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允嘉以为虞璨说的贫穷剧组只是开玩笑而已，直到第二天到了试镜现场。他才知道，这个剧组是真的穷。服化道都是满满的影楼风，租的影视基地最便宜的场地，全剧组工作人员包括演员导演编剧在内满打满算也不超过八十人。
全剧组从上到下都散发着一股贫穷的气息。
吕导热情地迎了上来，和虞璨打招呼，当注意到她身边的周允嘉后，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这就是小周吧。”
周允嘉默默看剧本准备了大半宿的试镜，就在吕导一个照面点头就拍板决定了，“看着挺不错的，男二就他了吧。”
周允嘉：“！！！”这也太随便了吧。
吕导是个东北汉子，长得有点着急，其实也才二十七，但他却是个标准的颜控。
周允嘉别的看不出来，但颜值在线这点只要不瞎都知道，而且吕导还正愁找不到演员呢。
他一新人导演，团队也没什么名气，稍微请一些有名气有演技的明星，人家觉得掉咖位不可能来，连签约公司的新人都不肯来，因为自家公司的资源看着都比它这好。
别看吕导这人表面上笑呵呵的，但心里对这部剧挺看重，要求也不低，至少不能跑大街上随便拉几个人过来当男女主角吧。
虞璨：……感觉自己有被内涵到，是她的错觉吧。
周允嘉的简历就挺好的，哪怕没正经拍过戏，好歹也是科班出身，在影视学院上过几年课，真人一看气质形象更加不错，可不就立马定下了，好尽快开拍。
连完整的剧本和合同都准备好了，还挺厚的。
吕导这人看似粗犷，实则心思细腻，别看剧组草台班子似的，但合同规矩都列的明明白白，走正道的不搞那种忽悠骗人的。
“谢谢吕导。”
见角色能这么轻松顺利的拿下，虞璨心里也十分欢跃。虽说是个男二，但已经达到她心理预期了。
她不像别人不知道这部剧的前途如何，男二的角色演好了照样能出圈。何况这部剧在上辈子爆红，连个小配角都在娱乐圈有了姓名，能接到综艺和主角戏了。
吕导大力拍了拍她的肩膀，分外郑重道，“小虞，我还没感谢你呢，这么支持我这个剧组。”
说起来吕导和虞璨还有些交情，在他准备筹拍这部剧寻找男女主角的时候一开始跟娱乐圈许多大公司的经纪人都投递了剧本，希望能让他们手下的艺人出演。
这也是常规的做法了，娱乐圈大浪淘沙，能进圈并签约公司的就是具备一定明星演员资质的，再者就是去影视学院寻找符合角色的新人，但后者不比前者，大公司的艺人质量高还会自带热度人气和宣传资源。
可惜没几个经纪人看上他这个本子的，除了虞璨，还说希望让她手下的艺人谢梓然出演男主。
哪怕事后没成，吕导也不怪她，还挺高兴她这么看重他这部剧的。
虞璨看着再怎么年轻不经事，也是业内巨头星娱的经纪人，哪怕带个新人来，吕导还能不给她一个男二的角色。况且她推荐的周允嘉是真的不错。
这不换了衣服一定妆出来，他在某宝上淘换的材质设计廉价古装，穿在周允嘉身上硬是穿出了贵气风流的感觉来。
比男主角还要帅。
这张脸就是老天爷赏饭吃，但凡演技不是砸出天坑，剧组围观的一众工作人员内心都是如此感叹道。
吕导心里也一点也没有男配压过男主风头的想法，好不容易找了一个相貌出众的演员，哪有往外推的道理。而且他还准备让男二慕容湛担任剧中虐心的部分呢，长得越好看这虐得就越让人心疼。
虞璨则是想起上辈子周允嘉演的一部电影，明明是家境贫寒的穷酸学生，偏偏他让人瞧着像是金玉富贵窝里养出来的公子哥，再怎么衣衫褴褛也像是家道中落的落魄贵族，而不是底层草根，连他的粉丝都哭笑不得。
这样一看，慕容湛这个角色与他的个人特质还挺合的。
剧组一群人都跑过来看新来的演员，包括没有周允嘉帅的男主角陈旭和女主角钟灵灵。
男主角长相还是挺端正俊朗，放在普通人之中还是比较出众的，但是和周允嘉一比，就被衬得平凡了些。
陈旭就是吕导迫不得已在影视学院蹲守了好几天才拉来的，男主角的片酬八万，拍摄周期预计三个月，比不上他那些同学进的大剧组，但也能混个生活费了。
小成本小制作的网剧，能不能上线播出还是未定数，所以他也看得开，对周允嘉没有什么敌意。
整个剧组穷是穷了点，但气氛都挺和谐的。
钟灵灵长相不属于漂亮那一挂，但笑起来很甜，像是元气少女。拍过几部戏的小配角，就是都没什么存在感。虞璨记得她上辈子因为这部剧爆红，后来还演了几部剧，观众缘不错，属于口碑好又有灵气的小花。
虞璨记得先前在向谢梓然推荐这个剧本时，女主角写的还不是她的名字，虞璨当时还担心是自己的蝴蝶效应弄出的偏差呢。
现在倒是放下心来了，但也忍不住好奇问吕导，“女主角换了一个啊？”
吕导叹了口气，也没瞒她说了缘由，“前面那个女艺人进组两天觉得我们剧组不行，听说正好有部上星偶像剧女三的戏签她，她就付了赔偿金和我们解约了。”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有明摆着更好的机会，会解约跑路也是人之常情。他为了筹拍这部剧拉投资建班底，什么人情冷暖处处碰壁没见到过，这点不算什么，吕导也想得开，总不能死皮赖脸硬留着人家吧。
虞璨皱着眉，“太可惜了。”
还没等吕导有什么想法，她就语气坚定信誓旦旦道，“你这部戏绝对会火的，她错过了这个女主角以后是要后悔的。”
吕导：“…………”
说老实话，他的信心都没有虞璨这么足，而且还不止一次两次。
不得不说，听着真令人感动，吕导抹了抹眼角，又拍了拍她的肩，“小虞啊，这话咱们私下说说就好，别传出去了得罪人。”
与虞璨相比起来，吕导大的不止几岁，为人也更圆滑得多。
虞璨支持他的心意他收下了，也着实熨帖，就更要提点她了。在他看来，自己现在不过是个默默无名的小导演，那个跑路的女主角再讨厌也是有些知名度的，为了他得罪人不值得。
虞璨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
心里还是感叹了一番，那个女艺人的名字她上辈子也偶尔听过，但在后来远比不上钟灵灵陈旭这些人。
可见在娱乐圈，选择也非常重要。或许她像谢梓然一样觉得演这样的低成本网剧掉价吧，所以宁愿去演一个上星剧的女三，也看不上这部戏的女主角。
但她未必像谢梓然那样现在被公司力捧，又找了云真那样资源人脉丰厚手段又强劲的经纪人，等这部剧红了以后后悔也来不及，当然也不会对外说出去，别人听了也只会笑话她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虞璨没想到原来这部戏还有换角解约的内幕风波，但上辈子无论这部剧红了以后还是拍其他的剧，吕导也没拿这事出来说，指桑骂槐炒作之类的，可见导演人品算是不错了，给人留面子了。
“其实她走了也好。”吕导又嘿嘿笑了笑，和虞璨说话更放开了没什么顾忌，“我还赚了一笔赔偿金呢。”
剧组在和艺人签约合同上通常都会注明违约赔偿这点，不仅是因为违信背诺，有失道义，而且因为一旦签约了，剧组整个团队前期这个角色都是为艺人准备的，包括服装道具宣传照文案，这一跑路了，相当于这些都打水漂了，还得重新找演员，重新准备这些东西。
吕导尊重那个女艺人追求更好机会的选择，但也没有一点好感。
因为那女艺人相比起其他演员有名气一些，在剧组还常常摆架子作妖，嫌弃这个嫌弃那个的，折腾得他也不高兴，现在走了少些热度，但好歹能清静点拍戏。
“吕导，你还缺投资吗？”
这部剧除了大大捧红男主女主男二等一众演员，在收益上也是令人极眼红的。不过她一穷二白，投不了，但可以跟白宁宁推荐一下啊。说起来她也没记住上辈子有什么股票赚钱机会的，一重生光想着追星了。
“多谢你的好意了。”吕导现在看虞璨眼神跟亲兄弟朋友差不多了，又摆了摆手，大气道，“嘿嘿，女主角一走，看好她的资方是退了，但我又找了个新投资，还是个煤老板，只投钱啥都不管。”
哪怕是新人导演也希望在自己的剧组拥有绝对的话语权，现在这年头能碰到个只投钱看收益不插手其他事务的资方真的不容易。
签了合同后一上午都是男主和女主的戏，还没轮到周允嘉这个男二，吕导也让他尽快熟悉剧本台词，下午就正式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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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允嘉神奇地发现导演和他经纪人的关系好得有点过分了，连中午欢迎新演员在附近找了个小餐馆吃饭，两人都是坐在一起喝酒聊天。
勾肩搭背的硬是喝出了兄弟豪情，旁人都给无视在了另一边。
聊着聊着吕导也知道虞璨最近发生的事了，他忙着筹备剧组都不怎么关注外边的娱乐新闻，也更不知道虞璨之前带的谢梓然被撬走的事了。
其实当初虞璨跟他联系说想让谢梓然出演男主角时，吕导也没抱什么希望，那时候谢梓然已经是当红的流量小生，看上他这小剧组的可能性实在不大。
后来虞璨还特地给他打电话连连道歉，说实在对不起，她真的很看好这部剧。
没想到经历和艺人单方面解约后，虞璨签下新人就又想到了他这部剧。
人心都是肉长的，一次两次可以说是情商高不得罪人，都到这份上了吕导怎能不深受感动。
为了安慰鼓励虞璨，吕导还把他这些日子筹备剧组经历的种种困难也说了。
别看平时笑呵呵的，但八百多万的投资压在他一个人身上，要说没半点紧张压力那是假的。关键还不能表现出来，不能和亲朋好友说，不能跟编剧跟演员跟工作人员说，反而时时刻刻给剧组其他人打气，给予他们信心。
难得能有个可以倒苦水还可靠的人，这个人还特别支持看好他这个剧。
吕导一下子就释放了自己的真实情绪。
这一说完，心情都轻松了许多，又继续安慰虞璨不要灰心放弃。
“老妹，有什么坎过不去呢，你还年轻呢，以后有大好的前途呢，要是我再拍戏，你要推荐人来，咱二话不说。”
虞璨重重点了点头，“吕哥，你这部剧也肯定能火的，你也能拍更多的电视剧，甚至电影。”
反正她记忆中吕导未来在圈内也是挺有名的。
两人不约而同升起一种遇到知己惺惺相惜的感觉，在心里道，“这人特真诚。”
吃完饭喝过酒后都恨不得立刻拜把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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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组拍戏一周后，周允嘉感觉每天都在刷新他对剧组的神奇认知。
首先是万物皆可做道具，
吕导简直将省钱刻进了骨子里，在这点上他家经纪人虞璨与导演还颇有共鸣。两人经常凑在一起讨论。
事后周允嘉听说她还给剧组提供了不少省钱的点子。
另外就是无所不在的客串，摄影师化妆师后期剪辑上来客串群演龙套都是随随便便的事，别说导演亲自上阵了，连他家经纪人都被拉上来演了几回龙套，客串他身边的侍女。
还有为了节约成本，减少NG，吕导对一干演员都极为苛刻，每次都控制在一两条过，关键他还要求挺高的。
每天早上拍戏前二十分钟，吕导还会给剧组众人来一番精神胜利法的演讲，不同口味的心灵鸡汤。
例如以下，
“我们剧组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剧组，我们有着非常优秀的团队，剧本虽然是改编自网络小说，但是经过我打磨了三年才写好的，它的世界观故事背景设定是极为宏大的……”
“我相信我们剧组的演员都是非常有潜力前途无限的年轻艺人……我们这部剧是冲着年轻观众群体去的，我们打造的会是贴近现代年轻人生态的轻松喜剧。”
“吃点苦不算什么，重要的是我们每个人得到了锻炼，成长……”
与其说是鼓励，倒不如说是洗脑。周允嘉第一回听的时候还险些怀疑自己进了某个传销窝点，扭头想要偷偷跟他家经纪人说时，就见虞璨一脸深信不疑满怀期待热血的模样，演讲结束还是鼓掌最热烈的那位。
周允嘉：“……”
坏了，我的经纪人是个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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