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夜晚的小镇口不像白日那么喧闹，还未收拾人去茶凉的酒肆茶摊显得有些萧条。几近亥时，更夫都快敲第二下的时候，一匹黑马踩着月光飞奔入镇，各家门口烛火的光映在在马背上似是吸引了全部的月光为它勾勒形状似的。
‘如此漂亮的马，也不知主人是什么人？’如此想着，那更夫也就抬头看了眼背上那人，试图看清帷帽下的样子。却没想到那飞驰的马背上被风吹起来的帷帽下的人让他忍不住倒抽一口气，愣了两秒才继续自己的报时职责，走路都比平时快了两分，嘴里还喃喃自语，“都说这镇上来了个五毒教美女如云，老夫看可是没有比刚才那位姑娘更如云的人了。”
就在更夫一边惊叹着打更的时候，黑马已经停驻在了一家仔普通不过的店家门前，唯一不同的是这店家房梁的阴影下，站着一个枯瘦如柴的老婆。
“殷殷来了啊” 老婆裂开嘴一笑，原本慈祥的笑容在她干瘦的脸上显得无比可怕，但那马上的姑娘却仿佛没看见一样，翻身下了马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
“寿姨婆，劳烦您了” 哥舒殷拍了拍马脖子，示意它一边玩去。
那马倒也听话，像是听懂了似的，打了个鼻响蹭了蹭寿姨婆和哥舒殷，踱步到一旁兀自甩马鬃玩去了。半分杂毛都没有的马鬃甩出一个接一个的裹着银光的黑浪，倒是有些让人移不开视线。
“呵呵，黑曜养的越□□亮了。” 寿姨婆被逗的一乐，朝哥舒殷招了招手带着人往屋里走去。
“丫头呀，你要找的人可不是什么好抓的啊” 寿姨婆坐下，不知从哪里变出两块糖糕来放到哥舒殷面前
“不然也不至于非得找婆婆帮忙嘛，糖糕好吃。” 哥舒殷低着头捏起糖糕咬了一口，低头的高度刚好方便寿姨婆干瘦的手摸摸她的头顶。
小时候哥舒殷不亲人，一天到晚板着个脸谁也不许靠近不许碰，偏生她小时候又软绵绵一团，所以天宗里人人都想揉一把她的脸蛋儿，想尽了各种办法却始终不能骗哥舒殷给她们揉一下。到最后，还是寿姨婆做了三碟糖糕，将她哄高兴了，趁她吃糖糕的时候摸了摸她的头。那以后天宗里的人走哪都会带着些糖糕，哥舒殷也会看在糖糕的面子上，让她们摸两下。
而这寿姨婆也是天宗的老人了，大约算得上是比她父亲逍遥侯还高一辈，年轻时是个不折不扣的妖女，摄魂术出神入化，号称没有她迷惑不了的人。因为有段时候她走到哪里都会死人，又以做寿衣和白糕贡品为乐，所以大家都叫她寿衣婆婆。哥舒殷小时候嫌名字长，干脆去了个字改叫寿姨婆，叫着叫着也就习惯了。
“她确实在这，还替婆婆我赚了百余两银子。” 寿姨婆呵呵笑了两声，从袖口抖出两张银票来，“婆婆给你留着的，外头不比家里，盘缠可得多带点儿啊。”
“婆婆您半个月前才刚给我四百两，这我且花不完呢” 哥舒殷有些哭笑不得，用内力镇落了手上粘的糖碎接过银票贴身收好
“不管用不用的完，你都留着吧，都是天宗里的那些家伙们给你的。” 寿姨婆拍了拍哥舒殷，从身后拿出一页纸，“丫头，这上面的是沈璧君这半个月来的所有消息，小公子这时应当也到了那五毒教了，割鹿刀想必也在。”
“趁着天色好，婆婆带我去找小公子吧。我见那沈璧君一面，而后就将她与割鹿刀送回去。”哥舒殷点了点头，向着窗外漆黑的天儿打了个哨，被黑曜冷不丁伸进窗子的头吓了一跳。
寿姨婆笑着摸了把伸进窗子的马头，闪身踏着轻功闪了出去，“怎么处理丫头你自己决定就好，和我来吧，这次小公子选的地方有些隐蔽，我带你走路近些。”
“她选的落脚点向来都七拐八绕，我可懒得自己找。” 哥舒殷拍了拍马脖子示意他自己跟上，也踩着轻功跟着飘出房间。
黑曜看着一瞬间飘没影了的主人倒也不着急，伸长了脖子将桌上哥舒殷没吃完的两块糖糕挨个卷进嘴里，这才继续不紧不慢的撒开蹄子跟上去。
其实小公子这次选的地方还真算不上七拐八绕，反而不能再醒目。毕竟一个临镇的小丛林中突然出现无数蛇蝎虫蚁是件不能再明显的事，只不过这次在这也待不长久，也就不拘选个什么落脚点，勉强占了五毒教的地方倒也能用。
“告诉我，你原想用她来做什么？” 小公子绕着被压着的沈璧君走了三圈，抬手似是想掐一旁教主的脸，却盯着那张脸厌恶的皱了皱眉，转去掐住了昏迷中的沈璧君的下巴
“回，回小公子的话，这…” 花如玉看着小公子两腿发抖，只差没一下跪在地上了。
“回小公子，我们教主是拿来练，练功的，” 一个胆大的结巴教众在一旁替教主回了话，“那黄金蟒，可，可是个最最最最厉害的蛊，那叫一个漂，漂亮，现在就就，就差最后一个漂亮姑娘了，那，那那可是…”
“住口！小公子面前还这么多废话！” 眼见着小公子的笑越发深，花如玉壮着胆子喝断了那教众的话。她知晓这人的性子，不打断她还不知道要说到什么时候去，到时候小公子若是不耐烦，那她的命……
“我哪天不废话…” 听见了那教众的小声嘟囔，小公子倒是多给了花如玉一个眼神，
“啧，看看，这么个美人儿，我看着都心动呢，你用来练功倒也不嫌可惜？怎么就半点不懂得怜香惜玉呢。” 话虽这么说，小公子手上的力道却是半分不少，沈璧君的下巴被小公子掐的发白，已经有了要被疼醒的预兆。
“这…奴家…” 花如玉本就害怕，被小公子看了一眼就忍不住跪在地上，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
“哼，无趣！” 小公子看着开始嘤咛挣扎着转醒的沈璧君，转手就掐着她的下巴将她甩了出去，厌恶的掏出一方手帕将每个手指都仔细擦过后才将手帕掷到一边不再理会。
那压着沈璧君的两人抓的何其牢靠，她竟直接被小公子掐着下巴甩到了一旁的地上，短促的尖叫一声后沈璧君算是彻底清醒了过来，却被身上和下巴上的疼痛趴在地上喘息半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看着丢下的手帕恰好盖住了地上沈璧君的半张脸，小公子骤然失了兴趣，抬脚跨过地上的沈璧君径直向外走去。本想就不再理会，却没想到这沈飞云的女儿武功不如何，倒是个胆子大的，竟抬手抓住了小公子的脚腕。
“你到底，是谁？”
本不欲理她的小公子回身接下沈璧君两道使的马马虎虎的沈家金针，挣开握着脚腕的手，她终于失了耐心，抬手掐上沈璧君的双手， “美人儿姐姐怎么能动粗呢，这样美的一双手，冰肌玉骨想必得是放在橱窗里，才最好看，是也不是？”
“怜香惜玉呀，宝贝儿～”
在沈璧君无限惊恐的眼神中，终是门口传来的声音救了她，也让她带着恐惧陷入了昏迷。
“舒殷？你不是一向只等我去找你的么，居然也会贵步临贱地。” 小公子一脚踢在沈璧君的晕穴上，借力施施然飘至哥舒殷面前。
“你的怜香惜玉都被你就着饭吃了么？” 哥舒殷走上前瞧了两眼沈璧君，默默的退了回去
“啧，从小就对着你这张脸，我如何对其他女人怜香惜玉的起来呦。” 小公子啐了一声，挥手示意手下将沈璧君带回去。
哥舒殷冷眼瞧了眼周围，也没在乎手下如何粗鲁，“给她用最好的药，养好了就跟着那把刀送到连城璧跟前儿去。”
“看来无垢山庄的那块玉，确实入了你的眼了。” 小公子神色不明，“直接让天宗的人将人送回去，你也不怕多生事端。”
“我要的，就是那多生的事端～” 哥舒殷笑了笑，走到花如玉身边随手捻了只蛇缠在指尖。势在必得的微笑让小公子都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我开始同情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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