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率先屈膝跪在地上, 后头众人也很快赶了上来,不一会儿便哗啦啦跪了一地
“参见陛下。”
季桓微微点头“都起来吧。”
我顾不上众人明里暗里窥视惊愕的神色,目光直直落到了埋没在人群后头的霖儿身上。
霖儿身子骨原本就比寻常孩子瘦弱一些, 上官府出事后更是如此, 宽大的衣袍套在他身上松松垮垮的, 看着便叫人心疼。
霖儿显然也看到了我,一双眸子黝黑发亮, 憨憨地朝我露出一排小白牙。
我同样咧了咧嘴, 展开一个真心实意的笑脸。
季桓已松开我,上前一步, 亲自向众人讲述规则,我就站在他身旁, 粗略扫过一眼, 来的人皆是参与本次狩猎的臣子,这里面与我有过交集的不在少数, 其中也包括苏河,他望向这边,目光中闪过片刻的惊讶后又默默移开,当作什么也没看见。
不一会儿, 季桓交代完毕,又一一赐予象征着各自身份的木牌, 摆手道“上官霖留下,其他人都散了吧。”
青栀引着其余人散去, 最后留下来的只有霖儿和李恪。
霖儿慢吞吞走上前, 行至季桓跟前时, 又一下跪在了地上“罪臣上官霖拜见陛下,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见他这般郑重, 季桓微微挑眉“倒是比你阿姐懂事得多,起来吧。”
“谢陛下。”霖儿拉扯着衣服站起身,乖乖站到李恪身边。
“陛下,卑职请旨,此次围猎,与上官霖,陈允二人组队。”不待季桓说话,李恪便主动开口。
历年围猎的确有成队的传统,或请旨组队,或随意抽签,再或统一安排,李恪这么做,显然是有意庇护霖儿,才肯带着他一起,毕竟以霖儿的能力,无论与谁组队都会饱受嫌弃。
我心下无比感激,若霖儿能同李恪在一处,自然安全得多。
然而季桓淡淡瞟了我一眼,道“今年猎队已分配完毕,稍后青栀会告诉你们。”
我慢慢垂下眸,心知此事恐怕不成,然而李恪还在坚持“陛下,上官霖身体孱弱,卑职身为理应照顾一二,卑职愿与原队人调换。”
季桓双手负于身后,目光逡巡半晌,继而扬眸散漫道“既然爱卿如此自信,朕便给你个机会。”
很快有两人分别提着一个笼子走至空地中央,笼子里各装三只白鸽,季桓下颚点向那边
“你同朕比试一场,谁能同时射中三只白鸽,便听谁的,如何”
李恪浓眉微微拢起“若陛下与卑职皆能射中或皆未能射中,又当如何”
季桓轻呵着笑了一声“那自然便如卿所愿。”
我复又燃起一些希望,转头看向笼中白鸽。
我对骑射不是很了解,但我知道,李恪的功夫当年实属一流,虽然同时射中三只飞翔的白鸽着实难以想象,然季桓也未必能够做到,他剑术好不代表样样都好。
此时李恪整张脸都绷着,看上去颇为紧张,我双手交叠暗自祈祷,李恪一定能赢。
季桓率先往前走,不一会儿又驻足回眸,冷冷清清看了我一眼“还不跟上”
我目光稍稍收敛,低头默默跟随于他身后。
他今日着一袭轻便的玄黑墨衣,腰间玉带微束,窄袖紧扎,愈发衬得他身姿颀长,与同样清隽的李恪并肩而立,倒也不失为一道亮丽风景。
我和霖儿远远站在空地一旁,青栀为我们搬来两只小矮凳,我点头谢过后便拉着霖儿一同蹲坐下来。
“阿姐,你说李二哥能赢陛下吗”霖儿凑近我悄悄问道。
我也挪了挪凳子凑近他,肯定地点点头“嗯,他可以的。”
霖儿歪着脑袋盯了我半晌,傻兮兮笑道“阿姐,你又变回以前的模样了,真好看”
我先是一愣,随后莞尔一笑,摸了摸霖儿头顶“还是霖儿嘴巴甜。”
最近季桓好吃好喝养着我,又命人特制了几套少女时的服饰让我穿上,故而看起来年轻不少,不过骨子里透出的那股颓寂仍是改变不了的。
“霖儿,你们这段时日过得怎么样爹爹的病情如何了娘亲和博儿还好么”
提到家里人,霖儿眉眼弯弯“阿姐放心,方太医一直守着爹爹,爹爹精神好多了呢,有时候还能陪娘亲吹箫抚琴,博儿最乖了,每天都认认真真读书,”
他说着说着一只手握成拳头敲了敲脑袋,自责道“就是霖儿太笨了,什么也教不了弟弟,阿姐,你说霖儿是不是太没用了”
这些好消息如同甘泉一样滋润着我的心田,我不由双手捧上霖儿脸颊,像小时候那般揉捏他,粲然笑道“才没有,霖儿可厉害啦”
“唔”霖儿被我一顿,却不忘斜着眼提醒“阿,阿姐,陛下好像正在看你”
我遽然抬头,果然见前方空旷的场地上,季桓微微侧眸,直直望向这边,乌发随风轻扬,目色亦渐渐深凝,夕阳余晖映照出他素来凉薄的轮廓,此刻竟也奇迹般柔和下来。
我笑容一时僵滞住,不自在地移开眼,恰见李恪箭头对准天空中已被放出的鸽子,用力拉弓一放,那箭在空中转了一圈后呈抛物状落地,细细看时,箭身贯穿了其中两只鸽子,还有一只“砰”地一声,方才落下,尚余微弱气息。
能做到此番地步,李恪已经令我很惊奇了,在我看来,同时射中三只会到处飞的鸟儿简直如同天方夜谭,季桓这分明是故意刁难,不过好在他也作出了承诺,若他射不中便算李恪赢。
我和霖儿都悄悄为李恪拍了拍手,却冷不丁对上一双柔情尽散的眼,默默收回掌心,若无其事地继续观望。
他冷冷回眸,伸手接过侍卫递上来的弓箭,待到放出鸽子后眯眼望向上方,骤然间开弓放箭,动作流畅,一气呵成,我甚至望不见那箭飞离的踪影,只不过须臾后,忽然有东西一下砸落在我和霖儿跟前,定睛一看,竟是贯穿了三只鸽子的箭支,并且是一箭穿喉。
我脸色逐渐变得难看,霖儿惊愣片刻后小脸皱成了苦瓜样“阿姐,陛下怎么会”
我知道霖儿想说什么,我也不敢相信,十分怀疑季桓途中作弊,派人抛出早已准备好的假鸽子。
可那边李恪已然拱手向季桓施了一礼“陛下箭术高绝,卑职望尘莫及。”
季桓淡淡应了声,随后迈步向我走来,尤为自然地牵起我一只手“爱卿既无异议了,便与他一同归队吧。”
天色将黑,季桓拉拽着我回到銮驾内,青栀早备好了暖炉蜜蜡,使得整个车内既暖和又亮堂。
案几上已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佳肴,与宫中一般无二。听青栀说,承乾宫的小厨房也会御驾随行,这话果然不假。
荒郊野外中也就皇帝能有这般奢侈的膳食了。
他拉着我坐于案前,一手将我禁锢在怀中,冷笑道“好你个上官梨,求人不假思索,变脸倒是挺快。”
我知他是指方才之事,静静垂下眸“奴婢知错。”
他复又冷哼一声,掌中劲道微松,亲自夹了块鱼肉喂进我嘴里“今日这场比试,你可还服气”
我蹙了蹙眉,久久没有回话。
“愿赌服输,你的竹马技不如人,你还要指望他帮你么”
我沉默了好半晌,终是平声道“陛下乃真龙天子,自然是不会输的。”
他正要盛汤的手一顿,转而掰过我的脸“你的意思是朕作弊”
我垂下眸“奴婢不敢。”
他眯了眯眼“上官梨,你究竟知不知道,朕有多少本事”
“回陛下,奴婢不知。”
“”
“呵,总之,比你那竹马强上百倍。”
“陛下龙威,我等共同瞻仰。”
“”
他“咚”地一声丢下汤勺,向后仰靠些许,面色平淡道“上官霖之事,朕自有安排,他安全得很,你无需担心。”
我脸上稍微有了些表情,据霖儿所言,他们最近日子过得很不错,这一切除却李恪的照顾外,与季桓定然脱不了干系,若非得他默许,谁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
故而他说霖儿很安全,我暂且是相信的,毕竟他如果想害霖儿,着实没必要绕这么大圈子。
我吸了口气,向他低头道“多谢陛下,求陛下庇护霖儿。”
他一手搭扶在靠椅上,好整以暇瞅着我“朕可以庇护他,那么你又该做些什么。”
我好生想了想,着实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最终恭敬道“望陛下明示。”
他身体忽而向前一倾,翛忽间薄唇近在咫尺
“最重要的一点,以后离李恪远些。”
依着惯例,每次猎苑的地点皆有不同,此次所去的地方正是京郊外与彭州搭界的大片森林。
这地方一两年前我曾来过,那时姑母林中遇险,被大群毒蛇所困,情急之下我抱着一大罐雄黄粉就闯了进去,边胡乱洒粉边吓得哇哇大叫,姑母亦是惊魂甫定,还好后来有惊无险,安然渡过,不过姑母却因为我的鲁莽行径将我重重罚了一通。
我又有些想念姑母了,姑母一辈子最遗憾的便是没有属于自己的孩子,即便将我视如己出,终究意难平;之后姑母又希望我有一个血脉相连的骨肉,但她大抵不知,我也早便不能有了。
林中围猎已进行了整整三日,季桓每天都会去营账中处理事务,我则搬了张简榻放置于行宫外,有太阳的时候就出去躺一躺,多多少少也能放松些许。
根据青栀透露给我的消息,季桓并未说谎,霖儿那一队竟然是目前为止战绩最佳的,甚至压了李恪一头。
我倒是不指望霖儿的队伍能勇争第一,只盼着他好生保住小命。
这日午时,我依旧躺在榻上休憩,青栀步履轻快,走过来时脸上扬着些许笑意。
“姑娘,上官公子夺得魁首了。”
我顿时一怔“此话当真”
“那还能有假”青栀笑望着我“陛下心中一直念着姑娘,答应过姑娘的事,必然会做到。”
我从榻上坐起身子“那霖儿可有受伤”
青栀连忙弯身搀扶住我,道“公子一切安好,还向陛下讨要了封赏,解了上官府的封禁呢。”
我一下愣住“陛下他也答应了”
瞧我那一脸不甚相信的模样,青栀只笑着点头“君王一言九鼎,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
我张了张嘴,正惊愕间,青栀已然转身行了个礼“陛下。”
我抬起头,果然见季桓不知何时走近了榻侧,待青栀领着四周的宫婢悄声退下后,他方才撩袍坐上一旁的木椅,端起我喝过的茶水抿了一口
“如何,朕答应你的事可有食言”
我直身跪于榻上,郑重朝他伏首一拜“奴婢叩谢陛下隆恩。”且不说霖儿是如何夺得的魁首,但他居然肯借这个由头解了上官府的封禁,的确是我万万没想到的。
大约是我态度过于诚恳,竟令他沉默良久,而后砰然放下瓷杯,起身将我打横抱起,不由分说便飞身直直朝树林深处跃去。
耳边清风阵阵,我随着他游走于丛林树尖之上,探头朝下望去,尤可见一片片翠绿美景。
我只看了一眼,便白着脸紧闭双眸,强忍住头晕恶心的感觉,也不知晓行了多久,终于在一处林中小屋旁停了下来。
落地时我头昏眼花,被他扶着腰才堪堪站稳,定睛看了看左右。
正前方是一个简陋的木屋,周边围了一圈栅栏,做成一个院子,这一块地方显然是被精心清理出来的,屋子前后草木繁盛,俨然便是森林深处。
望着那些细密高大的林木,我不由又想到当年面对满地满树毒蛇的情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今夜,你便与朕宿在此处。”他揽着我走近院子,不轻不淡道。
放着舒适的行宫不住,非得来这什么都没有的木屋我着实不能理解他这特殊癖好,却也没有拒绝的资,只能随他一起前往屋内。
甫一踏入,一种莫名的熟悉顿时感萦上心头。
眨眼间他已携着我一同在床榻边坐下“还记得这里么”他双手渐渐圈紧,抵着我耳边喑声道“当年,你便是在这儿向朕表明心意的。”
我目光顿了顿,回忆中的原本遥远的画面渐渐越拉越近,竟也一点点清明起来。
这似乎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候我刚认识他不久,起初只是经常去找他,后来遇上春猎,先帝原不欲让他参与,他在承乾宫外跪了一天一夜,空中下着微微细雨,我站在一旁,双手为他举起伞,叽叽喳喳劝慰了好一阵,可他只置若罔闻,目光坚定地望着先帝居住的寝宫。
触到那瞳眸的一瞬间,我便有些劝不下去了,于是将伞柄塞进他手里,留下一句“季桓,你等着我”
然后“蹬蹬蹬”跑去了姑母那处,姑母听后先是点着我额头训了一通,而后横眉冷对,任我使劲浑身解数也绝不松口,直到最后关头不知为何,姑母突然就改变了主意,答应随我一起去承乾宫替季桓求情。
我当时高兴极了,心想季桓终于能如愿了,谁知他的确如愿去了猎苑,却在最后一日不知所踪。
所有队伍都回到了驻地,赏罚也已清点完毕,唯独只有他,似是人间蒸发了般找不着踪影,不,确切地说,没有人找过他,甚至没有人提及,先帝亦是毫不在意,云淡风轻地宣布启程回宫,仿佛从来没有过这个儿子。
我着急得险些当场提醒出声,却被姑母死死按下来。
姑母压着我回宫,我却是心急如焚,到底找了个机会偷偷溜出来,爬上丫鬟准备好的马匹,闯入森林开始一路狂奔。
我并不是很会骑马,只被李恪教过一日,故而我是全程抱着马脖子闯进林中深处的。
可这林子又实在太大了,我转了一整个白天也没能找着他的身影,直至太阳快落山时,才隐隐在一处石碓旁发现人的足迹。
我连忙跑过去,躺在石碓后的人果然是他
他似乎受了很重的伤,腰腹处的衣料被染得深红,奄奄一息,只剩些许残识。
我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将他弄上马背,围着林子转啊转,转到一个破破烂烂的木棚子前,此时天色将黑,我只好托着他进了里头,点亮棚子里剩不到半边的油蜡,又在马背上取下早准备好的干粮,水和药物,悉心处理起他的伤势来。
边为他处理边与他说话,我知道他虽阖着眼,却还是有意识的,这是好事儿,听爹爹讲许多受伤的人睡着睡着,就一睡不醒了,所以我不能让他睡着。
我说着许多安慰他的话,告诉他先帝已经派人寻过他,没寻着才走的,他却只虚弱地冷嗤一声,意味讽然。
他应是极在乎先帝,不过话说回来,也没哪个孩子不想得到父亲的关怀,然而先帝对他当真绝情。
见他不信,我又开始胡掰乱扯地宽慰他“季桓,我说的是真的,其实陛下挺疼你的,否则就不会让你寄养在姑姑名下了,姑姑可是正宫皇后呢,这么算来你也是嫡子了不是么”
他微微睁眼“呵,嫡子”
“对呀,所以你别再伤心啦”
可他突然捉住我替他上药的五指,少年手掌温凉,目光却是冷极“自导自演上官梨,你装什么好人。”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只是连连摇头“我没有装好人,我,我”我磕巴了好一会儿,终是鼓起勇气羞涩道
“季桓,我喜欢你,第一眼便喜欢上了”
那是我第一次亲口向他表明心意,一回生二回熟,后来便说得越来越顺口,虽然他也一直无动于衷便是了。
我着实没想到他还能记得这么久远的小事,并将那木棚正正经经做成了个小屋,认真地与我说道起来。
然事实上,若非他有意提及,我怕是再不会想起了。
“回陛下,奴婢记不清了。”
他目光微滞,随后捧起我的脸“当真记不清了”
我平静地点点头“前尘过往,奴婢大多快忘了。”
他紧紧盯着我分外真挚的脸,忽而勾唇笑了一声“既然忘了,朕不介意帮你回忆回忆。”
说着他便捉住我的手来到了他腰腹间,轻眯双眸“当年朕身受重伤,你那个时候是不是想趁机占朕便宜”
我紧抿着唇,虽然我的确借着替他上药的缘由,多瞄了几眼少年那足以令人面红心跳的身材,但绝未趁机偷占过他便宜,当然,我也并非什么正人君子故作矜持,不过是不敢罢了,害怕他生气以后再也不理我。
见我一声不吭,他复又沉声轻笑“有贼心没贼胆,上官梨,你素来如此,也就这点出息了。”
我皱眉想抽回自己的手,却被他牢牢按住“上官梨,重新开始吧这次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他劲道很大,我已然放弃回答和抵抗,如同木石般不为所动,他却渐渐倾下身来,覆上我干枯的唇。
这次奇迹般的,极尽温柔。
然而我依旧毫无反应,他耐心慢慢耗尽,正要侵入间,只听“嗖嗖”几声,无数箭矢从四面八方射入,他骤然睁眼,揽着我一个旋身躲避开来。
“轰”地一下,木门瞬时被人破开,一群铁面黑衣人呈人字状分列两行,皆手握长刀,由后向前,一一攻入。
瞧这架势,妥妥便是刺杀了。
我略为惊奇,这么多年过去,季桓皇位已稳,谁还有胆子刺杀他
来不及多想,长刀已至眼前,我几乎是反射性地挣开他,自顾自躲到一边,待回过神后,又觉有些不对,果然抬头便见季桓一手解决眼前的黑衣人,又一面脸色铁青地睨向我,靡艳薄唇中只冷冷吐出三字
“滚过来。”
我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太妥当,自然依言“滚”了过去,可后头的黑衣人却突然向我攻来,季桓径直一个闪身,来到我身边,手中长刀挥舞得极快,不一会儿便杀出一条血路,带着我冲出了木屋。
这些黑衣人身手不低,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杀手,亦或被豢养培训的死士。
季桓遭受这些人围攻还能抽空护着我,功夫当真深不可测,我以前倒真是小看他了。
忽然,一根箭矢穿透空气,“咻”地一声直直射向季桓身旁的我,我却并不躲避,只是平和地看着,如同戏外之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季桓惊红着眼将我揽进怀里,猛地侧转过身,箭矢擦着他玄墨袖边而过,蹭出丝丝血迹。
“哈哈哈”
为首的黑衣人似是不可置信,随后陡然狂笑起来,攻势较之前更为猛烈。
季桓脸色微白,薄唇紧抿,抱着我几个飞身,开始往外逃遁。
然而黑衣人亢奋不已,铆足了干劲一路紧追不舍,季桓的气息越来越紊乱,眼看就要跌落下去,却在这时,马儿的嘶鸣应声而至,我与季桓同时回头,待看清后才发现竟是李恪
“陛下,阿梨”李恪边喊边拉弓搭箭,将最前头的黑衣人射落于地。
黑衣人背靠着围成一圈,同时对付季桓与李恪。
李恪显然不欲与他们多做纠缠,踢开几个拦路之人后,直直奔向我们这边
“陛下,阿梨,快上马”
季桓深呼一口气,下颚紧绷,他抬眸再次看了眼黑衣人后,掐着我的腰一个跃身,跨腿落座于李恪身后。
我被两人夹在中间,隔绝了前后危险,一时只听得到“呜呜”风鸣。
没过多久,身后之人手骨动了动,哑着嗓音开口
“往前走别回头,去汴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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