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蔓还没来得及细想戒指的事情就被何辞塞手机在手上, 她说道“黎姐姐表白了。”
“表,表白”祁蔓心刹那跳的飞快,窜嗓子口, 砰砰砰的震动似在耳膜, 震的她有些头晕, 何辞低头看,娄雅开始维持秩序,刚刚的表白昙花一现,直播又不能回放, 何辞干脆拿回手机登上论坛, 将网友录下来的视频递给祁蔓。
祁蔓手一抖, 手机差点掉枕头上, 她稳住心神点开视频, 黎言之那句正常的恋爱关系让她瞬间泪崩, 止都止不住, 积压的心酸彻底有宣泄口,她咬唇轻泣, 何辞给她递面纸,祁蔓摇手,用模糊的视线看手机,透过屏幕, 她看到一双清明的眸子。
黎言之不卑不亢, 无惧面前阵容, 不远处的记者远比进来时更激动,每个人兴奋的涨红脸, 若不是有安保拦着, 只怕她们恨不得将话筒递到黎言之唇边。
她们紧张澎湃的心情衬得黎言之更淡然平静, 从骨子里散发出内敛和沉稳,很轻而易举镇住全场,记者们推推搡搡,努力出一个缝隙,倒也没真的有人敢往前一步,黎言之扫眼宛如刀刃,让人不敢越雷池半步,人群中不知道谁爆出一句“黎总加油”
一呼百应,来的记者里也有她迷弟,当即喊“黎总加油”
声破云霄,似能穿透天花板,楼上办公室的人听到嘈杂声冷下脸,助理站黎穗身边,垂眼道“您还要下去吗”
黎穗站在电梯口,原本她是想下去看看黎言之会说些什么,会怎么狡辩,可黎言之面对第一个记者的话镇住她。
她和祁蔓居然是那种关系
什么时候的事情
黎穗先前派人查过她们,没有结果,想必是被黎言之抹掉痕迹,所以她万万没想到,黎言之和祁蔓真的有那种关系。
那言星
“黎总,张总的电话。”助理小声道“锦荣的张总。”
黎穗冷脸“废物”
张春山昨晚就联系她了,也告诉她关于这场变故的原因,黎穗岂能不明白,举报张春山的肯定是黎言之,动用关系让张春山待在里面和外面隔绝关系的也是她,目的就是要用言星取代锦荣,签下荣天的股份,这招险棋她走的很好,可是她千不该万不该动陶行明
黎穗眼里陡然盛满冷森森的寒意,她想也不想转身,助理忙跟上,走到电梯时意外碰到一人。
黎蕴站在电梯里,门打开,见到外面是黎穗她不似从前张牙舞爪,横眉冷眼,而是很淡漠看眼她,宛如看陌生人。
她们明争暗斗十几年,第一次如此平和坐在同一个电梯里,没有任何一句话。
俩人都是去会议室,十点要召开临时股东大会,已经有人陆陆续续到了,黎蕴身边没助理,孑身一人,电梯叮一声到了,她踩细高跟下去,身后跟着黎穗,她们走在长廊上,这边是高层会议室,几乎没人经过,黎蕴兀自往前走,过第二个窗口时她余光瞄到黎穗抬头挺胸,她神色顿两秒,一低头,进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已经来几个股东了,大屏幕放黎言之的记者会,气氛很热烈,几个老股东的情绪也非常激动“怎么回事”
“黎总这是什么意思她和那个张春山的女儿在谈恋爱”
“荒谬”
“有什么好荒谬的。”黎蕴走进去,坐在主位旁边的位置上,转头看几个义愤填膺的老头“言之只是谈个恋爱,有些人抱着老婆找几个小的就不荒谬了”
在坐都是上了年纪的,对圈子里那些肮脏事还能不清楚,有两个现在还养年轻嫩模呢,年轻时候没少做这种事情,可这私下做是一回事,上了台面,那就是另一回事了,黎言之现在代表的是荣天,不是她个人,一荣公司荣,一损公司损,她现在这么赤裸裸说出和祁蔓的关系,这些人利益受到损害,不抱怨两句才怪。
黎蕴往常也不会回击,她不在公司,所以很多事情不想插手,可现在说到黎言之名声问题,她当然不能任其胡说。
那几个老头面面相觑,竟被黎蕴镇住了,半天没说话。
黎穗睨眼对面几人,轻咳一声,面微白,助理在她身边递保温杯,她抿口,脸色缓和,会议室陆陆续续有人进来,有的和黎穗打招呼,也有个别和黎蕴打招呼,站黎言之这边的股东坐黎蕴身侧,小声道“黎总和那个祁小姐,真有关系啊”
问话的是个稍显年轻的男人,他爸是公司老股东,退休后股份转给他,平时他对黎言之是格外崇拜,现在问话双眼还放光,一脸求证,黎蕴偏头“如果是的呢。”
“那很好啊。”男人点头“我就觉得没哪个男人能配的上黎总,那个祁蔓就是上次来签合同的吧和黎总挺登对。”
黎蕴没想到居然会从一个男人这里听到这番话,她失言,想几秒,突然有些理解黎言之了,与其偷偷摸摸遮遮掩掩,不如光明正大牵手,虽然不理解的人很多,但也有很多理解她们的人,再者,她们也不是为别人的目光而活着,难道不是自己开心最重要吗
这想法搁从前她是不会认同的,经历这么多事情后,她突然对荣天也没那么执着了。
连带看黎穗的目光都有种怜悯。
黎穗对上她眼神目光稍沉,一脸不悦,她身后助理道“黎总记者会结束了。”
她点头,看向门外。
外面依旧喧嚣震天,黎言之在记者会上回了不少问题,但多数人都围她感情方面的私事,娄雅好几次扳正又被带偏,话题始终在她和祁蔓身上打转,娄雅怕黎言之没耐心,提前宣布结束。
到后台,娄雅站黎言之身侧道“黎副总她们都在会议室了。”
黎言之云淡风轻的嗯声,从包里拿出手机,祁蔓发了个戒指的照片问她怎么回事,她抿唇,没回复,戒指是她昨晚给祁蔓带上的,算是擅自做主,也没告诉祁蔓,私心里,她想将这个当成惊喜,没想到惊喜没成功,倒让祁蔓泪眼汪汪,连发好几张红眼照片,黎言之莫名有些心虚。
她这样的表情让娄雅大为不习惯,前前后后看好几眼,直到黎言之一个眼刀扫过来,娄雅才站直身体“那您现在过去吗”
黎言之脱掉外套,里面是米色衬衣,领口系好,纽扣一直到最上面一颗,怎么看怎么禁欲模样,到现在娄雅还有种不真实感,黎言之居然会谈恋爱,还公开承认,她
“娄秘书。”黎言之轻唤“走了。”
娄雅掸掉脑子里胡乱猜疑,忙不迭跟黎言之身后进会议室。
会议室里坐满股东,似是都知道即将要发生的事情,会场鸦雀无声,静悄悄的,黎言之高跟鞋踩在上面的声响特别清脆,如敲在每个人心上,他们脸色略变。
黎言之走到主位上,偏头看黎蕴,冲她微点头“姑姑。”
黎蕴嗯声以示回应,黎穗没耐心看她们姑侄女感情深厚,她问道“黎总,现在公司出这么大的事情,你不打算给我们一个交代吗”
“就是啊,你说你找什么人不好,非要找个女人。”
“找个女人怎么了说的你没找过男人”
“你什么意思”
不出意外,一场争吵迫在眉睫,黎言之目光扫过众人,看那几个故意想闹事的股东开口说“黎副总想要什么交代”
那几个股东转头看黎穗,他们和黎穗一条船的,今儿来这里无非就是一个目的,罢免黎言之的职务,荣天现在股市大动荡,客户吵吵嚷嚷要退货,名声大跌,他们这要求并不过分,可谁都不敢对上黎言之那双眼,似能看穿他们的思想。
相比较,黎穗就沉稳很多,虽然丧子之痛让她更阴郁,但挡不住她锐气,她直勾勾看向黎言之,反击“该有什么交代,黎总不是应该最清楚吗”
黎言之这时候耍起无赖,她看向黎穗“我还真不清楚。”
“陶副总意外死亡,这件事和我有没有关系,尚在调查中,黎副总不分青红皂白,就开记者会,将罪名安在我身上,居心何在黎副总,你难道不知道这件事会给荣天带来多大的影响吗现在开股东大会,让我检讨,那我是不是可以先说说你失职部分,让你先做个交代”
她有理有据,短短几句话方向就变了,黎穗虽然丧子有理,但她贸然开记者会,公布案件,反把荣天推到浪口,这件事确实是她失职,黎言之先前还会顾及她刚失去陶行明,不会把话,把事做绝,但黎穗那巴掌打断她最后一点妄想,所以黎言之连尊称都免了。
黎穗呼吸微窒,她冷笑“我开记者会可没有提黎总的名字,至于怎么和黎总有关系,黎总难道不是应该比我更清楚吗”
她转头,目光辛辣,如吐着信子的毒蛇,正伺机咬黎言之一口。
黎言之面色平静“我也只是例行调查,照黎副总这理论,我是不是也可以怀疑你是凶手毕竟陶副总过世,他的股份全部是由黎副总接手。”
“你”黎穗脸涨红,她缓和呼吸,似是明白这不过黎言之的激进法,这种只有在毫无办法时搬出来唬人的计策,她才不会上当。
黎穗恼火逐渐退下去,那双眼幽深无比,一张脸阴沉,她换气道“行了,我也不和黎总多费口舌,黎总就说怎么给我们一个交代吧。”
“据我所知,已经有四个合作方来申请赔偿了,客户那边也陆续退单,从事发到现在,荣天已经亏损好几个亿,更别谈股市,黎总该不会泡在温柔乡,对这些一无所知吧”
她这话引的黎蕴第一个不满,黎蕴冷哼“温柔乡没记错的话,祁小姐之所以受伤是拜你所赐,言之这段时间待在医院不过在处理你的事情。”
黎穗皱眉“我什么事情”
“什么事情”黎蕴蔑笑“你该不会以为伤了人就这样算了吧祁小姐随时可以告你伤害罪,如果这个时候你被告,会给荣天带来什么影响,黎副总你比我清楚吧黎总这两天为你的事忙的团团转,还吃力不讨好,被你堵在这里要什么交代。”
“要什么交代”黎蕴站起身,腰杆挺得笔直,她一步一步走到会议室的讲台旁,她看向下面的人“我是很少进公司,也极少来参加股东大会,在坐的很多人可能都不认识我,但是黎总这件事做的有错吗”
“她只是有个喜欢的人,谈了个对象,就要被问责凭什么”
黎穗站起身“就凭她给公司带来重大损失”
“重大损失”黎蕴对上她那双眼“重大损失难道不是黎副总自爆的吗陶副总的案件调查清楚了”
黎穗没吭声,她伤口处隐隐发疼,脸惨白,一双唇紧抿,艳色口红分外刺眼,黎蕴又说“既然没有调查清楚,为什么黎副总一口咬定就是黎总的原因”
“是不是她的原因,是我说的吗”黎穗似是没什么耐心“既然做了,就该知道后果”
“做什么了。”黎蕴目光灼灼“黎穗,你现在到底是因为陶行明的事情指责黎总,还是你私心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黎穗被她说的脸一沉,声音稍扬“胡扯”
她伤口处牵动大,似是线崩了,一股股温热钻出肌肤,周身有血腥气,她咬牙强撑,眼神尖锐道“我作为荣天最大的股东,难道还没有权利和黎总要个交代”
“至于是什么原因造成的,我不管,我只知道,黎总想怎么填补这个空缺我们现在每天的利润都在下跌,再不给个交代,等宣布破产吗”
黎蕴被堵的气闷,她冷哼“你”
“是该有个交代。”黎言之在她们争议最激烈时起身,她目光扫其他人,每个人表情都不同,有老神在在,事不关己,有紧张迫切,神色担忧,她一一看过去,最后落黎穗身上“我承认荣天目前确实有点麻烦,但我会处理的。”
“什么时候”黎穗步步紧逼“我们不要空头支票,在其位谋其职,我建议罢免”
她话还没说完黎言之道“签对赌吧。”
黎穗抿唇。
黎言之侧脸平静,她给娄雅递个神色,娄雅忙给众人发了一份文件,众人窃窃私语“名下所有股份”
“包括她的不动产”
“一年时间翻倍这要是签了,黎总岂不是一无所有”
现在的情形有多糟糕众人再明白不过,近一年就是缓冲期,不求和之前的利润一般多,能维持现状都很牛逼了,黎言之居然敢签对赌,用两倍的利润诱惑他们。
这谁能抵抗住
黎言之赢了,他们利润翻一倍,简直天上下金子,如果黎言之输了,他们平分黎言之的股份,还是一大块肉,不管怎么选择,都稳赚不赔啊
这些人心思迅速活络,连站在黎穗身边几个都暗戳戳互换眼神,他们跟着黎穗无非是答应给他们多一点的股份,虽然诱人,但和黎言之这条件比起来,小巫见大巫,他们又不是傻子,怎么会放过如此赚钱机会。
“黎总。”会场有人没看完就问了“这是您所有资产”
黎言之落落大方“我所有资产。”
那人咋舌,黎言之是爱享受的,名下豪车豪宅很多,还都是全国最好的地理位置,如果能分一栋,会议室响起吸气声,显然动心的人不少。
黎穗沉脸,她真没想到黎言之会选择对赌,这种自掘坟墓的事情她也干得出来果然是没办法了吗一年就想将荣天利润翻倍且不说现在这件事影响多大,就光是外面抵制她性向问题的客户都闹翻了,还想继续盈利痴人说梦。
不过想到她还要在这个位置坐一年,黎穗脸色还是非常不好看,一年,变故太多了,她不想等,黎穗坐下身,启唇“黎总。”
“黎副总。”有人打断她的话“我觉得黎总这个处理方案挺好。”
他说完其他人纷纷附和“我能接受。”
“我也可以。”
一大半的人都赞成,黎穗将没说出口的话咽回去,现在说出来,其他人也不会支持她,左右还有一年时间,她都忍这么多年了,还不能忍着一年
黎穗安静下来,坐在位置上,伤口处冒出的血染湿她内衣,她外面套黑色套装,只看到微微湿润,还有淡淡血腥气。
她没吭声。
黎言之道“如果大家都没意见,签吧。”
这么好的条件,有意见的是傻逼吗倒是有几个不肯签,他们担心看黎言之,后者微点头安抚,他们才摇头无奈签上名字。
黎蕴捧着对赌协议有些手抖,她明白黎言之已经到了穷途末路的时候,但凡还有一点办法,她都不会赌上自己的一切,这是她用十几年打拼出来的结果,现在付之一炬,黎蕴心疼,看黎穗的眼神也夹杂几分怒火。
权利让一个人完全露出丑陋,她连看一眼都恶心
黎言之似是知道她在想什么,轻唤“姑姑。”
黎蕴转头看她,满腔恨意被抚平,言之不可能一无所有,她还有自己,她还有祁蔓,她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反观黎穗,才是真的可悲。
她细想几秒,在协议上签名字。
娄雅站在黎言之身侧,看低头签字的众人,神态不一,她眨眨眼,双手背在身后。
没过多久,黎言之让娄雅将协议收上来,会议室低声不断,黎言之起身“大家没什么其他的事情,今天会议到处结束。”
她话音刚落喧哗声更大一些,几个人也站起身欲想走,黎蕴站起身看向黎穗,说道“黎总,等一下。”
其他人纷纷侧目,将视线放黎蕴身上,其中有几个和黎蕴并不熟,听过事迹而已,和黎穗对比,黎蕴就是典型的贤妻良母,这样的人突然叫住众人,大家是好奇的。
黎蕴踩黑色高跟鞋走向黎穗,她偏瘦,虽然脸上有岁月痕迹,但妆容精致,五官和黎穗有三分相像,只是一个温和,一个狠戾。
黎穗抬眼“有事”
“当然有事。”黎蕴站在她面前,表情严肃道“我要你道歉。”
黎穗瞠目结舌,缓好几秒才不敢置信“什么”
那些股东站在一起,低语不断,黎言之坐在位置上,神色和往常无异,透着疏离和冷淡,黎蕴瞥眼她对黎穗道“向言之道歉。”
黎穗用可笑的语气反击“为什么”
“因为你打了她。”黎蕴这话说的众人恍然,黎穗也有些不在乎转头,黎蕴依旧追着不放“道歉”
黎穗收拾好面前的文件站起身,她比黎蕴高,有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尤其是沉脸冷眼,寒气逼人,黎蕴却没受影响,目光撞过去,丝毫不退让“道歉”
黎穗微扬唇,压根没理会黎蕴,她收拾好文件转身就想走,黎蕴却抓住她手腕,往前逼一步,黎穗来了怒火“黎蕴,不要得寸进尺”
“得寸进尺”黎蕴复述这四个字,点头,几秒后她掀起眼皮,那双惯来温和的眸子盛满怒意,她伸手就是一巴掌扇过去
啪
清脆的巴掌声打懵黎穗,也打懵在场所有人,会议室顷刻静谧,众人呼吸都不敢大声,黎蕴启唇“这叫得寸进尺。”
黎穗反应过来,尖叫一声“黎蕴”
黎蕴甩开她手,黎穗体力不支往后退半步,她双眼火气滔天,和黎蕴对上,后者说“这是你欠我侄女的”
黎穗想也不想举高手,被黎蕴紧握住,反手又是一巴掌
黎蕴掷地有声“这是你欠我侄媳妇的”
有几人目瞪口呆,他们不仅惊讶于黎蕴打了黎穗,更惊讶于黎蕴对祁蔓的认可。
侄媳妇。
黎言之听到这三个字垂眼,虽然时机不对,但她却微勾唇角,噙着一抹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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