕的佛像的头,全是原来那艘船里运载的货物。
竹筏随着木头一起漂流。
前方的海岸线堆着一大堆木头。远远看着,那应该是个不知名的小岛。
木头堆里坐着个奇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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