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怎么?”太宰治回头,歪了歪脑袋,微微一笑,露出尖锐的小虎牙,“小楠,虽然这条河看起来很不错,但我缺少的是一位可以和我殉情的漂亮女士,你不要用这样炙热的目光看着我了。”

    齐木楠雄:“……”毫不留恋地转头,拨开一边半人高的杂草,路出来一个穿着破破烂烂衣服的少年来。

    “!”太宰治遗憾说道,“还以为小楠用超能力帮我找了个女士来。”

    齐木楠雄:“……”我没有那个能力,更不会那么无聊。

    “好、好饿。”从刚才开始,齐木楠雄就一直听到少年在心里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循环播放的呻.吟声。

    只是刚才想事情太过专注,没在意。

    这会正好用少年岔开话题。

    少年虚软地跪趴在地上,身形瘦削,目测个头不高,声音有气无力,像是一口气随时都有可能散去似的。

    “咕噜噜——”一阵响亮的腹鸣,比说话的声音都要大。

    看来确实是真饿了。

    齐木楠雄从口袋中摸出一块咖啡馆小姐姐送的巧克力,撕开包装袋塞进了少年的嘴里。

    【好、好甜。】少年咂摸咂摸嘴,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瓣。

    齐木楠雄:“……”好像小狗。

    缩回来的手指带着点濡湿,齐木楠雄嫌弃地烘干。

    补充了热量之后,少年虽然肚子空空,但脑袋的眩晕缓解不少。

    他慢慢站了起来,冲着齐木楠雄鞠躬:“谢谢!真是太感谢了!”

    自从被赶出孤儿院之后,他就再也没吃过东西了。

    刚开始是不想去抢,后来连抢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以为自己就要饿死在这里了。

    没想到竟然吃到了在孤儿院都不可能吃到的非常醇香的好东西。

    就是化的太快了,还没来得及好好品味,就融化了,顺着喉管咽了下去。

    舌尖还残留着奶甜味,少年抿了抿唇。

    吃了点东西之后,肚子感觉更饿了。

    “……”身上只装了两块巧克力,原本是留给自己的。

    但看着少年渴望又隐忍的眼神,齐木楠雄不情愿地递了出去。

    “谢谢,谢谢。”少年连鞠了好几个躬,迫不及待吞了下去。

    那架势,像是连包装纸也不想放过似的。

    连吃了两块巧克力的少年终于有力气抬头了,齐木楠雄也终于能看到债务人的脸了。

    这两块巧克力都是欠的,以后要用咖啡果冻来还的。

    少年大概十六七岁的年纪,虽然因为蹭在地上,脸蛋上全是脏兮兮的灰尘,但可以看出样貌清秀。

    尤其是一双橙黄色的大眼睛,水润润的,可怜又可爱。

    身形瘦小,神态疲累,眼神瑟缩,一副风尘仆仆又有些怯懦的模样。

    “真的太感谢了。”

    “我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还以为这次真的会饿死。”

    正说着,少年的肚子又爆发出一阵轰鸣。

    少年摸了摸干瘪的肚子,非常不好意思。

    看到他,突然就想到了那个中二少年海藤瞬。

    还真是麻烦呢。

    但总不能看着海藤瞬二号饿肚子。

    更何况,他们的发色都有些接近。

    齐木楠雄为自己找了个借口,主动开口询问道:“我们请你吃饭吧,你想吃什么?”

    “喂喂喂,小楠,是你,不是我们,我身上没有带钱哦,”太宰治翻了翻身上,示意自己钱包都没拿。

    “没关系,我们可以先记在国木田先生的账单上。”齐木楠雄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少年,“再过两天说不定我就能还给他了。”

    太宰治:“小楠,你学坏了。”

    “谢谢,真的太感谢你了。”少年就差给齐木楠雄跪地磕头了,他吸了吸口水,一脸憧憬说道,“我想吃茶泡饭!”

    “噗哈哈哈——”太宰治突然大笑,“竟然只想吃茶泡饭,你也太没有追求了吧。”

    少年微微低着头,两颊泛着窘迫的红,他手指绞着衣服,小声说道:“以前在孤儿院的时候,经常会吃茶泡饭,但每次都是限量供应的,就算有多余的也轮不到我吃,那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一定要吃很多很多茶泡饭。”

    “梅干上撒上干海苔,再加上昨晚吃剩下的鸡肉饭,漂浮在热水上,就着咸海带一起吃。”少年吸了吸口水,一双橙黄色的眼眸反充满了渴望的光泽,“尤其是因为要避免被孤儿院发现,一定要偷偷吃,大口大口吃完,那种口腔都被美味充斥的感觉,真的是令人怀念——”

    【你这样的人还是曝尸街头的好,去到哪里都是麻烦,死了也算是给社会减轻负担。】

    被赶出孤儿院的时候,所有人都叫嚣着让自己直接去死。

    可他不服气,他才十八岁,刚刚成年,只要有活下去的机会,就一定会努力活着。

    他不在乎活的怎样,只要能活着,不就挺好的嘛。

    齐木楠雄眼眸晃了晃,点头:“好呀,那就吃这个吧。”

    他回头看了一眼还想笑的太宰治,缓缓眯起眼睛:“是我借国木田先生的钱,你没有发言权。”

    说完,他径自在前面带路。

    太宰治看着他的背影,倒吸一口气。

    突然哀嚎道:“小楠,你有了新朋友就不要旧朋友了吗?我们可是一起殉情的关系呢。”

    齐木楠雄:“……”抱歉,并没有,我想活。

    少年:“……”刚刚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少年紧跟着齐木楠雄,磕磕绊绊道谢:“这位先生,真是太谢谢你了,我叫中岛敦。”

    “墩君啊。”太宰治走在齐木楠雄的身侧,双手插兜,上下打量着中岛敦,唇角勾着不明意味的笑容。

    齐木楠雄:“我叫齐木,齐木楠雄。”

    太宰治一愣,勾住齐木楠雄的肩膀:“小楠啊,你怎么模仿我的自我介绍呢?”

    他冲着中岛敦笑了笑,不甘示弱说道:“我是太宰,太宰治。”

    ……

    桌上堆满了茶泡饭的空碗,太宰治从刚才的惊奇,已经到现在的麻木了。

    他眯着眼睛看向身材瘦削的少年,怀疑地问道:“你是不是也是自杀爱好者,你是想撑死自己?”

    中岛敦一边往嘴里扒饭,一边“嗯嗯嗯”地摇着头。

    齐木楠雄翻译道:“他只是太饿了。”

    太宰治吸一口凉气:“那38碗是不是也太多了一点?”

    中岛敦又是一阵“嗯嗯嗯”,这里没有甜品,齐木楠雄不饿也就没吃东西,他低头看着菜单,顺便翻译道:“以前在孤儿院的时候就经常幻想着可以肆无忌惮,毫无止境地吃茶泡饭,现在终于实现了,非常开心。”

    听着齐木楠雄用非常平淡的语调说着这样听起来就非常欢乐的话,太宰治没忍住,噗嗤笑出声音。

    他抬起手敲了敲齐木楠雄的帽檐:“话说,你们到底是怎么沟通的?”

    齐木楠雄扶了扶帽子,抬起头,掀开眼皮看了他一眼。

    太宰治了然:“这样的能力可真是好呢,我要是有这样的异能,一定会非常精确地找到那个愿意和我一起殉情的漂亮女孩子的。”

    “噗——”中岛敦差点喷出来,他连忙将嘴里的饭全部咽了下去,不好意思地道歉,“真,真是对不起,只是,你遇到什么难题了吗?为什么要殉情呢?”

    太宰治眨了眨眼睛:“没有难题啊,自杀,是我的爱好。”

    “……”中岛敦脑门掉落两条黑线,以为自己听错了,求助地看向齐木楠雄,齐木瘫着一张脸,不说话,脱口道,“为什么要把自杀当爱好,或者不好吗?你看我,出生就被抛弃在幼儿园,刚成年就被赶出幼儿园,身上一分钱没有,还不敢去偷去抢,差点把自己饿死,但我却从未想过要自杀。”

    他咬着唇:“不管如何,只要活着,就好了。”

    太宰治幽幽道:“可是这个世界太没趣了,活着太没意思了。”

    齐木楠雄低着头,随口说道:“一直活下去,活的时间长了,自然就会遇到有意思的人和事了。”

    太宰治眉角轻跳,斜睨了齐木楠雄一眼,收起了脸上漫不经心的笑容。

    他喃声重复道:“活的久了,真的会找到有意思的人或事吗?”

    他像是自言自语,但齐木楠雄听力好,回了一句:“谁知道呢,只有活下去才知道。”

    虽然齐木楠雄一直低眉慈爱地看着正在狼吞虎咽,风卷残云的中岛敦,但其实也在留意太宰治。

    半晌没听见对方说话,转头看到一张沉思的侧脸。

    似乎感受到他的眼神,太宰治转头,冲着他龇牙笑。

    齐木楠雄:“……”默默收回视线,重新看向中岛敦。

    “你来到横滨后,有没有遇到奇怪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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