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叶嘉已经引气入体,谢江楠相当兴奋,《修真入门》是本很薄的册子,他索性全部背了一遍给叶嘉听。
叶嘉:“谢哥,我记不住,能写下来吗?”茶摊小掌柜认识字,否则他也不会有买《修真入门》的念头。
谢江楠想了想:“行,我默一遍给你,不要随意外传。”
叶嘉点头:“我就给我姐姐看。”
这一回下了课,他直接往村里跑:“我去买点红糖回来。”
叶嘉在村尾的杂货店里买了红糖,付钱的时候想了想,又问:“掌柜的,你这里有止血巾吗?”
“没有。”
止血巾是工艺特殊的细棉布,比一般的棉布贵不少,普通人受伤了通常都用干净棉布裹裹,自己处理不了了,才会去医馆配伤药,用上止血巾。
掌柜打量着他:“怎么,有人受伤了?”
“开店的嘛,总要备着点。”
“大街上的杂货店里才会有,不然就去医馆看看。”
桃花村人习惯把村子的主干道称作“大街”,在很久以前,整个村子只有那一条像样的路。
“好,那我去大街上看看。”
被粉红簇拥着的桃花村大街上游人如织,有头戴方巾的长衫士子,有围着帷帽的深闺小姐,也有腆着肚子的富家翁,还有……
背着剑的修士。
叶嘉仗着人小,在游人中灵活穿梭,从负剑修士身边挤过去,进了街对面的医馆里。
然后他毫不掩饰的转过身,看了眼还没走远的负剑修士。
桃花村不大,村里人彼此认识,医馆跑堂过来招呼:“小叶掌柜是来看病还是买药?”
叶嘉收回视线:“买点止血巾备着。”
叶嘉的视线收回来了,跑堂伙计的视线飘出去,他压低声音对叶嘉说,“背剑的是修士,这还是我第一次在村里看见修士。”这家医馆的跑堂伙计是郎中的半个徒弟,有时候要跟着出去行医采药,走过的地方不少,见过的人也多,“不知道他来我们这里做什么。”
叶嘉:“我那里还住了三个修士呢。”
跑堂伙计一惊:“所以你买止血巾?是谁受伤了?叶璨?”
叶嘉翻白眼:“呸呸呸,我姐好着呢。我都说了,是备着啊!”
“呸呸呸,”跑堂伙计也跟着“呸”掉乌鸦嘴,“但怎么这么多修士跑来桃花村,要出什么大事了吗?”
跑堂一边和叶嘉聊着,一边也没忘了正事,麻利的翻出止血巾,问叶嘉要多少。
叶嘉说了个数量,跑堂动手给他包起来:“还有一件事我很在意,来桃花村看桃花的人海了去,是谁要村长亲自去接?接了还不算,这两天村长村里的事都不管了,一直陪着那些连影子都没见着的人。”
叶嘉数了钱递给跑堂:“就没人问问来的客人是谁?”
“当然问了,但谁都不肯说!”
“谁都不肯说?”叶嘉接过油纸包,“你不觉得这更奇怪吗?”
村里哪能守住什么秘密。
“是啊,所以我也不敢问了,也让大伙儿都别问。”
叶嘉听出了跑堂的意思:“唔,我也不会去问的。”
他拎着糖和止血巾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时分了,不服输的谢江楠三人又去了山上,在收拾碗筷的叶璨看上去还是有点恹恹的。
“我来我来,姐你别忙了。”叶嘉把叶璨推进厨房,让她在暖烘烘的灶边坐着,然后泡了红糖水:“姐,喝。”
叶璨接过碗,抿了口低声说:“别老浪费钱。”
叶嘉:“这怎么能叫浪费钱呢,而且我现在可有钱了,不用买书了嘛!”
他收拾碗筷,发现少了一份:“有谁没吃吗?白先生?”
“嗯。”不舒服的叶璨下意识的蜷起身体,“我去敲过门,没人应。”
叶嘉抬头看了眼,视线并不能透过天花板看见楼上:“我等会儿再去问问。”
“姐你别忙了,继续躺着,里外都有我呢。”
把叶璨赶回房间之后,叶嘉在厨房扫荡了圈,拿小陶锅热腾腾的装了粥,放进提篮里,和清淡爽口的小菜一起提上了二楼。
他敲了敲最东边的那扇房门:“白先生,你在吗?”
人是在的。
引气入体后,五感变得极敏锐,叶嘉能感觉到房间里有人,还知道他开着窗,茶摊上热闹的动静透过窗户飘进来。
大概过了两息的时间,白先生的声音传了出来:“进来。”
叶嘉试着推了下门,门没栓。
他迈过门槛,提着篮子进去,风从窗外吹进来,把并不明显的血腥味一点点吹散。
“我姐说你没吃饭。”叶嘉把食物拿出来放在桌上,“受伤了就算没胃口,也多少吃点呗。”
白先生坐在窗边,坐在被风带进来的喧闹声里,显得格外的冷冷清清,他问叶嘉:“你为什么不怕我?”
叶嘉:“你不打我也不骂我,我为什么要害怕?”他非常理所当然的说,“你是厉害的武者,一根手指就能碾死我,你真想要害我,我害怕也没用啊。”
听上去很有道理,但实际上就算大家都这么想,真的能做到的几乎没用,趋利避害是本能,面对潜在的危险,人都会下意识的竖起防备。
白先生对他的理由不置可否,评价他:“你很奇怪。”
“我倒是觉得你很奇怪。”叶嘉摆好碗筷,提起篮子准备出去,听见白先生的评价,像是不服输一样的回了句嘴。
小家伙站着才和坐着的白先生差不多高,身高差距大,气势倒是挺足,甚至有一些说不清的超越了年龄的感觉:“如果你非常非常厉害,就算你杀的是叶琅,峨山叶氏恐怕也不敢派人来追杀你,而是会去那些能制得住你的人面前哭诉。”
“他们派人追杀你,就说明你还没那么厉害,昨晚你也受了很重的伤。”
“既然你没那么厉害,你为什么不认认真真的逃跑呢?峨山叶氏总有一天能派出比你厉害,能杀掉你的人。”
不认真逃跑的白先生认真的看着他:“我没做错,为什么要逃跑?”
“既然你没做错,为什么不肯说叶琅到底做了什么,才让你不得不杀了他?”
“我说过了,”白先生回答他,“我不希望封洲的名字因为不成器的叶氏子弟蒙羞。”
“封洲不姓叶,就算他一手提携了叶氏,这么多年早该没什么了。如果是叶氏一直扯着封洲的大旗,不做理会,不就能早日让他们脱离开了吗?”
“做不到。”白先生吐出了这么句话。
“那些感念封洲的,当听到叶氏高呼他们是封洲后人的时候,做不到无动于衷。”
白先生说:“封洲,很可能本姓叶。”
叶嘉:“那你打算怎么办?你为什么要呆在这里?就算逃得不认真,也该装模作样的逃一逃吧?”
“你看,你逃得不认真,我就算不怕被你牵连吧,也被你搞得很纠结。”
白先生:“你说话真的不像九岁的孩子。”
叶嘉:“那是你见过的孩子太少了。”
白先生没什么表情的看着叶嘉,叶嘉也看着他。
叶嘉:“……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要呆在这儿?”
白先生:“因为封洲。桃花山上的封印是封洲下的,我来看看。”
“封印有什么好看的,不如看看桃花。”叶嘉嘀咕,然后突然反应过来,“谢江楠他们说是迷阵啊?如果封洲留下的,他们不是永远破不开了么?”然后他又转过了一个弯,“你不是武者吗?为什么谢江楠他们修士都不知道的事情,你会知道?”
白先生挑了下嘴角:“第一次踏出宗门的修士能知道什么?”他似乎也觉得这么说太不客气,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曾经我也是……也是只知道修炼,后来有人对我说,我该走出去看看,我才知道天地有多宽广。”
叶嘉狐疑的看着他:“对你说这句话的人是封洲吗?”
白先生:“为什么这么认为?”
“因为你对封洲的执着,有点异乎寻常。”
白先生抿着嘴,不说话了。
“行啦,我下去了,要什么喊一声就成。”他开门的时候顿了一下,“对了,我在村子的大街……最热闹的那条大路上,看到一个背剑的修士,他是冲着你来的吗?”
白先生:“不清楚,或许吧。”
叶嘉:“你不怕吗?背着剑的是三品了。”
谢江楠他们的剑都是斜跨的,在惯用手的另一侧,最方便拔剑的位置。
剑负在身后方便行动,但拔剑速度势必减缓,所以背剑的修士出剑不是拔剑,而是以灵力御剑,能够御剑的修士,至少要有三品修为。
白先生如今重伤,三品修士对他来是个很大的威胁。
白先生:“谢江楠没给你讲过这个。”
叶嘉又走回来了:“你怎么知道他和我讲了什么?”
白先生有些心虚的垂下眼:“他没有设结界,说话的声音很大。”
叶嘉追问:“你为什么要听他和我讲了什么?”
白先生抬眼看他,然后又垂下眼。
不害怕被峨山叶氏追杀的白先生,这会儿居然露出了明显的忐忑:“因为你很特别,很像我的一个故人。”
叶嘉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转身走了:“你也知道你这话会让人生气啊。叶嘉又不是谁的替代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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