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脑门当即落下了一个小弹指,但是很轻,根本舍得不上力气。却叫苏擒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真实丰满的触觉。
“你回家看一眼大哥二哥不就知道了吗?大哥整日把你挂在嘴边,在背地里说,‘擒擒臭小子今晚不知道又在哪个朋友家过夜,上次给他打的一亿几千万不知道花完没有了’,二哥叨叨笑,‘擒擒花光了钱就会回家,你不用担心他没钱花,我倒是怕他生病了还不好好吃饭睡觉’,”
三哥苏寅依旧风风火火,模仿得大哥二哥惟妙惟肖。
他眉峰如同卧倒的山水。言行举止中,恣意风流。电影明星的动态尽收眼底。
这一句回家,叫得苏擒心头一酸,恍惚间,他很多年都没有回过家,整日与算计他的狐朋狗友待在一起,直到后来党羽间的挑拨怂恿,他回家反目争权。上辈子蠢事做尽了,这辈子就不会再蠢一丁点了。
苏擒满心愧疚,悔恨交加。按他上一世来说,这些听在了耳边,转身就会忘记。但是他这一次重活,这些善意的亲情,他不会再忽略了。
“对不起,”苏擒实实地说了一声愧意,他抿了一下唇,敛合的脸色全是淡淡的悔过。
三哥苏寅以为自己看错了,只见弟弟苏擒的眼底,一层淡淡潋潋的空濛的山色水汽。轮椅上的孤独的他,更是惹人无限怜爱。“怎么了,谁欺负你了?是张鲸还是哪个?”
张鲸的名字,苏寅耳闻过几回,是一直跟在苏擒身边的纨绔弟子。张鲸平日里的行事苏寅就有些瞧不上,估计不出意外就是那几个富几代了。
苏擒只摇了摇头,眉目萦绕了淡淡的愁绪,他稍稍抬起了眼,想让苏寅看到他的笑容,证明他会很开心,他不会再被人欺负糊弄了:
“前些日子,是我给哥哥们添麻烦了……以后,以后不会再犯以前的错误。”
“说的什么糊涂话,”苏寅以为他一时心情郁闷,兴起才说些这种话。按平时他弟弟苏擒的性格,说过的话跟放屁一样,心情一时好一时坏,处事阴晴不定。
苏擒说完了一直困扰在心头的悔恨的事情后,他稍稍地露出了往日轻松似的神色,告诉苏寅他现在的想做的事情:
“我想回家看一下。”
三哥苏寅更是被他的话弄得莫名其妙,一时不知是心疼还是难过:
“又没人不让你回家,臭擒擒,回,今晚就回。我可要打电话给大哥,在八满酒家订上一围,贺一贺我们的四少爷回家!”说着,就往他那张如同了纤白柔软的脸上捏了一下,好捏散的伤感的颜色。
苏擒被他这么像是捉弄小朋友的捏脸游戏给小逗了一下。
所有的警惕的、背负的、悔过的都在这一刻释放了。
苏擒想起来了小时候,他行走不方便,坐在儿童轮椅上,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小苏寅经常来捉弄地捏他稚嫩的小脸。小苏擒张着嘴,哭喊着,一边拍开这苏寅嘟嘟婴儿肥的小手。
“不要,不要三哥哥,不要……哇……”
苏寅像是发现了什么大宝藏一样,笑笑嘻嘻,手舞足蹈:“啊,弟弟好可爱,苏寅最喜欢弟弟了,弟弟最好捏!耶!”
苏擒摇摇头,阻止了苏寅打电话订饭局的行动:“不用订酒家了,我想在家里吃。”
“好啊,家里吃,更有感觉了。”苏寅的助理上前,悄声地提醒他,“苏寅老师,等一下还有一个合作的剧本要谈,是不是……”要推了回家吃饭?
苏寅烦躁地驳斥了助理,他声音充斥着不悦,“没看到我弟弟好不容易才回一趟家吗,剧本算什么,哪天谈不是谈。”
“可是,这是夏阶大导演的作品……”助理欲言又止,合作商都在等着我们。
苏擒看到苏寅似有为难,结果苏寅挥手,潇洒地哼出一声笑,“夏阶的剧本舍我其谁,就算丢了和他的合作,也是他夏阶的损失。”
助理不禁连声称“是”,虽说好大的口气,不过,苏寅是有资本横的。他是文艺片的宠儿,摘下的奖项桂冠不计其数。苏寅顶着绘画天才的头衔,弃画从演,也是画坛里的一大轶事。
圈内人无数人只求他可以赏脸出一个镜头,他视而不闻,挑的全是心水的、符合他艺术造诣的作品。
说着,苏寅和苏擒正要回家的时候,司绵在身后小心翼翼地推动着苏擒的轮椅,怕是在苏家人面前照顾不好苏擒,得罪了权钱滔天的苏家。
苏寅本来想推苏擒的轮椅,结果看到身后的司绵,提出了疑问:“你是哪个小助理?”之前没怎么看到过司绵。
苏擒才发现他身边还有个司绵,于是,抿了下嘴,抬声地对那个人吩咐道,“司绵,你回去吧,今晚不用跟在我身边。”
司绵本来想跟苏擒回家的,他这种姿色如果给他捞到在哪个哥哥身边当值的好差事,岂不是留在狂躁乖张的苏擒身边更好?
听到这一声,司绵只能应声怯懦地说好。
司绵站在了原地,看着两兄弟远处的背影,听着那些聒噪热闹的话语:“哦豁!我弟弟终于肯回家吃饭了,这可是多大的荣幸!”
苏擒听着既感觉到不好意思,嘴边又淡淡地浮出了一丝轻松、自在的笑意。
苏家坐落在x市最恢宏的富安区,依山傍水,几乎大半个富安区都是他们的家业。富安区的峤山半山麓下,是一片绿茵连绵、开阔无垠的庄园。
庄园光是别墅已有数十幢,每放眼看去,好几个高尔夫球场望不到边际。一幢幢的别墅由远而近排开,仿佛错落的棋盘黑白子。
苏家在x市无人不识,数百年历史,豪门世家,加上盘根错节的家族联谊结义,利益往来,巩固了牢牢的x市名门望族的地位。
他们苏家每年花出去的流水不计百亿。苏家垄断了半个国度的地产、钢材、医药等众多资源。为无数人忌惮,又千万人所景仰。
轿车从庄园的山麓开进来苏家住处的别墅,足足开了十多分钟。
黑色的轿车落地,当即有佣人上前来拉开了车门。
苏寅下来,他转身走到了另一个车门中,佣人已经将车后备箱的折叠轮椅摆落下地,苏寅将半个身体钻进了车内,手臂探过了那人的腿弯处,右手抱紧人的后肩背,提起力气地将他打横抱起。
佣人怕苏寅不知轮椅就在身后,唤声道:“三少爷,小少爷的……”轮椅在这儿。
只见苏寅意气风发地,打横抱住了患有腿疾的苏擒,就大步流星地穿庭过径,走入了苏家恢弘气派的大宅中。
数名穿着制服的佣人在身后紧紧地跟随,有人推着银光闪耀的轮椅,还有拿着小少爷的被毯和衣物,生怕小少爷着凉得病。
早早听闻了今晚小少爷回家吃饭,苏宅的后厨更是忙碌得不得了,几名大厨耗了九牛二虎之力,做出了琳琅满目的满汉全席,其中不乏小少爷以前最喜欢吃的菜肴。饭前饭后的点心饮品汤料更是下足了料,精心配备,生怕小少爷不满意。
这种世家,这种宠爱,还斗个什么。安安静静地当一个废物也比上辈子来得强。
金齑玉鲙、满席佳肴的饭桌上。
正席位的一个年纪约莫三十有多的男人,男人举止雍容,气度华贵,眉宇流露着冰棱般的华美。如果用结了冰粒的风来形容他,最适当不过了。这人正是苏家大哥苏摩。
他眉似浓山,眼底稍稍的藏有了落花的深淙。苏家子弟,个个好相貌。大哥似风,冰凌屹立,昳丽无双。
二哥似花,琼枝花色,像是揉了一团淡淡浅浅的蜀锦。不过他眉梢眼里都是冷似风霜,艳若桃李。
三哥似雪,洋洋洒洒,恣意如云。
小弟苏擒似月,就像是海底月,云中光。触不及,摸不清,又捞不全。
苏家大哥苏摩()与二哥苏忱(chén)最为相似:严厉,冷漠。
而三哥苏寅(yín)和小弟苏擒(qín)性子不约而同:叛逆,恣睢。
“几个月没有回家吃饭了,怎么,是想家里的饭菜,还是卡里没钱了?”大哥苏摩发出第一句话语,他眉浓目漆的,看上去并不是如老三苏寅那么满是殷切。
作为坐拥千亿家产的苏家第一继承人,长兄苏摩完全是严父外表,慈母内在的性子。叫他在苏擒面前落不下一个温柔的笑脸,却在背后,时不时地揉着抱着苏擒以前最喜欢玩的布偶,穿过的旧衣服,念叨:
“这是擒擒最喜欢的娃娃,要是擒擒还是四五岁的时候多好,整天跟在我屁股后面划着轮椅慢慢吞吞地跟上。再把他抱起来,扛在背上,他又会哭鼻子说太高了太高了。”
二哥通常会在这个时候接嘴道,“别扯了,擒擒小时候最喜欢和我玩了。叫他乖乖地在一边等我买冰淇淋,真的会流着小口水张着小嘴巴等我。”
三哥会嗤之以鼻:“别搞笑了老二,你以前多少女生跟在你身边转,好几个小姐姐小妹妹为了哄你高兴,一个个围在臭擒擒身边给他换奶瓶,喂奶糖。还教他咿呀咿呀地说话,不喊哥哥,喊她们嫂嫂呢。”
二哥苏忱摸了摸鼻子,发出了轻笑,“有这种事情么,我不记得了。”不承认道。他原本是政·界权手,此刻倒是不太像是严酷淡漠的政·客风范。
大哥开口替苏忱解围,驳回了三弟苏寅的戏谑,“老三你又好到哪儿去?整天不是抱擒擒,就是捏擒擒的小脸蛋,我怀疑他长大后跟我们一点都不亲都是你捏他的脸酿成的。”
三哥苏寅哭笑不得,一张电影主角长相的脸,张口辩解:“有这么严重吗,你看我粉丝影迷这么多就知道我多受欢迎。擒擒绝对不会因为我的原因不回家的。”
此时,苏擒听到长兄的这一番话,表面是淡淡的嘲讽,实则也是掩藏不住的手足情切。
小时候要是苏擒一脸阴霾地回到了家中,几个哥哥围上去,“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哥哥替你去找出那个人教训一顿,”“伤到哪儿了,擒擒好可怜哦,三哥哥抱抱。”
大哥的淡淡的关切的言语,二哥行动上的风行雷厉,三哥最为暖心地贴上来一阵揉摸。
饭桌上,二哥苏忱却在这个时候开口,一向淡漠清高的他,向来很少会当着苏擒的面,驳回了苏摩的话。“擒擒都回来了,说什么呢,吃饭。今天烧得都是擒擒最喜欢吃的菜,这珍馐水晶包,看看,像不像你三哥哥新电影的吉祥物小团?”
苏寅新电影上映的时候,大哥苏摩和二哥苏忱包了数百场,有一场特意叫上了所有家人来观影,唯独苏擒没有来。
三哥苏寅看着苏擒眼中眨了几下的举动,连声止住地说,“好了好了,人家擒擒回来就是听你们叨叨的吗,擒擒乖,擒擒不难过哈,”连忙夹了虾仁到了苏擒的碗里,掩饰苏擒的不自在。
……
方才,画展厅的外堂。
翁裴走出去抽了根烟,细长的雪白香烟夹在了两只修长的手指间,轻轻地吸食一口,袅袅薄薄的白色的烟雾中,他似看到了方才在画展厅动静不小的某个人。
看到苏擒坐在了轮椅上,神情似若有所思。面容气质并不像是方才这般方才冷若薄冰,也无传闻中的颐指气使。
面上眉梢显得反而有些落寞。直到有人向他打招呼,飞快跑去将他拥抱住。
看到苏寅抱住的那个人。
还没见过怀抱里的他这么开心过。
在翁裴身边的个人助理许盟看到了这一幕,不禁眼底划给了一丝惊讶:“没见过苏擒这么乖顺过。”
X城无人不听苏家四兄弟的轶事趣味,光是苏擒的烂事就有一大堆了。
许盟吐了吐舌头,不敢相信苏擒觉得像一只小绵羊一样。他忍不住地补充说:“难道他在外人面前装兄弟情深?毕竟他与他的哥哥们关系水火不容的。”
翁裴不知道为何,这个人在外人面前跟一只浑身长满了刺的、腹中藏有剧毒的河豚一样,见谁都是冷着一张脸,倒是见了自己的亲哥哥,秒变得这么软糯。
翁裴眼底闪过了一丝轻蔑,嘴角稍稍上扬起:
“这个人,还有两幅面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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