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峰回

小说:清穿七阿哥日常 作者:沉坞
    怎么会怎么会在六月初一发了红斑

    五月初临, 她就提心吊胆了好些天, 让人每日检查东暖阁,以防混进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永琮安然地度过了五月, 皇后总算了却一桩心事,还让富察老夫人替她上山进香, 拜谢漫天神佛。

    难道人永远也争不过命运

    她心里一阵阵的发冷,不,不会的。重来一回,她的永琏渡过了劫难, 没道理永琮不行

    于嬷嬷惊慌地扶住她的手臂, “娘娘”

    太后也要晕了过去。她紧紧抓着桂嬷嬷的手,不断地念叨“哀家得去看永琮哀家的乖孙”

    寿康宫眨眼变得冷冷清清, 其余的嫔妃你看我, 我看你, 都肃穆着脸,掩住心底的惊涛骇浪, 一前一后回了住处。

    七阿哥是不是不好了

    按梁双喜的说法,满身红斑, 不就是出痘

    这个时候, 她们谁也不敢开口, 朝长春宫望了一望, 接着默默地上了各自的轿辇。

    唯有愉嫔死寂的双眼渐渐明亮起来

    永琮难受极了。

    墨书姐姐一直握住他的手, 不让他挠痒痒的地方, 永琮只得翻来覆去地蹭着被褥缓解瘙痒。他知晓墨书是为了他好, 故而没有挣扎,只是可怜巴巴地望着她,不断地叫着“痒”

    墨书心都要碎了。她看着七阿哥一步步长大,早就把他看做自己的孩子一般虽说这样想是大不敬,但墨书却是把他看做了自个的寄托。

    七阿哥是她见过的最可爱的孩子,不哭不闹,照料省心极了,平日里奶声奶气地叫“墨书姐姐”,让人想把心掏出来给他。

    她眼眶通红,不住地念叨“阿哥爷再等等,皇上和娘娘很快就来了”

    话语刚落,乾隆面色黑沉,一马当先地跨进暖阁,身后跟了一连串太医,李院正也在其中。乾隆一掀衣袍坐在永琮身旁,掀开永琮的小衣看了看,红色的小斑点已经大了起来,依稀可见脓包。

    乾隆深吸了一口气,掩盖住焦急,随即摸了摸儿子的小胖脸,拭去他眼角的泪痕,“永琮不哭,皇阿玛来了。”

    永琮睁大眼睛望着乾隆,扁了扁嘴,又哭了起来。人在脆弱的时候就想有个依靠,他从未觉得皇阿玛如此高大伟岸,全身都在放着光芒

    亲爹来了,永琮他心里的委屈就加倍放大,皱着包子脸哭“皇阿玛,永琮好痒”

    乾隆给他哭得心都碎了,眼眶跟着发红,抿唇道“永琮乖,再忍忍,皇阿玛叫了太医过来,开一剂药方,永琮很快就会好的。”

    扭过头厉声道“还不快给七阿哥诊治”

    太医们心中都是一凛,估量了一番,下意识地想到了天花。虽说天花已有根治之法,可七阿哥还小,难道直接接种牛痘么

    他们不敢保证种痘一定能成功啊

    李院正最具权威,他先上前检查了一番永琮的身躯,叫他张嘴,还把了脉,终于,缓缓地松了口气。

    这症状初期与天花相似,但不像天花。

    他朝乾隆微微点头,乾隆紧握的手猛地一舒,哑声道“接着看看。”

    李院正站到了一边,罗太医上前把脉,接着是步太医,牛太医全部过了一轮,太医们聚集在了一处,低声议论了起来。

    很快,就由李院正拱手上前“皇上容禀,臣等皆能确认,七阿哥并未见喜”

    疾步行来的皇后和太后恰好听闻了这句话。

    “见喜”就是天花。太后大喘了一口气,念了句“阿弥陀佛”,不是天花就好,不是天花就好

    皇后紧绷的神经骤然松了下去,瘫软在了于嬷嬷的怀里。她缓缓吐出一口气,积蓄在眼底的泪水终究没有落下,用帕子擦了擦脸,颤声问“那是什么缘故”

    不是天花

    永琮哭着叫了“额娘”“皇玛嬷”之后,震惊地张大了嘴。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以为自己就要死了,故而迫切地想要见到阿玛和额娘他们。

    太医的诊治应不会出错,永琮忽然脸红了起来,想捂住自己的眼睛。

    既然不是天花,身躯外瘙痒,还有红色的斑点,这不就是水痘吗

    果然如他所想,李院正捋了捋胡子,“微臣以为,七阿哥得的是水痘。只需好好看护不出半月,自会痊愈。”

    在古代,天花是人人闻之色变的绝症,水痘却是分外常见,也不会致死。水痘来的快,去的也快,只需熬上十日左右自然会消去,只要不挠破水痘,亦不会留下疤痕。

    李院正的话一出,暖阁里的温度都上升了些许。

    墨书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神色好转了许多,但一想到七阿哥浑身发痒,她忍不住开口询问“若是阿哥受不住痒”

    也是,七阿哥才两岁的年纪。

    皇后的心又重新提了起来。她八岁的时候也得过水痘,自能体会到那种痒意,还是富察老夫人绑了她的手,不让她胡乱去挠,以防破了相。永琮的身子上已经有了斑点,很快就会蔓延到脸上,才两岁的孩子,怎么忍得住全身瘙痒

    永琮还是要受那么大的罪

    皇后越想越是心疼。

    乾隆也不逞多让,心疼地看了眼永琮,沉声问李院正有没有解决的方法。

    李院正沉吟道“七阿哥还小,无法用冰,微臣最多抓些药来给阿哥降降温,至于瘙痒,却是没有根治之法。还请万岁爷和娘娘注意一些,千万别让阿哥抓破了水痘”

    三两个太医商量着抓配药方,永琮睁着水润的大眼睛,开始不好意思起来。身上还是若有若无的痒意,在尴尬的映衬下,也不怎么凸显了。

    刚刚他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号啕大哭,真是丢人

    不过水痘罢了,老天爷可能是故意要吓一吓他。水痘初期的症状,和天花很是相似哇。

    永琮越想越是脸红,都要冒烟了,全身像个煮熟的虾子一般。

    皇后见他小脸通红,以为是发热带来的红晕,心里一抽一抽的疼。她紧紧拢住永琮的小手,柔声道“额娘在呢。永琮不哭。”

    “额娘,我没有哭。”永琮奶声奶气地回,又想到刚刚羞耻流泪的一幕,恨不得倒带重来。

    太丢人了。妥妥的黑历史

    哎,谁叫得水痘的时间那么凑巧,恰好在他前世的生死关头啊。不怪他想太多

    乾隆见皇后发钗都歪了,向来梳得齐整的头发散落,伸手握住了她冰凉的手背。皇后勉强朝他一笑,转头继续安抚胖儿子“永琮最是勇敢了。听额娘的话,忍住不要抓挠,好不好”

    “好。”永琮软软地回答。

    既然知道是水痘,他就要忍住痒意,不能去想了。过几个时辰,脸上就可能发起脓包,如果去挠,嘶

    他就要成为乾隆朝第一个破相的阿哥啦

    想象的未来太过可怕,永琮一个哆嗦,心里疯狂摇头。

    他方才哭得累了,不一会儿疲惫袭来,连痒意都被盖了过去,很快就闭上眼,打起了小呼噜。

    听着永琮的呼吸渐渐绵长,太后抹了抹眼角,对桂嬷嬷道“去把哀家藏在库房的冰蚕丝织被拿来”

    太医说了,水痘要发个三四轮,十来天才会痊愈。这种痒意只能靠熬,太后怎么舍得那冰蚕做成的锦被冰冰凉凉的,或许对遏制瘙痒有着奇效。

    桂嬷嬷低低地应了是。这冰蚕被还是太后册封熹贵妃的时候,先帝唯一赐下的一匹,她向来珍藏着,舍不得用。她看了看睡得香甜的永琮,心里更难受了。

    作孽,哪个杀千刀的害了七阿哥

    七阿哥不会无缘无故得了水痘。

    那是传染性的疾病,如同天花一般,必定要有来源。永琮不晓得这点,以为是自身抵抗力弱的缘故,但太医们讨论过后,还是上报了乾隆。

    七阿哥身体健康,比其他两岁的孩子不知强过了多少,故而要染上水痘,前提是面见过另一个人,或接触了什么腌臜的物件

    刚下大朝会,乾隆第一时间就下令封了长春宫,让人一寸寸地搜查,于嬷嬷也召集了所有宫人,让太医一个个地查验。

    宫女和太监都聚集在一处,很快就查验完毕,并未有得了水痘的人。

    那么只能是携带的物件了。

    墨书记性好,她回忆着这几日来往东暖阁的宫人,包括奶娘,于嬷嬷着人都记录了下来,成了薄薄的一张纸。

    “这些人的屋里,着重搜查。”于嬷嬷横眉冷目地道。

    七阿哥自五月初就一直待在长春宫,这一个月来,连太后的寿康宫都没有去过。只能是长春宫内部出了岔子

    一想到这个,于嬷嬷就火急火燎地愤怒,还有止不住的心寒。

    长春宫当差的人她都亲自把过关,有异心的都被打发的远远的。于嬷嬷觉得长春宫与铁桶也差不离了,如今却出了那么大的纰漏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七阿哥竟出了水痘

    于嬷嬷想起太子殿下同她说的话

    “永琮还小,又是嫡子,嬷嬷要提醒额娘时刻照料,密切注意着他的吃食,衣物还有被褥,莫要给人害了去。”

    她自责极了。

    于嬷嬷自富察皇后出嫁的时候就跟身边,历经二十来年风风雨雨,早就练成了一副本事。她肃然着面色,往深里想去,下手的人应是料错了病症,把水痘认成了天花。

    这两者的前期征兆相似,几乎没什么分别。

    若不是七阿哥福气大

    于嬷嬷深吸一口气,不敢再想。

    片刻后。

    侍卫把一个做工粗糙的香囊递给了罗太医,罗太医低头嗅了一嗅,随即拆开往里一瞧。香囊里满是风干的各类花瓣,还有一片泛黄的麻布。

    罗太医皱起了眉,小心翼翼地拾起麻布,展开一看,上面有干涸的一小片水渍。

    “水痘脓液就是它了。”罗太医把麻布递给李院正,李院正也不嫌腌臜,闻了一闻,这般肯定道。

    真相大白。

    “不”一个宫女白了脸,摇摇欲坠了起来。

    “是你”

    墨书不可置信的声音响了起来,于嬷嬷转头看去,一点一点睁大了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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